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洋里面藏着数不清的秘密,海水之下也藏着数不尽的尸骸。
太阳才刚刚升起,并没有离开海平面多高,这片刚刚还充斥着心炁的海域只剩下了些许船只的碎片漂浮。
波光粼粼,安静祥和。
一个表情严肃的的男人正漂浮在海面上约莫十米高的地方。
立领的军装,肩膀上是一对金色的无穷花勋章,他负手而立,似乎在感受着还未彻底消散的心炁余波。
他看起来约莫四五十岁的样子,鬓角有些白发,眉毛像是毛笔画上似的又粗又浓,眼角却是爬上了鱼尾纹。
“六阶杀六阶并不稀奇,以少博多也不算离谱,但他才是被围攻的一方,还能如此迅速的解决战斗。”
“这人对我们的威胁,说不定比姚动还要大。”
他的话音刚落,原本空无一人的对面便突兀的出现了一道身影,绵延数千米的心炁尾焰戛然而止。
执行过看管姚动任务的哈里上校刚刚抵达,却并不是太赞同此人的看法,他摇了摇头。
“他再怎么厉害,也只是个六阶而已,而姚动则不一样,她本身不足畏惧,可战斗英雄的身份对于半岛战争的影响更大。”
“威廉姆斯将军说过,如果让她离开了半岛,那么这场战争的上半场,我们将会一败涂地。”
车仁硕作为高丽为数不多的几個七阶高手,由于战力突出,之前在首尔战场上的时候他并未到场,而是一直坚守在北方战线上。
现如今阿瑞卡人全面接管了前线战事,他也就被接过了指挥权,所以才有时间赶赴南边的西归浦。
这一路马不停蹄,接近两千公里的距离只花了短短两个小时,这已经接近音速。
纵使是车仁硕,也颇有些舟车劳顿。
正好接到命令在这儿等待阿瑞卡一方派来的哈里上校,于是稍作休息。
只不过就在他补充自身心炁的时候,发觉这一方天地之间的天水废气似乎要比别的地方稀薄一些。
“只有抵达了七阶的心炁,才有可能大肆掠夺逸散在天地之间的天水废气为己用,但你发现没有,周围海域的天水废气,甚至已经和岸边到了一个层级。”
越是靠近大海,天水废气浓度越高,这是一个公认的规律。
其中自然有地理因素的存在,但很显然暴露在海水里面的天水矿脉数量也在逐日增多。
作为拥有一定能量的天水废气,并不像是空气那般均匀扩散,更不像是海水那般舀了一瓢就会被立马补齐。
所以像齐青崖那般肆无忌惮的测试自己的心炁质量上限,自然是把附近海域的天水废气挥霍了不少。
这对于低阶并没有什么影响,却在高阶者的感知下难掩痕迹。
时间并不算久,还未恢复如常。
“而那位帮助姚动的荣国高手,按照情报来说才刚突破六阶,虽然后面进行了更正,但是六阶实力该是无误,因为他身上没有半点七阶应该有的气息,这也是我们为什么之前一直没有发现他的原因。”
“难不成他有着汲取天水废气的秘法?亦或者变异心炁?”
“突破六阶的时候觉醒变异心炁,倒是说得通了。”
哈里上校一听这句话,也重视了起来。
如果荣国人能将这种办法挖掘出来,或者从他身上找到可以研究的东西。
哪怕不用普及,只适用在军中的六阶高手身上,那么他们的中层战斗力将会迎来一个飞跃式的提升。
这对于阿瑞卡来说可不是一个好消息。
“变异心炁是一种可能。”
“荣国呼吸法博大精深,门路更是不胜枚举,纵使是出现了如此巧夺天工的呼吸法也不是没有可能。”
车仁硕显然对荣国这个宿敌了解颇深。
“所以我为什么说,他甚至比姚动更加重要。”嘴巴里面扔下了一句话,他率先朝着南方飞去。
“我们的动作是瞒不过荣国人的眼睛的,他们恐怕已经在赶来的路上,所以不要耽误,迟则生变,我们即刻追赶。”
哈里上校的脸色也变得严肃起来。
虽然这次阿瑞卡人在高句丽半岛上下了重注,可奈何高丽人自身的七阶高手数量实在太少,哪怕是两次心炁戾动之后,也堪堪才够两位数。
而且又在首尔之战中被强行杀死了一个,这对于一场刚刚开始的战争来说可不是个什么好消息。
现如今北方前线的荣国人就像发了疯似的,给他们不间断的施压。
不光是普通兵力布置的密不透风,就连心炁高手和高级机甲也向前扔了不少,高丽这边疲于应对,顶尖战力顿时变得捉襟见肘了起来。
威廉姆斯将军已经向阿瑞卡国内递交了申请报告,但就算国会立刻通过,到高句丽半岛来也需要一段时间。
所以他们若是没在荣国的高手赶来之前解决掉这件看似简单的事情,那么恐怕只能眼睁睁看着姚动踩着他们的脸,大摇大摆的回到荣国。
这对于阿瑞卡来说,将是不可承受的羞辱。
想到这里,哈里上校立马紧跟着车仁硕,心炁不再保留,全力催发。
就像是瞬间踩破了这一方的空气一般,一声震耳欲聋的爆音久久回荡,连带着脚下布满了残破碎片的海面也宛如玻璃一般碎成了细小方块。
然而就在哈里上校准备离开的时候,一阵让人心悸的心炁波动陡然从海洋深处传来!
两人几乎是同时停住了脚步!
“有情况!”
眉头紧皱的车仁硕来不及和哈里上校交流,两人便极有默契的几乎同时出手。
心炁如暴雨,倾盆而出!
本就破碎不堪的海面就像是掀起了一场史无前例的巨大风暴一般骤起波涛,溅起的浪花还未飞扬在空中便变成了蒸汽。
一场蔓延上千米的巨大雾气顿时笼罩了这片海域。
而藏身其中的哈里上校和车仁硕则是没有丝毫犹豫,朝着那团心炁波动悍然出手!
他们两个人的想法出奇的一致,那就是很可能有敌人埋伏在水下!
轰——!
陆地上的七阶高手因为是在空中作战,所以大部分的战斗余波互
相抵消。
可即便是这样,仍旧把首尔的西郊差点夷以为平地。
而现如今两人全力朝着水下施为,所产生的动静就十分明显了。
就像是有一座海底火山被诱导喷发了一般,碧蓝的海面先是凹陷下去了将近十米,而后宛如泉涌,炸起了上百米高的水花。
两人合力之下,竟然是把偌大的海面硬生生地砸出来了一个巨大无比的窟窿!
这是何等伟力?!
海水激荡,呼啸不止。
在这海面之下的空洞环境之中,两人终于发现了那股异常心炁波动的来源。
那不是荣国人。
甚至,并不是人类。
一只巨大无比的鲸鱼正张大嘴巴,把所有沉入海底的高丽物件全部吸进肚子,不管是心炁高手的尸体,还是已经被齐青崖敲成废铁的机甲,全都来者不拒。
它身长不知几何,光是在两人眼中展现的,就已经约莫百米。
在海水的包裹之下,漆黑如墨的庞大躯干就像是一座沉海的大山一般,把人压得喘不过气。
而它此时已经解决完了快要沉底的残骸,所以才朝着水面浮起。
哪想到,竟然是被车仁硕两人给察觉到了。
“鲸鱼?”
“动物心炁已经扩散到这里了吗?”
哈里上校只是望了一眼看不到头的身躯,便觉得头皮发麻。
这是人类对于巨物天生的恐惧之感,心炁只能给他反抗的勇气,却没办法消除这种天性。
再者说,那张血盆大口离他们只有不到几十米的距离,一个不小心就有可能被其吞没。
空洞,黑暗,深不见底。
“上去!立马上去!”
两人几乎是全力施为,在两侧的海水还未倒灌之际便已经重新拔高身体回到了天上。
那鲸鱼似乎也是察觉到了两人身上爆发出来的爆裂心炁,所以没有任何想要吞噬两人的意思,而是极为胆小的朝着更深处的海域潜逃。
“得把这件事情告诉威廉姆斯将军。”
哈里上校只觉得这次执行任务诸多不顺。
先是看守姚动的任务失败,然后在追捕姚动的过程中又遇见了拥有着巨额心炁的变异动物。
即便他在觉醒心炁之后便再也不相信上帝,此时也忍不住在心里面默默地祈祷了一句。
千万不要再节外生枝!
“先不管这么多,当务之急还是先要把姚动抓回来!”
车仁硕心中的震惊比哈里上校少不了多少。
他们早已经得知了动物心炁的事情,毕竟唐纳德在津门搞出来的动静并不小,引起了全世界的广泛关注。
但后来除了一场发生在津门而后被悄然平定的混乱以外,便再也没有任何有关于动物心炁的消息。
即便是各国政府努力的去挖掘线索,也一无所获。
可现在竟然是被他们碰了个正着,可想而知动物心炁已经普遍到了一个什么程度。
不过这并不是他们的职责范围,等到抓回姚动复命的时候,再把消息告知给有关部门就好。
两人再次启程。
这一个插曲并没有耽误太多时间,却也让北洋水师在高句丽半岛附近巡逻的船只里,朝着东北方开出来了三艘,把所有蒸汽核心全部调到最大功率,奔赴而来!
致远舰!靖远舰!平远舰!
而比之这三艘海上顶尖战力更快的,是两道撕破蓝天碧海的长虹。
目光从消失在天际的尾焰之中收回来,落在了站在自己身前的男人身上。
他身着北洋水师官服,个子不高,却带着一股不可忽视的威严。
仿若只要他站在哪艘船上,哪怕这艘船是一艘捕虾拾贝的破烂小舢板,那也足以成为整个荣国的定海神针。
“老师,此次派遣两位七阶高手前往高句丽近海,是否太过冒险?”
“七阶高手一举一动都瞒不过对方的眼睛,所以这两位代表的是态度,对方派遣了两位,那我们也派遣两位。”
丁禹昌把这位学生随时带在身边,自然是起了关门弟子的念头,所以平日里早就叮嘱过让他多看多问,此时自然是乐于解答。
“此番举动也是告诉阿瑞卡,之前不管是他们在春川市设伏擒捉姚动,还是我们在首尔市劫了法场,到了如今也该是告一段落。”
“阿瑞卡技输一筹,那就得认。”
“可既然事关姚动少校,老师为何说是要告一段落?”
朝着他招了招手,后者立马把一直端在手中的红茶递了过来。
丁禹昌老胃病,他这个当徒弟的,自然要挑的一手好茶,还要泡得一手好茶。
“我问你,姚动隶属于哪个军伍?”
“段将军的青牛机甲部队。”
“那这支部队又隶属于哪个部门?”
“陆...陆军?”
“对咯。”丁禹昌看起来心情不错,他一捋修剪整齐的胡须。
“既然张将军已然给我发了电报,那么我们就当这是奉皖两系陆军部队送到手上的邀请函。”
“北平那边已经把战时最高指挥权交到了张将军手上,有了这道电报,也终于是轮到我们北洋水师登场了。”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北洋水师可养的不止千日。
这支被誉为全荣国四支现代化舰队之首的极端武力,花费了荣国不知道多少银子,练了不知道多少时日的兵。
从几艘木帆船开始,到现在排行世界前三,是该亮亮剑了。
现如今,内患是解决了。
三河岛清修会的事情丁禹昌虽然并没有过问,但一直就像是插在脚底板中心的一根刺。
现如今被连根拔起,还有什么能够挡着北洋水师往外迈的步伐?
内患解决,接下来便是攘外。
“我明白老师的意思了,可高句丽半岛上有阿瑞卡的八阶高手坐镇,离他太近,会不会有危险?”
把咂了一口的热茶递了回去,丁禹昌望着远处的天空,那两道心炁尾焰已然消散,只留下了被聚拢在一起的淡淡云痕。
“八阶高手我们自然也是有
的。”
“只不过你我看不到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