白石麻衣是第二次跟着林真秀来这种电影行业的上流场合,两人现在的关系也比上次亲密许多,因此,本来这次并不怎么紧张,但当在前厅内随意走动时,发现自己与上次纯粹做了人形花瓶不同的是,今天有不少大人物在和林真秀打招呼时,居然笑着对她点点头,又问了下自己的名字,偶尔还给一两句搭话的机会,不由得担心起来,抽空偷偷问是怎么回事。
“那些问名字的在日夏酒会上见过你,看到这次我还是带着你,就不能再无视了。”那个男人笑着解释,又逗了她一下,“而且,你还挽着我呢,至少这个场合里,算是在我身上盖了你的私章。所以,白石桑,恭喜你入那些大人物的法眼了。”
“私章吗?让我看看还有哪里可以盖上。”涉及感情,再笨的女人也会伶牙俐齿起来,“好像都没地方可以盖了啊。你看,这里盖着堀的私章。还有这里,看起来像是美彩美彩的。你的手上,怎么娜酱的私章印迹这么深,都渗到皮肤里了。哦,对了,生酱的私章盖在哪里?脸上、嘴上,还是胸口?”
林真秀非常尴尬,笑容也收敛起来。其实,他虽然不能睁眼说瞎话,硬说没有,但只要哄一下,例如一句“那些都是认印,就缺一个实印了”,白石麻衣也会喜笑颜开,不再继续这个话题,可狡诈公务员的奇怪道德感——可以选择性陈述事实,但不可以直接撒谎,终究令他无言以对。结果弄得两人之间原本轻松愉快的气氛因此渐渐消逝在空气中,他本人也蒙上了不白之冤。
“果然有娜酱,就知道你去握手不安好心!”
尽管如此,前厅里的交际还要进行,在与东映的丸山真哉、松竹的中居雄太、日活的福家康孝等曾在日夏酒会上见过的制作人寒暄后,他们又碰上了一名老熟人——松冈宏泰。
相比上次见面,松冈宏泰的态度更加热络——这名官僚能支使石原隆出手,说明除公权力外,还掌握不少其他资源,应当进一步重视;林真秀也同样热情——他已经开始觊觎东宝演剧部的关系,需要未雨绸缪。
寒暄几句之后,聊到这次来的目的。松冈宏泰没什么好说,日本最大电影会社的国际事业总监参加东京国际电影节理所当然,林真秀则加了点私货进来。
“一个是参加东京国际电影节和上海国际电影节的国际直通车合作座谈,探讨电影节举办时间之外的中日新片展可能。”他说着,转头看了眼身边的佳人,才接着道,“还有就是带白石来碰运气,宫园薰是没了,但差不多的机会这里总该有吧。”
松冈宏泰笑着道:“那是当然,说不定还有国际合作的机会呢,那时白石桑就是国际女优了。”
话虽如此,他的心情其实并没有表面看起来那样愉悦——东宝艺能最后确实为滨边美波拿到了女主演,补贴估计也能得到,但用三个第一女助演交换,依然是对方取得胜利,最多不算被打脸罢了。
然而,当想到这次女主演选角中,林真秀可以指使富士电视台,他又觉得不应斗气,而是该更重视对方,只是,仅凭这次结果还不够,有必要再检验一次这名官僚的成色,于是有了个主意。
“刚才见到角川映画的椿制作人,聊到明年有一个150亿円制作费的企划就要正式开机了,现在角色还没完全定下来,林企画官不妨去问问。”
林真秀和白石麻衣都感到吃惊——日本电影都是小打小闹,平均制作费约为3.5亿円,能到10亿円就算大制作了,即便《天与地》这种泡沫时期不惜成本的史诗级巨作也不过20亿円制作费,考虑到通胀和汇率,折算现在的币值大概是50亿円,和150亿円仍有悬殊差距,两人因此都有难以置信之感。
“是角川映画的吗?什么企划?”狡诈公务员问,这种肯定能在日本电影史上留下名字的企划,他觉得以自己的敬业程度而言,不该一点风声都没听到。
“角川映画的,原著是梦枕貘桑的《沙門空海唐の国にて鬼と宴す(沙门空海之大唐鬼宴)》,2010年卖出电影改编权,筹备5年后终于要开机了。”
林真秀这才恍然——2010年他和文化行业没关系,又是第一季度准备毕业,第二季度入省培训,随即去了中国,不知道很正常。
疑惑过后,他回忆了下原著情况,依稀记得梦枕貘是日本奇幻小说界的著名作家,最出名的作品是《阴阳师》系列小说,只是除了主角是安倍晴明外,其他就一无所知了。至于刚才提到的这部作品更加没头绪,但空海和唐の国这两个词让他想到了一种可能,而且角川映画也确实有这方面的偏好和案例。
“是和中国的电影会社合作吗?”
“对,和中国大陆的旧丑电影会社,还有其他几家中国会社合作。”
难怪制作费这么高,撇开中国俳优畸高的片酬不谈,里面虚头巴脑的东西太多,鬼知道是不是在洗钱或利益转移,狡诈公务员思忖着。不过,就算其中全都是猫腻,他也不关心,只想知道选角的具体情况——能得到这种国际合作大制作中的角色,即便番位很低,也比漫改电影的女主演更值得夸耀,更能提高艺能圈中的地位。
“这个企划现在进展如何?”对面算是熟人,林真秀没忌讳什么,直接问了。
“现在只知道明年肯定能开机,全程在中国拍摄,制作周期大约一年半到两年,具体上映日期未定。”松冈宏泰答道,又很贴心地没等问就说了选角情况,“现在角色由谁出演还没全部定下来,可以肯定的是,既然是日中合作的企划,两国都会有俳优出演,具体情况就要问椿制作人了。”
“东宝准备代理发行?”他继续问。
“对。”
准备代理发行可以旁证刚才提到的信息基本不会有错,东宝和旗下负责进口电影发行的东宝东和一共占有日本电影市场46.6%的份额,这部电影在日本的上映率因此肯定有保障,这一下子引起了林真秀的兴趣,也不遮掩地提出请求。
“椿制作人的名讳和职位是?有机会能引见下吗?”
“椿宜和,角川映画映像事业局映画企画部首席制作人。”松冈宏泰答道,接着视线向附近的人群梭巡着,最后落在不远处正与一名女性不紧不慢交谈的四五十岁男性身上。
“椿制作人在那里,要不现在就过去?”他指了下后问。
“好。”
松冈宏泰于是在前带路,林真秀和白石麻衣跟随在后,后者一开始有些胆怯,但在前者拍拍她的手背以示安慰后,也就充满勇气了。
等他们走到近前,那位名叫椿宜和的男性停下与身边女性的交谈,看向明显是来找自己的三人,在认识的松冈宏泰介绍下,客气地与林真秀交换了名片。对白石麻衣,听说是一名偶像后,淡淡地点点头,接着也没再搭理。
礼节性地互相吹捧几句后,林真秀开始打听电影的事。两人此前未曾谋面过,但角川映画是日本电影对中国出口委员会的成员单位,椿宜和因此听说过这名官僚的名字,倒也不敢胡乱敷衍,一板一眼正面回答问题。没多久,他就知道了一些更加具体的信息,例如2010年和中国三家电影会社签约共同制作,2011年在中国的襄樊建设以唐代长安城为原型的影视基地,目前已经竣工,大约8月开机,年底杀青。
这些信息确认之前松冈宏泰所说的真实性,也让他更加心动——还有十个月可以留给揣摩人物和学习演技用,四五个月的拍摄周期,只要不是从头到尾都在剧组中的主角,占用两个月时间就够了,也不耽误参加夏巡,白石麻衣能接受。当然,最重要的是,即便150亿円制作费里灌进了整个日本海的水,这个名头也足够用来贴金了。
在简单聊完剧情概要后,林真秀就将话题转至角色身上,但听下来令他担忧的是,这部电影里女性角色很少,有名有姓的只有四个,一个已经确认了,剩下三个中,一个是女主演,将扮演中国古代四大美人之一的杨贵妃,肯定要不到。另外两个是戏份很少的胡姬,名字也很俗,一个叫玉莲,一个叫丽香。
“不过,偶像能在这种大制作中出演已经是了不起的资历了。而且,戏份少意味着出错可能小,白石没什么电影出演经验,其实更加合适。”他安慰自己,开始打听这三个角色现在选角的情况。
椿宜和一听就知道对方打的什么主意,完全不想沾上这种可能得罪人的事——角色就那么几个,来争取的各方都有来头,给谁都会一家欢喜多家愁,迁怒到自己身上怎么办?
可是,外务省的企画官固然不是什么大人物,但手握日本电影对中国出口监察权的现管就是两回事了。更不要说,任何一名职业官僚的背后都有一张绵密的关系网,遍布诸多行业,而且还都是精英,真要被对方记恨,会有如芒在背之感。
因此,他不敢虚应故事,先竭力摆脱身上的干系,“我作为日本方面的制作人,工作范围并不包括参与挑选出演人选,如果要问情况,可能问这部电影的监督,中国的葛开成桑更合适。”接着指出该找谁,正好就是他身边的那名女性,“林企画官不如问下洪晨桑。她是中方的制作人,也是葛开成桑的夫人,更加了解情况。”
林真秀的视线转向那名女性,见对方穿着一身职业装,脸似银盆,相貌颇为大气,虽然徐娘半老,却也风韵犹存,当下用汉语打招呼,“请问是洪女士吗?”
那名女性忽见交谈转向自己,先是愣了下,然后用英语淡淡地回应:“是。不过,我更喜欢别人叫我葛夫人。”
林真秀略有些不快,他用汉语是示好的意思,对方明明是中国人,却用英语回复,并拒绝中国式的习惯称呼,未免带点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意思。不过,考虑到女性对陌生人有戒备心很正常,这点不快也就一瞬即过,当下按照对方的要求用英语重新称呼,接着介绍自己,递上名片。
这次回应就比较正常了,收下后也回递名片。不过,和林真秀的名片上详细印有机构、职位、办公联系方式不同的是,这张名片上只有一个泛泛的制作人头衔以及一个中国的固定电话号码。
这位名叫洪晨的女性看了下名片,问道:“文化交流·海外广报课?是负责对外文化交流吗?”
林真秀听着有些别扭,因为这句话虽然是用英语说,但“文化交流·海外广报课”这几个字却是用汉语——日本政府职员的名片上,通常是机构、部门、人名、职位用汉字,电话、邮件地址等用英语缩写。当然,外务省是个例外,名片有汉字加英文标注的版本,但林真秀常年在国内办公,习惯使用通常版本。因此,未免生出点鄙夷对方掌握英语词汇量有限,却还坚持用英语,实在有些矫揉造作的念头了。
不过,日本人表面功夫做得很好,他也不例外,不动声色地先用英语回答“是”,然后用汉语解释,“文化交流·海外广报课是外务省大臣官房广报文化组织下属的部门。”
“那企画官是?”对方也只好跟着用汉语再问。
“SeniorCoordinator.”他又改用英语回答,本是暗中小小嘲讽下,却没想给自己带来了麻烦。
汉语中,课和科同音,许多中国人因此将日本的“课”误解为中国的“科”。尤其是出生于六七十年代的中国人都知道“特高课”,而“特高课”在中国经常被写成“特高科”,让这种误解更深。加上林真秀为解释清楚一点,将完整的部门所属关系都介绍了下,听起来恰好对应中国的部、司、处、科。于是,他这名对应中国处级行政部门中的副处级公务员被当做科级部门中的副科级公务员了。
更糟糕的是,他又用自己职位的英语写法来解释汉字称呼,使误解再重上几分——日本的行政职位中,结尾带“官”字的职位表明是非部门长的领导职务,例如某个部门中管理一个小组或业务的主管,而企画官的英语写法在汉语中直译为高级协调员,是独任非领导职务。最终结果就是,他在对方眼中成为类似中国外交部办公厅文化与宣传处文化交流科副主任科员的小人物了。至于椿宜和与松冈宏泰对林真秀客气的态度,也被当做对政府官员,级别再低也会表示尊重的东亚三国社会常态表现。
当然,此时的他还浑然不知,也就没想到在问及女性角色选角情况时会得到冷冰冰的公式化回答。
“可以先送个人资料到角川映画,他们初步筛选后会将资料寄到中国。如果符合条件,就会通知到中国来试镜。”
这个流程没问题,但跨国试镜太麻烦,没选上也会影响白石麻衣的名声,林真秀就想简化下程序——这个女人既然掌握一定的选角权力,不如让对方先看下人,给个大致意见,到时再做是不是去递资料的决定。
当下,他按照流程先问椿宜和,“椿桑觉得以我身边这位的外形,有没有可能过初选?”
为了避免洪晨觉得被排斥,这句话还是用英语,而且在白石麻衣随后自我介绍时,也用英语翻译给那个女人听。
椿宜和当然不会得罪林真秀,何况是这种小事,当下就笑着用英语答道:“那就请白石桑送个人资料来吧,一定会转交给中国的合作伙伴。”
“葛夫人,您觉得她有没有机会呢?”林真秀随后用英语问洪晨,原以为对方即便不会客气地说“可以试一试,我觉得还是有机会的”,也会先称赞外形,说等资料齐全后再做决定,至少做下表面功夫。没想,听到的却是颇为明显的婉拒,这让有些不解。
“这位小姐的外形非常出色,就是有点遗憾,剩下的三个女性角色都具有胡人血统,或许脸型比较欧化的更合适一点。”
林真秀还想争取,劝说道:“其实,她的脸型也算轮廓分明。而且,中国唐代的胡人多半指被称为昭武九姓的粟特人。粟特人是印欧人种的中亚两河型,白种人和黄种人的混血,相貌并不像原始印欧人和地中海型印欧人那样高鼻深目,化妆时略微注意下,似乎也能有差不多的效果。葛夫人觉得呢?”
他是以理游说,奈何对方早就打定了主意——从坏的方面说,来要角色的人太多,有时候态度不强硬一点就无法摆脱牛皮糖般的纠缠,这名日本的副主任科员也没那么大面子值得花时间解释;从好的方面说,看到白石麻衣和自己颇为相似的脸型,有点善意地不想浪费对方的时间和费用,给一个注定落空的希望。
“林先生对中国看来很有研究,说的也很有道理。只是,葛导演对演员与角色之间的匹配度要求很高,认为混血儿可能外形更加合适一点。我虽然是制作人,但也要尊重导演对艺术的追求。”
艺术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的事,没法用逻辑和道理去相劝,林真秀无话可说,只是觉得在椿宜和与松冈宏泰面前被直接拒绝有点丢脸,就在准备离开之前悻悻然地扔下一句场面话。
“胡姬用混血儿可能更合适,那杨贵妃呢?难道也用混血儿?”
“杨贵妃也是。”
这个回答让他难以置信,脱口用汉语反问:“用混血儿扮演?可杨贵妃不可能有胡人血统啊。我记得《册寿王杨妃文》中称赞杨贵妃时可是说‘公辅之门,清白流庆’的。”
“为什么不可能有?”对方也下意识用汉语反驳,“葛导演特地指出,关于杨贵妃有很多说法,其中一种认为有一半胡人血统。”
话赶话,往往没好话,在不愉快的感觉和较真的性格双重刺激下,林真秀立刻摇头否认,“这不可能。”
日本人很喜爱中国文化,杨贵妃就是其中之一。《乃木坂工事中》后来进行“挑战头NO王”企划,出的题目中有一道就是“被称为世界三大美女的是克里奥佩特拉、杨贵妃和谁?”日本民间还有杨贵妃马嵬坡未死,逃到日本的传说,并在山口县长门市二尊院内留有一座贵妃墓,或许是日本最成功的偶像山口百惠都自称是杨贵妃的后代。因此,他这个日本人对杨贵妃并不陌生。
“杨贵妃的父亲出身弘农杨氏,母亲出身陇西李氏,都是名门大族,先祖可追溯到东汉杨震,从第十世祖杨结开始至杨贵妃本人,谱系明确,肯定是汉人。葛导演既然提到某种说法认为有一半胡人血统,请问是哪种说法?哪里记载的?”
洪晨露出淡淡的笑容,并不回答,似乎对方说的不值一驳。这种态度加上之前的拒绝,让已经不抱希望的林真秀有些生气,懒得考虑对方的颜面,直接指出错误之处。
“葛夫人不回答,那我来说吧。我不知道所谓的很多说法是指什么。就我所知,关于杨贵妃出身的多种说法是指出生地的争议,有弘农华阴、蒲州永乐、虢州阌乡、岭南容州和剑南蜀州五种说法。其中只有岭南容州之说提到杨贵妃不是其父亲女,而是养女,但依据的《容州普宁县杨妃碑记》错误百出,不足为信。即便如此,这种说法也没提到杨贵妃有胡人血统。再退一步说,就算有异族血统,唯一存在混血可能的岭南容州之说里,混血也该是混入岭南百越一族的血统,和中亚两河型印欧人种的九姓胡毫无关系。所以,葛导演的说法,实在不敢苟同。”
遗憾的是,对方没打算和他正面辩论,脸上依旧是怎么看都像讥诮之色的淡淡笑容,轻飘飘地回应了一句,“看来您这个日本人比葛导演还了解中国,实在佩服。”
这态度让林真秀相当不满,但再计较下去也有失身份,好在椿宜和虽然没听懂他们之间用汉语进行的交谈,但从近乎剑拔弩张的气氛中感觉有些不妙,唯恐触怒这名官僚,赶紧插话进来。
“我想起来一件事,中国的寰亚电影前些天来找鄙社,想翻拍高仓健桑主演的《追捕》。大概明年开机,全程在日本拍摄,也会选用一些日本的俳优出演。林企画官若是有兴趣,我可以代为联系推荐。”
“非常感谢椿制作人。”
经过这么一打岔,火药味是被冲淡了,但林真秀也知道自己的争取已经彻底失败,无心再聊,寻了个机会托词离开。
松冈宏泰打了个招呼后也跟着离开,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又热情地带着林真秀见了好几名导演、制片人,聊了下有什么女性角色出演的机会,然后才在别人的招呼中留下一句话离去。
“《君と100回目の恋(和你的第100次恋爱)》最有希望,不过《沙門空海唐の国にて鬼と宴す》的150亿円制作费实在太诱人了,就连市川都想推荐艺人出演,只是没能成功。我想,也只有林企画官这样的俊彦才有可能办到吧。”
原来如此,想要再检验下我的成色吗?林真秀听懂了,不免陷入思考。边上白石麻衣见他一脸严肃沉思的表情,有些担心,轻轻拉了下,悄声问:“怎么忽然发呆了?”
“我在想,松冈总监说的不错。”林真秀回过神来,不想让佳人有负担,就只谈前者,“《君と100回目の恋》是アスミックエース(ASMIKACE)的企划,这家会社是日本电影对中国出口委员会小型电影会社组的成员,我还能说上几句话。制作委员会里又有集英社……”
说到这里,他脑海中飘过一个身影,不由自主地顿了一下,然后才若无其事地继续道,“漫改电影对演技要求也低。还有,刚才听这个企划的井手阳子制作人说,音乐可能交给SMR(SonyMusicRecords)制作发行。SMR是SML的一部分,SML又是你们会社的大株主,今野桑也可以从SML这里请求帮助。”
“林说的都很对。”白石麻衣也觉得松冈宏泰说的有道理,就是还有些不自信,“但听井手制作人说,女性出演角色已经有初步意向,我怕晚了一点,争不过她们。”
“我倒是觉得更容易争。”林真秀笑着拍拍她的手,安慰道,“你看女主演的初步意向是miwa桑,第一女助演的初步意向是真野恵里菜桑。她们一个是主业是歌手,一个是早安毕业后转职,都不是正经女优出身。你也会唱歌,做偶像比真野桑更成功,没道理她们能被看中,你不能被看中。”
“谢谢。”白石麻衣反握住男人的手,充满感激地凝视着,又低声道,“不过,别为了我勉强自己。你现在做的这些已经让我很高兴,也很有负担了,时时刻刻就想着该怎么回报呢。”
他心里又甜蜜又苦恼,但不敢接这个话题,装傻道:“就算这部电影不行,还有其他呢。刚才村上正典监督提到《一週間フレンズ。(一周的朋友)》,同样是漫改,女主演还是主役,也很值得去试试。下周有空了,我就打电话给松竹的石冢庆生制作人问下情况。”
“嗯。”佳人没有生气他的回避,还是温柔对应,这份体谅让狡诈公务员越发觉得明年下半年更难做决断了,不敢直面对方的视线,稍微偏下头,恰好发现上海国际电影节组委会执行副秘书长夏雯傅在不远处,就道:“看到一个熟人了,正好有事要和她单独谈一下。你可以在附近走一下,过会儿在入口边上等,我谈好就回来找你。”
“去吧,我等你。”依旧温柔的回应让他越发愧疚,但没能阻拦他走过去的步伐——不去找夏雯傅,怎么能替卫藤美彩要到明年出席上海国际电影节的邀请函呢?
没有那个男人在身边,怂货立刻变回了怂货,看着身边都是地位比她高的电影会社高管、制作人、导演,没几分钟就觉得浑身不自在,索性直接走到门口,等着林真秀回来。只是,站在门口就会不断见到有人进来,难免遇上熟人。就像早已走完红地毯的岛崎遥香不知为什么现在才挎着中田秀夫进门,从她面前经过时,“咦”了一声,停下了脚步。
乃木坂46是AKB48的公式对手,早期也经常参加后者的活动宣传自己,这两个组合内的重要成员因此都认识对方,既然打了照面,于情于理应当招呼下,聊上几句。
一开始,两人的对话还很正常,但当中田秀夫用一句“你们长得还有点像”插进来,借此和白石麻衣搭上话,甚至还颇有兴趣地询问个人情况时,事情就发生了变化。感觉被冷落或者说威胁的岛崎遥香找了个机会,装作无意地问道:“白石桑和哪位监督一起来的?”
就这一句话,中田秀夫停下了搭讪,也让白石麻衣觉得难以回答——艺人作为政府官员的女伴出席公开活动并不适合宣扬出去。
略等了下,见没回答,岛崎遥香又笑着问:“那是白石桑这次有作品参赛,所以来的吗?”
这就是在打脸了,白石麻衣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还没等她想好怎么回应,对方又发问了。
“难道是和Perfume桑那样带着组合记录片参加吗?不过,Perfume桑的记录片还没公映,你们的记录片前几个月已经上映了呀。”
一连串看似正常,实则颇有恶意的问题在似乎透明无害的微笑中砸过来,让怂货都难以忍受了,正想着该怎么回敬,不想有人走过来热情地和她打招呼。
“终于找到你了。虽然很感谢你替我和井上社长要来邀请函,但也不能给了邀请函后,就懒得在开幕上见面吧,那我可真要生气了。本来还想着介绍大友监督给你,明年一起进《3月のライオン(三月的狮子)》剧组呢。等下你不把我哄好,我就不给你介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