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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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明前的洛阳笼罩在冬日的黑暗里，漆黑不见一丝光。

通天宫之下，昏暗的密室。

朱漆的大门被推开，躲藏在阴影里的人缓缓踏入。

“入座。”

忽然间昏暗的密室内有人在说话，轻微而冰冷，宛如耳语。

来人只是微微轻笑，声音如同鬼魂一样飘忽不定。

“吾皇，圣躬安？”

突然，四面灯火燃起。古朴的密室内色调阴暗，唯有一扇朱漆大门凹显生气，密室内风灯飘摇，只有一人独坐于此。

昏暗的灯影下，那人低着头，看着自己手里那本翻得卷了边的古旧书卷。

“朕安。”

楚子璇把手中的古籍随手放置一旁，然后往茶几上的另一只杯子里倒上茶水。

同时，来人也入座。

此处位于通天宫中心地下数十米，乃历代夏皇的地下密室，所知者寥寥无几。

可这个人不但清楚的知晓密室所在和其中的大小机关暗道，居然还能够经过通天宫内而不被守卫的金吾卫所察觉。

换作他人，已经被这种令人惊骇不已的身手所震惊，但楚子璇却是平静如水。

因为在他的眸子里，是一个长相与自己几乎一模一样的人，此时正在饮杯中的茶水。

如果有第三个人在场的话一定会惊掉下巴，因为这两个人太像了，简直是两个楚子璇！

但心思慎密的人还是能发现一些弊端来，因为正主的气质和眼神是模仿不来的。

尤其是楚子璇身边亲近之人，很快就会发现谁才是真正的楚子璇，而另一个，很显然就是替身，也就是所谓“影武者”。

不过，这显然不是一般的“影武者”，他比绝大多数“影武者”都要像面前的人。

那种替身根本无法模仿的气息，在他身上更是能瞧见一二，虽然做不到与正主一模一样的气息，但已经足够了，这个“影武者”足以迷惑任何敌人。

“明天，帝国军队将在前奥斯曼帝国的首都伊斯坦布尔举行阅兵式，你替我。”

楚子璇开门见山的说：“此去危险重重，但我只能给你一队警卫旗队士兵和一队金吾卫用作警卫。阅兵式结束后，在伊斯坦布尔待上几天，吸引敌人的注意。”

这是一次性质私密的会面。

“转移视线？”“影武者”举杯的动作一顿，随后将茶水仰头一饮而下：“好。”

这就是他们的任务。

一辈子都变不了，替主人死。

哪怕是最高贵的影武者也不例外，因为他终究只是个影子，伴随在主人身后的影子。

“如果你能和上次一样活下来，我会再许诺你一样东西。”楚子璇轻声说。

“什么东西？”

影子至今只为楚子璇替身过一次，而就仅仅是那一次，差点要了他的命。

他穿着楚子璇的军服，坐在穿过高加索山脉的帝皇专列上，身边是同样用来牺牲的人。

被炽天使用Longinus在四公里外正面狙击，几乎没有人能够在这种情况下生还，但作为东方世界最具权势的人的影子，会的东西总要多一点，比如……

驾驶机动甲胄。

他在Longinus射出的秘银弹贯穿整列“赤龙”号装甲列车的最后一刻，跳下了列车。

他从那滔天的火海中生还了。

仅仅只有他一人。

“荣华富贵？我已经享受过了，而且还是这个世界最好的。权力？我坐过通天宫内的那座名为“权力”的宝座。”

影子轻微地笑了一声。

“吾皇楚子璇陛下，您已经给了我足够多的东西，早就够买我的命了，何必再允诺我什么呢？就算您什么都不给，作为您的影子，我也会毫不犹豫的为您去死，或者藏身于黑暗中一辈子。”

楚子璇抬眼，自己的脸清晰可见，让人有种照镜子的错觉。

但这张人为做成的脸，此刻只能隐藏于阴冷黑暗之中。

每一个“影武者”，就算活到了最后，也难逃善终。

因为，他们的脸回不到原来，只能顶着别人的面貌，一辈子活在别人的阴影下。

“影者，随影随行。”

“你是我的影子，给你的。”

“收下便可。”

他语音轻慢，却有一种傲然于世的不容置疑。

“谨遵帝命！”影子半跪在地上，俯身行礼：“吾皇楚子璇陛下，不知您许诺何物？”

“如果你还能活着回到这里，我许诺你……”许久，楚子璇一字一字地开口，“自由。”

话罢，楚子璇径直离开。

在楚子璇看来，该是时候给他这样东西了，虽然最好的选择是杀了自己的影子。

但他偏要放。

“自由。”

影子呢喃一声，没有回头。

多少影子求都求不来的东西。

如今，却变得唾手可得。

自由啊……

他不再说话，觉得离开的那个人宛如恶魔一样洞彻人心。

良久，影子才抬头。

“梅景州，其实折磨你的，是那不该期待的期待。自由，从你当上影子的那一刻起，就像泼出去的水，覆水难收啊！”

“面具戴太久，就会长到脸，再想揭下来，就不是伤筋动骨扒皮那么简单了。”那个影子在微笑，虚幻如耳语，“除非一死了之啊！小的时候，我就是影子，大了也做不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