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温瞬间变得冰冷,古塔内外像是两个世界。刑水水一进来就闻到一股恶臭,像是死了很久的老鼠尸体在空气中发酵。
“你还是找到这里来了。我警告过你们。”
塔内回荡着一个沙哑的声音。
刑水水燃起手中的火折子,顺着声源方向抬眸。
一个庞然大物坐在古塔中,几乎占据了塔内面积一半还多。等等??刚刚是这东西在说话?刑水水使劲仰头都看不见这东西的头。
这团黑绿色的肉瘤皮肤长得跟黄鳝似的,浑身布满恶心的黏液,很难辨别出哪里是腿,哪里是胳膊,像是一团刚从缸里捞出来的腌咸菜。
究竟是人是鬼?
肉瘤又开始说话:“你还带了个废物凡人进来,真是出乎意料。”
刑水水:“……”
没把自己放在眼里是吧。
她小声嘟囔:“至少我能走路,而你只能蠕动。”
肉瘤听力还挺好:“真是不知天高地厚,你可知你面前的是谁?”
刑水水顺着他的话问:“是谁?”
赫连生周身突然燃起符?,桃源剑映着火光,刑水水的视野也更明晰一些。
那团肉瘤有眼睛,有嘴巴,有牙齿,边说话嘴里还一边嚼着东西。咯吱咯吱??骨头断裂的声音。被他放在嘴里咀嚼的鬼失声惊叫。
她看清了,他嘴里的东西正是之前从赫连生手里逃走的恶鬼!
肉瘤冷笑:“死了就知道是谁了。能找到这。本座今天就让你们有来无回。”
“做什么春秋大梦?有来无回的只会是你。”
赫连生眼神讥讽,“我说过会让你死得很惨。不人不鬼的东西也配存在于世间?”
他挥剑要斩于肉瘤中腹,塔内瞬间风声鹤唳,凛然杀气压迫而下。这时,埋伏在四周的傀儡瞬间涌出!硬生生接住赫连生这一剑。
肉瘤道:“赫连家小子,你自己敬酒不吃吃罚酒休怪本座无情。你要是不带这废物凡人,本座还要犹豫,既然你这么狂妄,干脆也变成本座的傀儡吧!”
又一批傀儡涌出。
不同于上批,这批傀儡生前不仅是活生生的人,还是修士……
刑水水感觉不太对劲,这些傀儡的剑法有些不对劲,赫连生轻蔑地扫视一眼,率先切下冲上来的傀儡头。
头颅骨碌碌滚在刑水水脚边。
她低头一看,眼睛瞬间睁大。
是赫连家的人。
她上辈子还见过的。赫连子裕。
她出声提醒:“赫连生,他们的剑法好像和你有点像……”
被切下来的头在傀儡丝的作用下又接回身体。
赫连生表情不太好看,刑水水说话的间隙,他反手还切断几根乘虚而入的傀儡丝。肉瘤显然是打算先消耗尽赫连生的体力,然后让赫连生逐渐变成他的傀儡。
再这样下去迟早会变成劣势。
刑水水观察四周,想到一个办法。
趁傀儡都集中在赫连生这边,她把手中的火折子往肉瘤的方向扔扔,对方没想到她会来这么一手,被击中最薄弱的眼睛,肉瘤发出尖叫,所有傀儡呆滞地站在原地。
她喊:“赫连生!”
就是这么一瞬间,赫连生已经飞身而起,桃源剑乘着火光砍断了肉瘤那几乎看不出是手的“手”,断肢鲜血淋漓,像是下了一场血雨,刑水水四处躲避,跑太快跪倒在地上。
她望向上方,失去手就不能使用傀儡术了,赫连生解决他不过是时间问题。
赫连生踩着肉瘤的头,直接将对方踹得翻了个面,居高临下道:“死到临头了还想用什么妖术?嫌死得不够惨?”
肉瘤笑道:“你真以为你杀得了本座?”
说着。他的身体开始融化。
“本座的身体早就是钟梵塔的一部分,按照钟梵塔的规矩,你说不出名讳,将一辈子被困在里面,成为本座的一部分。”
刑水水看向恢复意识的那些赫连家人,他们应该知道吧……
肉瘤看出了她的想法:“他们早就被我毒哑了。”
赫连生讥讽道:“你觉得你有什么资格让我跟你废话?这破塔,我看着挺不喜欢的。拆了便是。”
肉瘤哈哈大笑:“你就不好奇我为何会知晓阴山秘术?你难道就不想得到?以你的天资加上秘术的辅助,何求不成仙?”
赫连生剑插入他的脑袋,一字一顿道:“我不屑于,成,仙。”
肉瘤和塔已经融为一体。
“无知小辈。”
赫连生不肯放过他,与之缠斗,肉瘤融合进塔内,整个塔好似活了一般,再生能力十分强悍,毕竟也吞食了这么多生魂,肉瘤也很狡猾。眼看僵持不下,一些恢复神智的修士立即加入其中帮助他。
赫连生不好奇不代表刑水水不好奇,创立阴山邪术的老杂碎都被自己弄死上百年了,眼前这个既然不是关阴子,他又如何得知阴山秘术。
她想起赫连子裕,在杀死关阴子放火烧阴山之后,曾与灵山前来的人有过一面之缘,其中就有这个赫连子裕。
昔日风光无限,没想到再见成了他人傀儡。
赫连子裕恢复神智后倒没急着去帮忙,而是看见了什么,俯下身,从地上捡起一样东西。刑水水下意识摸了摸袖子,不好??刚刚躲血雨,栖瞳掉出来了!!
这位肯定是见过自己本命法器的。
她对上赫连子裕的眼睛,强装镇定道:“这,这东西是我捡来的。”
赫连子裕手臂颤抖,明显是认出来了。
刑水水一把抢过:“谢谢你,我可喜欢它了。”
赫连子裕突然抓住刑水水的手臂,愤怒地盯着她,嘴唇蠕动,像是想说什么,却只能咿咿呀呀。
刑水水看了眼赫连生的方向,他没注意到这边,然后压低声音对赫连子裕道:“我对你们家这位没兴趣,一点都没有。你不如直接告诉我为什么阴山邪术会出现在那丑八怪的手上。”
赫连子裕松开她,向后退了几步。
刑水水道:“那丑八怪你认识?”
赫连子裕表情痛苦。
刑水水指着自己道:“我见过?”
赫连子裕挣扎了一会,点点头。
“解元三千三百年之前见过,还是之后。如果是之后就点两次头。”
赫连之裕只点了一次。
也就是关阴子没死之前就见过。
刑水水突然想明白了,傀儡术、会阴山邪术、了解关阴子本人甚至知道自己……
怎么会……怎么会是他?
……
四百年前。
刑水水第一次来到这个世界,她还以为自己在做梦,前一秒还和父母吵架离家出走,睡在公园的凳子上,后一秒她就变成一个婴儿。
一个出生不久,不哭也不闹,很乖的婴儿。
生她的亲生母亲看起来很疲惫,眼一直闭着,也不说话。后面是一个美人姐姐接过她,举在她们的娘亲面前,欣喜道:“娘,我有小妹了!”
母亲只说了一个字:“哦。”
刑水水睁着眼睛打量;看衣服,这是古代,看环境,这地方挺简陋的,很多人居住在一起,睡在地上,一闻到满屋子汗臭味刑水水整个人就不好了。
她很疑惑,为什么生这位母亲不是很满意她的出生。
不过很快她就明白了。
门从外面推开,进来一个主事打扮的人,面儿白,脸颊红,身材微胖,声音细长,总让人想到电视剧里面的公公。
“听说这里新出生了一名女婴。主人要看看。”
刑水水能感受到姐姐抱紧了她。
主事走到她面前,神情不悦:“怎么了?你还不想松手是不是?要不是关家一直养着你们,你们早就被外面那群捉妖的弄死了。”
阿姊低头:“不敢。”
刑水水被主事抱着突然很没安全感,不是用脚踢就是用手抓,可惜襁褓限制住了她的发挥。主事阴阴一笑。
她永远都无法忘记第一次看见关阴子的场景。他站在阵法前,身着道袍,手被在身后,看起来像个会行侠仗义的仙人。
刑水水还以为他是个好人。
谁想下一秒他就杀了九个人,遍地都是血,关阴子却面不改色。
刑水水愣了一秒。
草,神经病。这一切是假的吧。
她被吓哭了。想要回家不要待在这鬼地方,再也不离家出走了,真的。
关阴子把手放在她头上:“看见没,想要逃跑的药羊就是这种下场。你爹的魂魄已经被摄魂阵吞噬了,希望你日后不要重蹈覆辙。”
他全当新生儿没有记忆,看了眼刑水水就交给那个太监一样的人,对他说:“她出生这天死了九个人,就叫九灵吧。”
刑水水不敢哭也不敢闹。
长大一点她才摸清自己的处境:
桃花妖整族人都被一个叫关阴子的修士圈养在山庄里面炼药的,不能逃出去,平时干活也不能偷懒,不然会被打死。即便如此,就算乖乖听话,也逃不过一死。
横竖都是死。
刑水水不想死在这个世界,等她再大一点能说话能走路的时候。
她的系统也来了。
系统的载体是把小刀,最初出现的时候刑水水还被吓了一跳。
系统说:“不要害怕,宿主被选中来到这个世界是为了杀一个人。那个人生性凉薄,未来会天姿卓绝,天道无法阻拦,只能由你成为这道天劫。”
刑水水指着可怜弱小还随时会死的自己,欲言又止。
她顿了顿:“杀谁?”
关阴子吗?系统能不能直接劈死那个神经病。
系统:“宿主别急,那个人现在还在轮回道中转世,你就算杀了还是凡人的他也会继续转世,要等一百零八世投成仙胎,你就可以去杀他了。”
刑水水:“大概要多久呢?”
系统:“四百年后。”
刑水水:“……”
原来你也是神经病!
能平安活到四百年吗?笑话。
要是关阴子那老登突然发癫,她连明天的太阳都见不到!
刑水水道:“这么优秀的人怎么会被我杀死,你找错人了吧,要不现在把我送回去,看我这细胳膊细腿的,重新换个武打冠军穿过来还有完成任务的可能。我失踪了这么久,我爸妈肯定着急。我不想待在这。待在这会死的。”
系统:“你完成任务不就回去了?”
等四百年……都化成灰了!
刑水水道:“你先让我回去,等四百年后再叫我穿来完成任务不就行了?”
系统冷漠道:“不行。”
房门推开,薛庄心从屋内走出来,看见刑水水独自蹲坐在屋檐下,不禁忧虑:“小妹,你刚刚在跟谁说话?”
刑水水道:“我没说话。阿姊你听成别人了吧?”
薛庄心疑惑:“可我刚刚好像的确听见有人在说话……”
刑水水道:“我刚刚看见几个人路过,应该是他们了。”
她怕薛庄心继续追问,指了指自己的发辫:“阿姊我发辫好像松了。”
天上在下雨,装锦鲤的池子又满了。薛庄心无奈笑笑,招招手让她进来。
刑水水双鬓别花,盘着的两根辫子绕着一截红绳,薛庄心重新扎好,刑水水用手摸了摸,镜子中的自己俏皮可爱。不得不说,这家人都长得挺好看的。
薛庄心也看向镜子:“小妹好像越发出落了。”
刑水水却问她:“阿姊,你想离开这吗?”
薛庄心脸色一变,指腹按住她的唇:“你这话以后不要说了。”
刑水水道:“这里就我们两个。”
薛庄心道:“这里的一草一木都是主人的耳目。”
说罢,她揪着衣摆:“你不能做出违背主人意愿的事。”
薛庄心当即要刑水水跪在地上,刑水水不解地抬头望着自家姐姐,薛庄心表情严肃,刑水水为哄她开心还是跪了。
地板很凉,那天天气不好,听着屋外淅沥沥的雨声。刑水水很嗤之以鼻。
晚上,主事过来了。薛庄心尤其紧张。
刑水水坐在地上,望着朝自己走来的主事,此刻才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主事直接将她从地上拎起来,阴沉着脸:“薛九灵,主人找你。”
薛三思是姐姐的朋友。从小父母就被关阴子所杀,刑水水父亲平时很照顾他,因而他们三个的关系都挺好。
他看了眼刑水水,站起来对主事拱手:“大人,可否透露一下主人找小九所谓何事?小九平时很乖的。”
主事睨了眼:“主人做事,你哪有过问的资格?上次要你修的窗修好了没?要是冬至之前修不好,就用你的皮去填窟窿吧。”
薛庄心温声道:“主人英明神武,想法自然不是我等人可以忤逆的,如何可以的话,还请主事路上照拂一二,我家小妹很爱哭,怕会冲撞了主人。”
她说话听得人很舒服,主事微微点头。
薛三思示意刑水水等会表现地温顺一点。
刑水水这时到底也是个小孩,心里忐忑不安,那老东西怎么突然找自己?难道真像阿姊说得那样,这里的一草一木都是他的耳目,之前的那些话全听见了?
想起这具身体亲身父亲的下场。
刑水水脸色一变。
雨还在下,灯笼在夜雨中摇曳。她跟着管事来到关阴子住的地方,门吱呀一声打开,里面很阴暗,刑水水走进去,回头门就砰地一声关上,屋里只有她哒哒哒的脚步声。
系统呢,系统怎么不说话了。
她握紧袖下的那把小刀。自己要是今天死在这,谁来帮这破系统杀人。系统,你说句话啊!
系统没说话。关阴子倒是说话了:“你手里握着什么?”
刑水水跪在地上,知道打不过这死变态,只能老老实实说:“一把小刀。”
关阴子:“哪来的?”
刑水水道:“我也不知道哪来的,翻东西就突然出现了。”
关阴子:“你给它起名字了吗?”
刑水水:“系统。”
本来就叫这个。
关阴子:“栖瞳?名字不错,你就想用这个杀了我?”
刑水水沉默了很久:“我没有……”
杀不过。
“说谎可不是乖孩子,”关阴子冷笑,“你不是要逃出山庄?你不是不想被我炼药。只要一个办法:除非我死,不然你死也得给我死在这。”
他不知什么时候出现的,拿书卷抬起刑水水的下巴来,她被迫抬起头,看见书封上笔墨未干的:阴山宝典。四个字。
刑水水打了个寒颤:“我……我没在说谎!”
关阴子笑了一下:“我是主人,我说你在说谎你就在说谎。薛九灵,你知道为什么你叫这个名字吗?九灵九灵,出生时死了九个人,其中一个为生父,魂体都被我用摄魂阵摄走炼药。你想知道你父亲是怎么死的吗?”
出逃途中被关阴子逮个正着。
刑水水看着挂在房梁上的人骨灯,思来想去,当下想要活命只能让这老变态相信自己甘愿为他的“大业”牺牲。
她道:“我父亲死有余辜!主人杀我父亲定是父亲惹主人不喜,我全心全意侍奉主人,我……我真不敢有二心,从没想过要逃出去的。”
叔叔对不起,他才是最该死的那个。
他才应该魂飞魄散。
他才应该无□□回。
他就不应该活在这个世界上。
关阴子低头,看着少女的发旋:“你应该庆幸你太小了,死了你也没意义。没意义的东西就滚去地牢待一个月吧。等有意义了再死。”
“哦,忘了告诉你。外面好像一直跪着一个蠢货,你出去的时候可以看看,他在为谁跪。”
刑水水一愣,推门外面是瓢泼大雨。
她看见薛三思跪在地上,两人对视一眼,她不敢看他。
路过薛三思时,刑水水停下脚步,小声地说了句:“对不起,三思哥哥。”
薛三思浑身湿透,抬起苍白的脸,安慰她:“小九没事就好,我也好跟你姐姐交代。”
主事踢了他一脚,让他滚。
刑水水不想穿越了,她想回家。
她当时不明白为什么关阴子能够听见她说的那句话,明明除了阿姊没别人。直到后面关阴子死后,她才知道关阴子有个老朋友是灵山李家人,擅傀儡术,上天飞鸟地上爬虫都可以成为他的眼睛。他们幼时是一起修行的。
不过那是后话了。
刑水水在地牢里关了很久。她怕地牢里也有那老登的耳目,平时除了吃饭睡觉基本上一句话也不说。
她最开始被关进来的时候里面很多人,八个人一间,一周之后,她一个人一间,没人陪她说话。因为都死了。
被关在这里的有很多不是山庄内的人。他们被抓进地牢折磨并不是因为犯了什么大错,只是因为得罪了关家人就进来了。
有关阴子的存在,关家在当地横行霸道,特别是他的那一双儿女,看谁不爽就杀,就欺凌,谁惹谁倒霉。
刑水水被关在这的第十天,地牢里又进来一个人。
她半梦半醒间感受到栖瞳浓烈的杀意,睁开眼揉揉眼睛,一个长得很好看的少年被踢进来,是个凡人。她吓了一跳。那少年也正好抬起头。
他表情好凶!
刑水水不喜欢不温柔的人,离他要多远有多远,那少年也很嫌弃她,平时看她就和看神经病一样。就算狱卒不给他吃饭,他也从不乞求,就成天冷着个脸,和谁欠他一样。
他怎么进来的?
刑水水虽很好奇,但也没兴趣问。
直到有一天听见狱卒讨论,才得知了他的罪名:在关小少爷下轿时不下跪,还骂他是蠢货。
刑水水当即忍不住:“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笑得肚子疼。
坐在角落里的少年冷冷看着她,刑水水瞄了他一眼,乖乖吃饼去了。可能是关小少爷特地吩咐过,这里的人一点吃的都不给他。到现在,他已经饿了很久很久了。
关家最近好像来了什么大人物,很忙,特别晚的时候狱卒也去睡觉了。
刑水水不喜欢那少年毛骨悚然的眼神,故意举起一块烧饼:“想要吗?”
她啃了一口:“丢了也不给你。”
谁料饼还没啃几口,那少年直接将她扑倒在地,刑水水当即后脑勺嗑得生疼,睁大眼睛看着面前的他,少年按住她的手,额前的碎发拂过她的脸颊,有点痒。
刑水水骂道:“你是神经病吧!”
少年冷笑道:“你才是神经病。把你身上的饼全给我。不然我掐死你。”
他怎么知道自己藏饼了?
刑水水疑惑了片刻,想也没想就大喊:“救命啊!救命啊!他要抢我饼吃。”
少年把她嘴捂得死死的,凶巴巴道:“别乱叫。”
刑水水红着脸:“别……捂……我……嘴啊你。”
他一松手,刑水水立马爬起来捂着自己的衣服:“你凶我,我不给你吃。求我不如求把你弄进来的关双双。”
少年不耐烦道:“老子没求你。”
刑水水道:“那我不给你。”
那少年冷笑:“这由不得你。”
刑水水脾气上来了,做了个鬼脸:“我说不给你就不给你,你敢抢我就敢扔了。”
少年沉默了。
刑水水看他反正没剩几天就要死了,出于人道主义关怀,决定还是给他吃点再上路。
她极其吝啬地掰了一小块饼,丢给他:“你叫什么名字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