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青崖的动作不可谓不嚣张,简直就是当街抓人。
就算是这段时间济州岛颇有些无法无天的三不管地带的意思,他的举动也多少太不把其他人放在眼里了。
只不过能站在这儿的都是人精,眼瞧着身负三阶心炁的海盗船长毫无还手之力,他们自然也不敢多管闲事。
于是乎就当全是没看见,悄悄的便散了场。
济州岛各路牛鬼蛇神齐聚,不怕找不到接手的下家,只不过可能价格被压得更低一些罢了。
“敢...敢问,阁下是何方高手?”
“我也算是黑旗帮的,只不过和你刚好打了个错身,所以互相不认识。”
齐青崖没有直接回答他的话,也没有松开手,而是就这么直接问道。
“想向你打听个事儿,你知道最近济州岛上谁在做黑吃黑的买卖吗?”
听到这句话,海盗船长额头上的汗唰的一下就流了下来。
他支支吾吾了半天,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还是齐青崖加大了力道,又提醒了他一句。
“高丽人。”
船长这才如梦初醒一般,赶忙答应。
“噢噢,你说高丽人啊,我来这儿也有两个月时间了,好些高丽人都不讲规矩,习惯做一些强盗行径。”
他似乎也在这上面吃了些亏,狠狠的朝着地上呸了一口。
“他们有的已经离开了济州岛回去交差去了,有的还在这儿,据我所知就有金刚,七星派,路东会等等帮派,这等捞钱的好机会,基本上有头有脸的黑帮都掺了一手。”
这句话说了等于没说,齐青崖只是知道的这些帮派叫什么名字,还是无法锁定到具体的人上面。
而海盗船长见身后的人没回话,于是一哆嗦,又赶紧把自己知道的事情像是倒豆子般全盘托出。
“七星派势力最大,他们盘踞了岛东边一圈住宅,每次勒索的时候都会报上自己的名字,一点也不怕别人上门找麻烦。”
“路东会则是手段狠辣,同时小心谨慎,被他们认定的可以吃下目标,绝对不会留任何活口。”
“这两个是成名已久的老帮派,而其他诸如金刚这种新兴帮派,济州岛上没有七八个也得有四五个,我也不太清楚他们的行事作风。”
见到海盗船长帮自己排除了两个选项,齐青崖便把目标缩小在了其余几个规模稍小的帮派里面。
反正也问不出来多的什么东西,没必要再和他多扯,于是便准备放了他。
然而就在齐青崖刚把手抬开的时候,一个戴着兜帽埋着头的男人却走到了他的面前,用沙哑的嗓音对着齐青崖轻声说道。
“我知道谁绑走了蓝海商会的人。”
【心炁指数:48】
齐青崖眉毛一挑,看着眼前这个故意隐藏自己容貌的男人。
他的心炁指数看起来并不低,接近四阶巅峰的水平放在双屿湾也绝对是名震一方的人物.
但是他却在齐青崖面前掩饰不了那一抹浓郁到刺鼻的血腥味道。
再加上若有若无的药味,和那宛如风中残烛般的气息,想来这些血味都是他自身伤势带来的。
看来他已经猜出了自己的身份,还清楚地知道自己和蓝海商会的关系,所以才会说出刚刚这句话来。
但齐青崖并不害怕他耍花招,于是静静的等着他继续张口。
“齐帮主,这里人多眼杂,要不我们换个地方谈?”
“请。”
两人说罢便一起离开,徒留海盗船长一个人在风中凌乱。
他的心炁虽然已经得到了释放,但却仍旧蛰伏在体内一动不敢动,甚至双腿一软,差点就摔到了地上。
“什么?齐帮主?”
“他是齐青崖?!”
济州岛上并没有像样的馆子,两人也没有刻意寻个能坐的地方,而是随意找了一处街角。
阳光照在高墙上,那人站在三角形的阴影里,终于是摘下了帽子。
齐青崖的印象里,自己并没有遇见过这个人。
他的面容憔悴,神形枯槁,虽然是国字脸,但是整个右边脸颊却凹陷了进去,就像被人活生生剜掉一块肉似的。
整个背都不自觉的躬着,似乎下一秒就要咳出声来。
“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崔海璧,是黄旗帮帮主崔老爷子的长子。”
“虽然你我未曾相识,但我却是久仰大名,哪怕是一直逃难到了济州岛,也听到过你的事迹见到过你的照片。”
崔海璧在黄旗帮发生哗变之后并没有第一时间来到济州岛,而是先辗转去了较为熟悉的东洋。
还是得知黑旗帮也发生重大变故之后,才决定来到这儿寻找机会。
一个让他重新夺回黄旗帮,为义父报仇的机会。
他做事十分小心翼翼,可没想到还是暴露了行踪,就在前几天,他发现有人在悄悄的跟踪他。
纵使下手果决的解决掉了这两个眼线,但济州岛显然不再安全。
可他并不甘心,因为他在这儿遇见了那面蓝底白浪的旗子。
曾经在黄旗帮便做的掌管情报的差事,拥有着过目不忘本事的崔海璧早在蔡沅江和黑
旗帮达成合作的时候,就记住了这个看起来毫不起眼的小商会。
之后他虽然一直在逃命,但也没有更改以往的习惯,随时搜集着有关于双屿湾的信息。
齐青崖做事向来光明磊落,并没有遮遮掩掩过,所以他很快便推断出了蓝海商会和齐青崖之间的关系。
既然碰到了蓝海商会,那么他就有机会搭上齐青崖这条线。
特别是当他亲眼看到高丽人将斑鸠抓走的时候,心里面顿时明白,自己等待的机会恐怕要来了。
只不过他没想到等来的不是别人,而是齐青崖本人。
这说明他和蓝海商会之间的关系,比自己想象的还要更深。
这对于崔海璧来说,无疑是个天大的好事。
“不瞒你说,齐帮主,我在济州岛一直等着黑旗帮人的到来,就是为了想要和你见面,谈一笔交易。”
交易?
若是对方想要拿斑鸠的安危来威胁他的话,那恐怕打错主意了。
“说说看。”
崔海璧语不惊人死不休,直接开门见山的说道。
“我希望你能帮我夺回黄旗帮。”
“作为报答,以后的黄旗帮不管在任何地方,在任何事情上,都会首先为黑旗帮让路。”
“至于黄旗帮现如今拥有的天水,军火,黄金,珍宝,这些东西只要齐帮主有看得上的,尽管开口。”
齐青崖敏锐的察觉到崔海璧的报答,并不包含有关于蓝海商会被关押的信息。
想到这儿,他倒是多看了一眼身前这个像是丧家之犬一般的男人。
“我对做生意不感兴趣。”
“既然如此,那就打扰齐帮主了。”崔海璧见到齐青崖拒绝,回答的也十分干脆。
他明白现在说这些话无疑是空头支票,黄旗帮现在又不在他手上,抢回来之后给再多,相较于现在他孤零零一个人,怎么都有的赚。
齐青崖才刚刚接手黑旗帮,不愿意冒着这种风险也是情理之中的。
他不愿意多纠缠,心里面已经做好了离开济州岛的准备。
既然这里的希望破灭,但只要他还活着,总还是有希望报仇雪恨的。
“蓝海商会的人是被一个名为金刚的黑帮组织抓走的,他们被关押在济州岛东北处,离主城区约莫五公里的一个仓库里面。”
“那处仓库有着一个刷着黄漆的圆顶,围墙上面还有许多画着麦穗的标语。”
崔海璧本就没想着拿蓝海商会的事情去和齐青崖讨价还价,这只是他的敲门砖罢了。
既然买卖不成,仁义总还在的,所以他并没有保留,把他辛苦跟踪而来的消息全部告诉了齐青崖。
没想到这反倒是让齐青崖对他刮目相看。
“我对做生意不感兴趣,但现如今黑旗帮真正的帮主汪执船长,恐怕很愿意和你聊聊这件事。”
要是想拿事情威胁齐青崖,他绝对看都不会看一眼。
大不了自己多花些功夫,甚至提着棍子把整个济州岛都犁一遍,总是能找到斑鸠的踪迹的。
但若是对方投桃,那他也愿意报之以李。
“我的船就停在港口里面,不出意外的话今天晚上便会启航回程,若是你没有合适的航班,大可以跟我一起回去。”
心里面巨大的落差让崔海璧一时之间直接愣在了原地,他那张几乎快要毁容的脸上露出了惊愕的神色。
忍不住抬眼看着站在他身前的这位把东海搅得天翻地覆的年轻人,崔海璧突然觉得整天和大海打交道的他,早就该明白后浪推前浪的道理。
于是这么多天来一直佝偻着的背终于是难得挺直了,崔海璧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他的眼底浮起了一丝如释重负的感慨。
“多谢,齐...”
“齐先生。”
崔海璧自知凭借他现在的伤病之躯完全是个累赘,于是压根没提要帮手的话,在齐青崖和其它红旗义从接头之后,就被带到了船上去。
齐青崖自然不会因为崔海璧的一面之词就完全相信,他和打听到了消息的红旗义从一对,这才确定情报准确无误。
毕竟最近蓝海商会出手实在阔绰,而金刚也是恶迹斑斑,所以并不难打探到那处谷仓。
那么接下来的事情就十分简单了。
齐青崖在和红旗义从确定好方向之后,便斜斜踩着西下的落日,快步走去了。
与此同时,谷仓里面。
李正俊仍旧是那副绅士打扮,但叼着雪茄的嘴角却止不住的往上扬着。
他今儿不仅仅是抽烟,甚至还有心思在临时支起来的简易桌子上面盛了一杯来自法岚曼朵酒庄的红酒。
原因无他,主要是这两天又完成了几单大生意。
只要再添上自己手上捏着的这最后一笔,就能够圆满完成任务,从这个鸟不拉屎的穷乡僻壤回到半岛上享福去。
帮主那边已经传来的消息,接替他的人今晚便会抵达济州岛。
反正他已把这个摊子收拾的干干净净,至于之后会派谁来接管,那就不是他考虑的事情了。
他没有像路东会那群杀人狂魔一样不讲任何规矩,也不会像七星派那般张狂
的不知道自己姓什么。
金刚是后起之秀,前段时间托了某位大闹高句丽半岛的通缉犯的福,接连吞下了老牌黑帮夜叉的诸多地盘和生意,这才跻身一流帮派,好不容易在其中垫了底。
所以稳扎稳打,是他们帮主随时挂在嘴边的话,也是李正俊自认为履行的十分到位的事情。
他做事很讲信用,绑来的人质只要交够了赎金便会安然无恙的放回去。
但若是真遇到不听话的,他也不介意略施惩戒以正手段。
就比如眼前这个看起来身材削瘦,却始终把脊梁骨挺得笔直的年轻男人。
“别怪我没有提醒你,按照我们约定的时间,你的人这个时候应该已经来到济州岛上了。”
“可我安排在港口,等着你嘴巴里面所说的蓝底白浪旗帜的手下,却迟迟没有传回消息。”
摇晃着红酒杯,李正俊轻轻嗅着葡萄香味,他笑着眯起了双眼,却在镜片下面反射着淡漠神情。
“晚一个小时,我便杀你一个人,这是你亲口答应过的。”
斑鸠并没有理会他,甚至脸色都没变一下,反而是轻笑了一声。
“他应该快来了。”
“他?一个人?”
李正俊就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一般,他把杯中酒一饮而尽,意犹未尽的舔了舔嘴唇。
然后语调陡然变得冰冷,手中的高脚杯被他扔到了斑鸠的额头上,碎裂了一地。
“一个人拿得动那么多金子吗?”
“还是说,你他妈的在玩我?!”
他倏地站起身来,伸手朝着旁边的手下指了指一扇木门,后者立马点头,朝着关押着蓝海商会水手的房间走去。
“既然你跟我开玩笑,那我也和你开个玩笑。”
嘴角一咧,李正俊掏出了腰间的手枪,瞄准了被拉出来按倒在地的人质。
“我改变主意了,时间从现在开始算,晚一分钟,我便杀一个!”
他看着左手腕上的表盘,病态的笑容随着秒针的转动而愈发变得夸张起来。
然而就在秒针竖直朝上,他正准备扣动扳机之时,一个冷冽的声音陡然在仓门响起。
“我的确拿不动金子。”
“但老子拿得起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