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枚炮弹并不是冲着他们来的,而是从他们头顶滑过,径直砸向了北方海域。
炮弹落地的地方,空无一人,只有广袤无垠的宽阔海面。
“嗯?”
北洋水师的七阶高手立马腾空而上,虽然这起炮弹对他们造不成任何威胁,但很多时候态度才是最重要的。
向他们开炮?
到底谁有这么大的胆子?
他定睛一看,映入眼帘的,是海天相接处的一颗巨大黑点。
将心炁集中在眼部,视野里面的景象就像是被迅速的拉近似的,周围快到模糊,而那个黑点也愈来愈大,直到仿若出现在自己眼前。
七阶高手看到的,是一艘通体漆黑的大船,看其体型并不像是寻常炮舰,船上那根巨大无比的炮管还在冒着青烟。
再往上看,是一面绣着浴火凤凰的黑色旗帜。
“海盗?”
“想趁火打劫,胆子可真不小。”
北洋水师高手说着,身子立马前倾,身体里的心炁开始沸腾起来。
哈里上校被齐青崖杀死,他们没机会表现,现在正好瞌睡了有人送枕头,他怎么不得在齐青崖面前露一手,好让他对北洋水师的实力多一些认可?
然而一听见他嘴里面吐出这两个字,齐青崖眉头一挑,立马朝着他伸起了手。
“别动手,自己人!”
怎么跟海盗是自己人?
虽然心里面满是疑惑,但七阶高手仍旧是止住了身形。
“你是海盗?”
他们可不会藏着掖着,于是直接开口询问。
虽然说英雄不问出处,但不论哪一国家的水师对于海盗两個字,都是深痛恶绝的。
然而齐青崖却是大大方方的承认了下来。
“是的。”
氛围一时有点尴尬,七阶高手挠了挠头,似乎是随便找了个话题,缓解气氛。
“说起来,听说奉系军伍那边拿到了曹司令上交上去的秘药配方,才让姚动少校这次能够绝境脱险。”
“而据说曹司令就是受到了海盗的帮助,因为这个秘方来自于东海之上。”
“你在东海,不知道听说过这件事没?”
齐青崖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他稍微有些腼腆的回答道。
“是我。”
???
还有惊喜?
行,那这最后一点隔阂,也被齐青崖的大方承认给消弭的无影无踪了。
如果说之前仅仅是因为齐青崖展现出来的超高心炁天赋,而动了吸纳他的念头,那么现在则更加坚定了他们想要将其留在北洋水师的打算。
别的不说,光是解救姚动和贡献秘药配方这两件功劳叠加之下,他一进军伍,必定会受到方方面面的照顾。
而且就凭他的这身本事,想不出人头地都难。
“太好了,简直太好了。”
“张将军和丁提督两人私交甚密,要是知道我们把你邀请上了敦远号,也一定会拨通电报亲自向你表达感谢的。”
张将军?
齐青崖可没忘记曾经死在自己手上的张虎岑的身份,虽说从徐四存的行为举止就可以看出张家人对于张虎岑的态度,是默哀大于心死,早就已经不在乎这个被逐出家门的不成器的儿子的死活。
但是总还是算得上一份仇的。
不过齐青崖也明白,既然连北洋水师的人都已经知道曹司令和秘药配方的事情,那么张将军不可能不清楚他的名字。
想来他们所说的张将军感谢的话,也不是作假。
但齐青崖本来就没有打算前往北洋水师做客。
前去高句丽半岛解救姚动是他一念之举,根本就没有掺杂着任何想要谋求功名的想法。
既然现在姚动已经安安全全的送到了前来接应的北洋水师手中,那么这件事情也该告一段落了。
“多谢两位好意。”
齐青崖一拱手,“只不过我在东海还有一些事情没忙完,算算时间,不敢再耽误了。”
齐青崖这句话倒不全是借口,他为姜维克把一切事情都准备好了,只等他来到乌山,便替他更换体内锈蚀的配件。
“等到手头上的事情忙完,我一定主动登门拜访。”
既然齐青崖把话说到了这个份上,他们也就没有强求,毕竟他们此次的任务是将脱离虎口的姚动上校接回去。
至于齐青崖这个救命恩人推脱,那也就随缘,总不能将他绑上敦远号。
“行,既然这段时间你一直待在东海,那离我们也近的,只要你来,北洋水师随时欢迎。”
......
“看清楚没?”
“看清楚了,是一头鲸鱼。”
“鲸鱼你他娘的开什么炮?又他妈不是高丽水师!”
“不是你嚷嚷着是高丽水师的炮舰吗?说什么来都来了,宁杀错不放过。”
“那你打中了吗?”
“没有...”
汪执恨不得一耳光扇在叶麻脸上,可是他终究还是忍住了,毕竟自己也有责任。
但话虽如此,心头气却没消,还准备嚷嚷两句,却听到头顶瞭望塔的哨兵传来消息。
“有人朝着我们这里接近了。”
“几艘船?”
“一个人。”
“一个人???”
“对,一个人,在海面上走了过来。”
听到这句话,汪执的脸色立马严肃了起来。
能在水上行走的心炁高手,轻轻松松拿下他们这条船不成任何问题,若真是高丽水师的高手只身前来,他们只能引颈待戮。
于是他立马冲到船头,一直没脱下身子的章鱼型外骨骼踩的甲板咚咚作响。
拿起望远镜一看,果真如同哨兵所说,一个黑点正以极快的速度向陆走龙升号靠近。
就算是高阶高手,那他们也要反抗。
“传令下去,炮手准备,枪手准备,外骨骼小队准备。”
“敌人一旦靠近...”
汪执话还没说完,就看到望远镜里面的那张面容愈发的清晰了起来。
轮廓分明,眉眼冷砺,明明只是在埋头赶路,却仍旧能够感受到他身上散发出来的那种嚣烈气息。
脚下皆是宽阔路,天下何处去不得?
汪执这么多天一直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他一直紧蹙着的眉头也舒展开,连带着一直窝在外骨骼里面的背似乎都挺直了。
从接到高丽封锁半岛以南的消息之后,担心就一直萦绕在汪执的心头。
之后不管是打探消息还是制定计划,包括物资调配和人员召集,汪执都亲力亲为,一件事儿也没落下。
统筹上百条船,开度鱼尾湾,这让汪直的统御能力得到了显著的提升,但同样的,所耗费的心血也是不可计数的。
所以在看到来者是齐青崖的时候,放松之下,疲惫的感觉立马涌了上来。
他的背上仿佛背了一座大山,眼睛皮子更是坠了两根万吨重的船锚,一时之间,似乎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了。
见着他这副模样,旁边的人一脸焦急的赶紧补了一句。
“靠近之后怎么样?船长,你倒是发话呀?”
“怎么样?都他娘的给老子欢迎!”
汪执朝着叶麻一挥手,用尽最后的力气扯着嗓子喊道。
“齐老大回来了,我他娘的就知道,整个高丽和阿瑞卡加在一起也拿他没办法!哈哈哈。”
“给老子拿瓶酒来!”
消息不胫而走,其他船上分别待命的几人也都登上了陆走龙升号,在这时间之内,齐青崖自然也已经上了船。
他早已经看到了几乎倾巢出动的黑旗帮中人,这上百条船加在一起就是现如今黑旗帮的所有家当。
别看声势浩大,可在高丽水师面前根本就不够看。
所以他们此次出行,全然是做好了全军覆没的准备。
齐青崖心里面有些触动,他绕过在船长室已经呼噜声震天的汪执,朝着叶麻蔡沅江等人开口说道。
“辛苦你们了。”
扳开汪直的手指,扣出来半瓶酒的叶麻用袖子一擦瓶口,就咕噜咕噜的一口气干了个精光。
他大大咧咧的一挥手。
“哪里的话,齐老大,这算哪门子辛苦?只要你回来了,咱们又有了主心骨,这点小事儿算不了什么。”
叶麻这番话倒不是煽情。
可以毫不夸张的说,整个黑旗帮全是靠着齐青崖一个人撑起来的。
除开他以外,再也没有能上得了台面的心炁高手。
而天保仔对于黑旗帮的青睐,也全部源自于齐青崖。
万一齐青崖回不来了,那么黑旗帮要不了多久也会分崩离析。
“一听见高丽封锁半岛,就知道和你脱不了干系。”
蔡沅江苦笑着,这种事情他经历的不是一次两次了,从一开始胆大妄为的炸毁黑旗帮的劫掠船,到现在举国为敌。
齐青崖干的事情是越来越惊天动地,但他每一次都没有例外的安然无恙的脱身。
“后面还有追兵吗?”
“追兵应该是有的,只不过追不到我们这儿来了。”
北洋水师可不仅仅只派了两位七阶高手和一群级蒸汽机甲,既然他们已经下场,那么再给高丽水师一百个胆子也不敢继续追出来。
“那咱们即刻启程回航,这一出乌山快一个月了,还不知道咱们的大本营变成什么样了,别被人偷了家。”
战斗力量几乎全部出动,只留下了少数一部分在崔佑真的指挥之下看家。
新建的火油工厂以及那一群被俘虏关押的东洋的海上矿井专家团队,都还在乌山上。
现在的乌山几乎处于完全不设防的状态,而且黑旗帮出行的时候声势浩大,根本就免不了落入其他人的眼睛之中。
于是乎到处都是流言,说是黑旗帮舍弃乌山举家搬迁的也有,说是黑旗帮发了一笔大财,从高丽人手上交易了海量的天水,所以才需要全部人马护送的也有。
总之无数双眼睛盯着鱼尾湾。
若是黑旗帮万一有个三长两短,那他们不介意去当一当乌山的主人。
“那就回家。”
“路上再慢慢说。”
旗语传递,海面上百来条船齐齐掉头,碧波荡漾。
暗流涌动,海面下巨鲸潜伏,面对着抱团在一起的巨大天水波动,却畏缩着不敢冒头,而是跟在他们的身后,一路南下。
陆走龙升号刚刚启程,船上便又迎来了一位客人。
天保仔和齐青崖一样渡水而来。
他看向齐青崖的时候,眼睛里面的惊讶神色再也掩饰不住,终于是有机会问他了。
“你竟然已经突破六阶了?”
虽然齐青崖此刻并没有流露出任何心炁波动,但他踩着水面的姿态却是被一直观察着战场的天保仔给看了个正着。
天保仔在收到乌山的求助之后,便已经赶往了鱼尾湾附近,只不过一直没有露面罢了。
作为一名心炁天赋也是十分不俗的高手,七阶高手的战斗波动在他的察觉之中格外清晰,但是万万不敢靠近。
毕竟天保仔虽然未曾亲眼见识过七阶高手的威能,但那存在于心炁之中的威压让他明白其中的巨大差距。
然后他看见了七阶高手的战斗,看见了有如鱼群般的海上型级蒸汽机甲,看到了那头巨大无比的变异鲸鱼。
最后,海上疾行的齐青崖给这幅代表着心炁力量的画卷收了尾。
天保仔不像北洋水师的高手那般并不知道齐青崖原本的等阶,还以为他只是一个天赋异禀的年轻高手。
也不像汪执蔡沅江等人那般并不清楚五阶和六阶之间的巨大鸿沟。
他可是亲身经历过,明白这里面到底有多不容易。
如果不是第二次心炁戾动,沉浸五阶多年的他也没有那么容易能够突破。
可齐青崖这才多久??
他仍旧记得第一次在双屿湾的浪荡街见到这个胆大包天,拦下吕克的年轻人,才不过四阶的心炁水平。
虽然他的心炁有诸多古怪的地方,似乎是变异兴起。
但下一次见面,他就已经从四阶突破到了五阶。
再走一遭高句丽半岛
,就从五阶突破到了六阶?
难不成他如此快突破的原因,正是因为被全国通缉?
那么自己要不要也尝试尝试以一人敌一国,说不定能让他的心炁也有一个飞跃式的增长。
这么说的话,哪个国家合适呢?
天保仔难得神游天外,东洋两个字还没从他的脑海里面蹦出来,便被齐青崖的话打断了遐想。
“侥幸,侥幸。”
“你上一次也是一样的说辞。”
天保仔没好气的瞥了他一眼。
“那说明我运气好么。”
齐青崖腆着脸,没准备解释,天保仔也没有继续往下问。
而是话题一转,望着北方。
“你说,七阶离我们远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