及逐渐转醒后的惊惧与愤怒,现在都以噩梦的形式一遍一遍重复,刀子似的凌迟着他的身体与尊严。
“你那个便宜叔叔周冉明还不见你?”男生嗤笑,“你以为你搭上了通天的梯子,人家确把你当成随时可以一脚踢开的狗。”
周若安深吸一口气,表情阴狠:“狗也分会叫和不会叫的。”
“你想怎么叫怎么咬?报复那个数学老师?”男生在精美的糕点上胡乱一叉,放进嘴里蹙了眉,“太他妈甜了,这种花里胡哨的东西就是骗你们这些有钱人的钞票的。”
“周冉明都没动那个数学老师,我怎么动得起?”
“那你要做什么?”
周若安将自己未动的糕点推到男生面前:“他那么在乎方斐,那就让他的心再疼一次了。”
男生看着面前的蛋糕没动:“你不怕他再下狠手弄你?”
“我吗?”周若安点了烟,“我们家老头子要给我送到美国去,机票都买好了,走之前我干了这票,他想报复也要找得到我才行。”
“你要走?”男生忽然变了面色,然后轻嗤,“也是,你现在再也不是跟着我在路边混的尹安了,而是周若安,周家三房认祖归宗的小少爷。”
他推开桌子上未动的糕点,看向周若安:“要给甜头就给点实际的,你上次拿给我的钱已经用完了。”
周若安夹着烟自嘲一笑:“我哪是什么认祖归宗的小少爷,就是周家人人不待见的私生子,表面上看着过得去,其实我能动的钱和资源极少。”
男生站起身,将手撑在桌子上压低身体,逼近周若安:“怪不得周公子还需要我这个旧友出手帮忙,原来是没人帮你啊,不过你要是没钱咱们就免谈。”
周若安面色一变,压低声音:“蔺逸,我们是这么多年的朋友,你就不能帮帮我?”
“朋友?”男生缓缓直起身体,俯视周若安,“你被家人接走之后,从没与你的朋友主动联系过,我他妈偷偷跑去看你,你反手甩给我两万块钱。”
男生的脸上露出笑容,明晃晃地写着讽刺,“绝交费是吗?哥们讲究,拿了钱再也没出现在你的面前过,如今你被人欺负了,想要反击、想要出气,身边没有可用的人,就又想起你的朋友了。”
男生拿起叉子,将那块没动的蛋糕叉烂:“没钱是吗?没钱你就想想能给我什么别的甜头。”
叉子一扔,男生转身推开了咖啡厅的门,门板回弹,冷风打在周若安脸上,像是直面而来的一巴掌,又响又重。
蔺逸走入大学校园时引来了众多目光,他看起来极不好惹,带着张扬的恶意。
站在一栋宿舍楼下,蔺逸又看了一眼表,比约定的时间过去了五分钟,他的表情明显不耐烦起来。
学校的偏隅,蔺逸一脚将人踹翻:“你觉得躲就能躲得了吗?你的底细早就被我摸透了。”他蹲身拍了拍带着畏惧的脸颊,问道,“什么时候还钱?”
听了支支吾吾的答语,蔺逸拎起那人的衣领,“机会放在你面前了,好好珍惜,做好了我们之间的账一笔勾销,做不好你这书也就别读下去了。”
方斐蹲在校园西门,怀里抱着那只祖宗包,看着街对面的宾馆摇了摇头:“不去。”
新交的男友高高帅帅,随着他蹲在门旁,小声耳语:“去房间什么都不做,我们只打电竞。”
方斐摸了一把挂在包上的校徽,依旧拒绝:“我没钱A给你房钱。”
“不用你A钱。”
“那不行。”方斐站起身,将包挂在肩上,“身上的债够多了,不想再添一笔。”
新男友亦步亦趋地跟在身后:“那我们去看电影,这回你的钱够A了吧?”
方斐边走边在心中盘算,开房就是要睡觉,看电影就是要亲嘴,不想亲,亲嘴过敏。
“我最近囊中羞涩。”
身后的脚步骤然停了,方斐转头望过去,见新男友面色阴沉:“这恋爱你到底是想谈还是不想谈?”
若放在平时,方斐会很乖地扔下一句“随你,我都可以的”,今天他却认真考虑了一会儿才给出答案:“想谈。”
新男友一步步走近,又恢复深情款款:“那我们去约会?”
方斐有些犯难,自上次事情之后,他尤为谨慎,除了回家,很少走出校门,也几乎不参加校外活动。
“图书馆行吗?我还有两套数学卷子没做,高中知识,你帮我分担一套?”
新男友微微变了面色,话中却依旧温柔:“社团组织的义工活动你会参加吗?”他轻轻碰了碰方斐的指尖,“听说这次是去旅游景区协助环卫人员捡拾垃圾,活动结束之后还可以在景区逛逛,你要是去,也算我们约会了。”
社团的活动通知已经躺在方斐的收件夹里几日,如今他又翻出来细细看过,知名景区,客流量大,应该藏不住什么阴险的行径。
可他还是翻出了张旭尧的微信,将活动通知转发了过去,问道:可以去吗?
对方回得还算快:和谁?
方斐:社团里的同学。
张旭尧:还有吗?
方斐瞧了一眼身边的男友,避开他的目光唯唯诺诺地如实回复:男朋友。
不知为何他又追加了几个字:当天就回来,不过夜。
等了好一会儿,才接到张旭尧的回语,只有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去吧。
握着手机的手臂下滑,低垂的眼睫缓缓翕动了几下,方斐才对新男友说:“好啊,我去。”
穿月山是烟城名山,以秋红冬雪著称。
如今处在秋末冬初,两下挨着,却景致欠佳,游人自然减半。
普通的代步车停在山脚下,一只胳膊伸出车窗,夹着烟,缓慢地抖落烟灰。
车内的收音机放着软烂的情歌,被从车窗而入的秋风一吹,连同那点黛青色的烟雾,也一同散了。
有下山的游客打不到车,见一直坐在车中的男人手机上开着定位,便来询价。
被认作黑车司机的男人用拇指弹了弹烟蒂,目光顺着山体向上望去,闲散地回问:“山上冷吗?”
得到了答案,他才看了一眼自己手机上缓慢移动的圆点,笑着说:“抱歉,我在等人。”
方斐很热,身上每一个毛孔都在叫嚣着热。
想脱衣服,甚至一件薄衫都像压在火山上的那块巨石。思绪开始不受控制,他好像又听到了细碎的锁链声,张旭尧念着数学公式的低沉嗓音,以及紧紧裹在身上的躯壳逐渐碎裂的声音……
呼吸越来越急促,心脏一下下被重锤,隔着布料方斐看到了自己的轮廓。
他勉力起身,扯出笑容,耳旁自己的声音又空又远:“抱歉,我去下洗手间。”
有人挽留,新男友甚至拉了他的手,瞬间的碰触生出隐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