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脑子没病吧?
刑水水机警道:“赫连生,这样不太好吧……夜黑风高的,男女有别。”
她挽着李观玉的手更紧了,生怕李观玉把自己卖给赫连生。
赫连生睨着她:“你是自己起来,还是说??”
他薄唇微动:“想让我把你胳膊卸下来?”
胳膊上的力道在加大,刑水水恨得牙痒痒。最终还是站起来与李观玉说再见。
回房间的路上,她不想离赫连生太近,一路上都和赫连生隔着一段距离,好像他才是那个妖怪。
夜色宁静,屋檐上的灯笼在闪烁。
不知这次赫连生的怀疑打消了没有。
刑水水本来喝了酒身子就摇晃,一走神就没看清路,踩空,裙摆微掀,差点就往赫连生那边倒,好在她反应足够快,手抓住墙。
皮肤抵不过粗糙的墙体,指尖磨出了血。
“走路不看的吗?”
赫连生停下脚步。
刑水水抬眸,捂着手指往后退了几步。
到树荫底下,没有月光的地方。她没有说话。但距离又拉开了。
血啪嗒啪嗒往下滴。
赫连生却只想看她乱阵脚的模样,于是他步步紧逼,直至她无路可退,他俯身挡住月光,勾唇:“躲什么?我会把你吃了吗?”
一下子就挨这么近,能看见他脸上的细绒,少年神情戏谑,眯起来的眼睛狭长。很漂亮也很危险。
刑水水有些不舒服,道:“赫连生,你让一下。我一个人回房就行。”
赫连生:“你手不是出血了?”
刑水水一愣:“擦伤而已,一下就结痂了。又不是手断了。”
“人血招鬼,你也想被鬼抓去吃?”
这概率非常小……真的非常非常小。
刑水水摇摇头,道:“我运气向来很好,”
他道:“差点被火蜍吃了的好?”
刑水水明白了,这死人看来是打定主意要监视自己了,喝了个窝囊酒还不能在他这证明自己不是妖!到底要怎样?
她深吸几口气,抬头道:“那……你有伤药吗?”
赫连生扫了眼她已经在凝血的手指,语气近乎刻薄:“这点伤也要上药?你是水做的吗?这么娇贵。”
刑水水无辜道:“我又不是你们修士,捅十几刀都死不了,我就一个普普通通的人,当然要处理,不然得破伤风怎么办?”
她补充:“要爱惜自己的身体。”
少年冷冷盯了她许久,丢给她一个瓷瓶。
越看她越烦:“少废话。”
隔了一会。又听见她的声音。
“赫连生……”
赫连生不耐烦:“你又耍什么花招?”
“没耍花招。就是这盖子??”
刑水水指着道:“我拧不开。”
上面设了禁制,不用灵力鬼才打得开!
赫连生接过,顺便嘲讽她一下:“蠢。”
刑水水:“我被你灌了酒,你还骂我。”
赫连生冷笑:“你知道为什么逼你喝雄黄酒吗?”
刑水水倒手指上倒药粉:“知道。”
很快她就后悔了,原来的世界是因为有《白蛇传》的传说,雄黄酒逼妖现原形成了共识。
但是这个世界??她偷偷观察赫连生的表情,顿感大事不妙。
赫连生果然眯起眼,抬头盯着她。
刑水水一个机灵:“在我家乡有个传说叫白蛇传,白娘子就是喝了雄黄酒变回蛇妖的。你要我喝无非就是怀疑我也是妖怪,但是我都喝了,你别成总怀疑我了。总是被人怀疑我会很难受。”
药粉洒出来许多。赫连生讥讽:“下山这么久,我怎么没听说过你这个白蛇传?”
少年漆黑的眼瞳里满是怀疑。
刑水水:“我家乡你都没听过,你怎么可能听过白蛇传?”
“呵…我去过的地方比你嘴里的废话还多,”赫连生抱着剑,冷声,“除非穷乡僻壤。”
可……真会说话。刑水水尴尬地笑了两声,道:“江苏。你听说过吗?”
见他沉默。刑水水道:“听都没听说过,还穷乡僻壤,白蛇传的传说我可是从小听到大,很多个版本。”
“就是说……从前有个书生叫许仙,有一天他救下一条白蛇,白蛇为了报恩化为人形,与妹妹小青一起入世。”
“白蛇叫白素贞,我们那的人喜欢叫白娘子,白娘子与许仙在人间一见钟情,很快就相爱结为夫妻。”
“但好景不长,金山寺的方丈法海发现了这一切,他让许仙给白娘子喝下雄黄酒后,白娘子现出原形,但深爱她的许仙并没有被吓到,而是继续和白娘子在一起。”
“这显然惹怒了法海,他将白娘子镇压在雷峰塔下,使得这对有情人彻底分离。”
刑水水举起两根手指:“我发誓,这绝对不是我瞎编的。”
岂料,赫连生听罢鄙夷道:“本来就应该分开。人怎么能和妖在一起?”
这死捉妖的是不是捉妖捉入魔了,怎么油盐不进!
刑水水小声道:“法海在我们那风评不太好……你这话还是别乱说。”
小心挨打。
“有意见?”赫连生冷冰冰望着她,勾唇,“有意见也给老子憋着。”
刑水水暗自磨牙,他一定是有病。
精神出问题了……
今天要下酆都城,灵山的人起的格外早,刑水水也是。李观行大早上看她和见鬼了一样。刑水水主动跟他打招呼:“虽然昨晚上喝了酒,但是睡得挺沉,你呢?”
李观行:“那你这时候不应该在睡觉吗?”
然后等着这些灵山人下酆都成不带自己是吧。
刑水水道:“你们今天不是要去阴间?我好奇一下怎么个去法。”
李观行:“什么去阴间叫得多难听。你又不下酆都,在一旁看着。赫连生一个人去。”
刑水水:“那你们呢?”
李观行:“在一旁护法。”
刑水水一脸担忧:“我听观玉姐姐说你们之前抓了一些妖怪,赫连生去阴间了,你们在上面护法,要是妖怪突然跑出来了怎么办,我一个弱女子可打不过。”
李观行都懒得纠正她了,抱着手:“鬼才跑得出来!关他们的地方可是??”
刑水水竖着耳朵,可是什么?快说啊!
“李观行。你现在很闲?”
赫连生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李观行虽然也不喜欢赫连生,但也怕他,瞪了刑水水一眼找自己姐姐去了。
刑水水觉得这个赫连生应该是上辈子就克她的!
回回坏自己好事。
“看什么看?”赫连生又看向她,讥讽,“等会别又手疼肚子疼,再喊我把你也丢到下面去,让你变成饿鬼的盘中餐。”
谁怕谁还不一定呢。
毕竟离火连带躯壳的都能烧得魂飞魄散。刑水水面上还是害怕:“你不要总吓我。我胆小。”
她低声:“你也知道的,我从小??”
赫连生打断她:“你从小就怕鬼。”
刑水水疯狂点头,难得这死人还记得。
少年话锋一转,冷冷道:“但我记得你昨晚不是说你运气向来挺好。想必人家吃你都不用细嚼慢咽,直接一口吞了。”
他到底是和谁学的说话?看李观玉不是挺正常的,怎么就他成天阴阳怪气。
刑水水选择性失忆:“我真的说过吗?我怎么不记得了?酒醉的话你听听就得了。我觉得我还挺倒霉,成天不是碰上妖怪就是碰上诈尸,别人一辈子触不到的霉头全被我触到了。”
他恶狠狠道:“我看你清醒的很。”
到了做白事的地方,依旧满府哭声,只是少了摄魂阵的缘故,气氛没这么阴沉。
刑水水习惯性地左右张望,李观玉在和家主沟通,李观行则一直紧盯着棺材的方向。那赫连生呢?哪去了?
回过神。刑水水额头感受到一点冰凉。
她看见赫连生手上的血,不免愣了一下,心想,他的血就和他的人一样,没感觉到一点温度。
赫连生毫不在意割破的手指,只是冷声:“开了阴阳眼,等会别乱叫。要是看到碍事的东西就提醒一下那两个傻子。”
他又在用死了人一样的眼神看自己。
“若因为你耽误事,别怪我找你麻烦!”
额头点上了他的血,少女秀气可人的面容多了几分艳丽。赫连生看了一眼,没移开,过了一会才发觉不对,表情瞬间变阴沉了。
刑水水点点头,自然知道赫连生说的那两个傻子是哪两位,这人,连同门都不留情面啊……
要是自己跟去阴曹地府被他发现肯定没好果子吃。之后打听土地仙被抓一事就难上难,更别提救人了。
可不下去一趟又不甘心,明晃晃的机会就摆在这,万一阿姊真的在酆都城呢?况且那天听那谁的语气,好像很了解她和关阴子,甚至整个灵山。前世难道见过吗?
刑水水沉思。
白事进行到一定阶段,周围的天色暗了下来。
房梁上飘着的白带逆风而飘,哭灵人还一把鼻涕一泪跪在棺木前哭得歇斯底里,亲眷抹着眼泪,浑然不知这突然的变化。
遗相前的蜡烛开始明明灭灭,桌上摆着的一只烧鸡、两叠红烧肉、几碗大米饭都不约而同沾上了香灰。
刑水水收敛神色,阴差要来了。
她所见的视野变得很暗,天空开始飘白色的纸钱,人间灵堂的景象变得越来越模糊。
面前出现一个戴斗笠的鬼差,手拿锁链,帽檐下还挂着几个八角铜铃。随着阴差靠近棺木,铜铃叮铃铃响。
棺木中魂体出窍。阴差手中的铁链绕上逝者的魂体。
赫连生也有了动静。
只见他双手结印,桃源剑上的剑穗开始晃动。额带末端纠缠着乌发。
刑水水望着他,想偷偷记下向阴差借道的咒。然后听了半天。
学不会。
阴差似有所感,看向赫连生。他目光空洞:“你是何人?”
赫连生道:“灵山赫连家,赫连生。”
阴差:“所求何事。”
赫连生:“奉师父所托来查灭门惨案,发现凶手藏在酆都城。借下道。”
阴差微微颔首,变出一根蜡烛。李观玉接过蜡烛。阴差声音沙哑:“蜡烛若灭,入阴间的生魂将永世无法回来。”
李观玉小心翼翼地护着蜡烛。
李观行在一旁问:“前辈,之前摄魂阵摄走这么多生魂,你们没有察觉吗?”
阴差眼神依旧很空洞,像是没听见他的话。李观玉给以眼神制止。阴差押着生魂打开黄泉路的通道,赫连生一只脚踏入。
刑水水在等一个机会混进去,奈何灵山这些人太过提防,寻不找间隙。
怎么办?
苦恼之际,刑水水听见墙边细微的声音,她不动声色看向那边。突然,几十个死士从天而降!看来这背后的人是不想赫连生活着出来。
在场的人脸色大变,满堂人惊慌失措。
李观玉拔出剑:“赫连,你先进去,这边我们来处理。我和观行会护着蜡烛等你回来!”
来得正好。
刑水水故作慌张往里跑,李观行想拦她,却被她以一个巧妙的角度避开。少女面色苍白地抬起头:“突然来了好多坏人,冲着我们来的!”
余光中,看见块翘起来的地砖。
她故意踩中摔了一跤,突然抓着赫连生的衣角一起跌进了通道里面。
突如其来的变故。
少年所料未及,怒喝:“刑水水!你想死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