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子放在石凳一侧,自己也有气无力地在另一侧坐下,姿势端正,一双眼睛却无焦距地直直盯着前方发愣,直到正对面小路的拐角处迈出一双长腿。
一双眼熟运动鞋,黑色的运动短裤,上身穿了一件连帽的无袖运动背心,手腕上一块看着就挺复杂的电子表,端看这些,来的是一个很潮的年轻人。
闻笑无意识顺着那两条大长腿往上,仰起头,一张棱角分明俊脸便出现的在他视网膜中。
好眼熟,他想。
等这个好眼熟的感觉终于从眼中传到脑袋中时,那人已经走到了闻笑两步外站定。
“你没事吧?”他问。
声音是闻笑羡慕的低音炮,闻笑仰头看着他,随着眼里终于对上焦,他那原本就不小的眼睛缓缓瞪成了杏仁状,神魂一瞬间归位。
施...施砚!
终于意识到眼前这个人是谁时,闻笑第一反应就抬手挡脸,见门诊医生时,他就摘了口罩和眼镜,这会儿也没又戴上,现在他完全是没有伪装的状态。
晨光将他一张脸照的明明白白,是少了血色的苍白。
对于闻笑而言,如今算是他这辈子最狼狈的时候,若是可以,他并不想让任何人看到。
他甚至来不及考虑这会儿是不是该装作陌生人,回答一句“没事,谢谢”,便直接一手挡了自己半张脸从石凳跳起来,在施砚都没反应过来时,迈腿就窜向小路的另一个方向。
看着跟兔子一样跑远的人,被留在原地施砚怔了一瞬,慢慢挑起一边的眉,轻轻“啧”了一声。
“哥,你不是说给外公买早饭,怎么跑这来了”紧跟着自家哥哥过来的女孩问道。
“迷路了。”施砚说。
是不是真迷路了,闻笑倒是不知道,他一口气跑出医院大门,这才敢停下来,而这一打岔,他那拼命钻牛角尖的劲居然就这么泄了。
一辆救护车呼啸着从不远处驶入急救处,刺眼的阳光在眼前晃悠出一片金光,闻笑抬手挡了挡,手腕上表盘明晃晃地映入眼帘。
叹出一口长气,闻笑放下手臂,有些低落地自语:“太阳照常升起,生活还得继续。”
也不是世界末日了,真要说起来,比人家得了大病的要强多了。
人还是得向前看。
闻笑原地站了一会,将肩上的包往上拉了拉,提步往车站走去。
他没有请假,不过在天井坐的久了些,迟到了一个小时,跟媛媛道了歉,闻笑转头又去了后厨。
一进去,刘姐就有些阴阳怪气地开口道:“啧啧,还没上几天班就学会迟到了,真是不一样。”
刘姐这脾气,几天下来他也习惯了,闻笑全当耳旁风,反倒是跟贝贝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
他看见媛媛路过取餐口好几回,时不时往里头看一看,闻笑只当她在监工,也没在意,手下该干什么干什么,偶尔走个神。
刘姐见人根本不搭茬,反而开始不依不饶,“闻笑去仓库搬鸡蛋,拿两盆,全部蛋清分离。”
“哦。”他应了一声。
等他出去没一会,媛媛倒是从外面进来了,问:“闻笑呢”
“刘姐叫他仓库搬东西去了。”贝贝赶紧答道。
见状,媛媛看了她一眼,倒是两步走到刘姐边上,往料理台上一靠,“刘姐,这么几天,你看闻笑这孩子怎么样?”
“怎么样?”刘姐笑了下,手下揉搓面团动作不停,“天天尽跟小姑娘聊天去了,你说怎么样?”
“这样吗?”媛媛沉吟一声。
“那么大一窗户连着呢,你还能没看见。”刘姐嗤笑一声。
咖啡馆以前也曾经招过男员工,大都都是热爱二次元文化的,只是也不知道什么问题,都做不久。
不是嫌太累了,工资低,就是跟店里的女孩子产生什么感情纠纷,他们这里,女孩太多了,还都是长相不错的女孩。
仓库原本也不远,她们说话这么点功夫,闻笑已经抱着一排鸡蛋回来了,媛媛也就没再说什么。
她对于刘姐和贝贝的性格,都是有些了解的,想到有可能发生的事,她有些发愁。
所以当晚上下班后闻笑将她拦下,问她“我能反悔吗”时,简直就像瞌睡就有人送枕头一样,她忙不迭的点头:“当然!”
之前大半工资差异都没让闻笑过了心里的那个坎,如今结果出来了,他倒有那么点破罐子破摔的想法。
最主要的是,他这毛病,虽不妨碍生活,甚至医生都说他身体条件很正常,但想要能跟人家一样,腿上穿上“毛裤”,大概还得吃药努力努力。
这药,可能还一直不能停。
这又是一笔开支,他现在极度缺钱,既然里子都没有,他还端着那点面子有什么用。
“那我需要准备什么吗?”闻笑问,“还是说就是换件衣服的事?”
“那当然不是。”媛媛立马否认,寸头穿裙子,那是在搞笑!
“你身高体重是多少?”媛媛问。
闻笑想了想说:“177,好像54公斤。”
54公斤?
那么高只有54公斤?
将差点脱口而出的口头禅咽回去,媛媛有些不可思议的将闻笑上下打量了一回。
高挑的个头,虽然露出的手臂细长,但身上宽松的休闲长裤跟白色衬衫将他的体格完全遮掩了,加上脸庞线条圆润柔和,真是完全看不出来这么瘦。
“那大概M码,可能S码的衣服就够了,”媛媛有些羡慕的说,“明天早上我会把东西带齐了再给你弄,你记得早点来。”
闻笑应了一声先下班回家了。
路上他随便买了个杂粮煎饼当晚饭,几口啃完后,将背在身后的背包打开,从里面拿出医院配来的药,看了下剂量,掰出来吃了。
等他将药放回背包时,突然觉得背包有点空,似乎少了点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闻笑:少了什么呢?
第6章
等睡觉前,闻笑才想起来,他到底忘了什么。
病历本!
他早上受惊逃离天井时,将病例落在石凳上了。
闻笑只觉得眼前一黑:“简直了...”
原本因为受了打击,又应付同事而疲惫的脑子,瞬间更加混乱了,之前做的心理建设摇摇欲坠。
好在他这回倒是没钻上牛角尖,他跟施砚,完全就是两个世界的人,如今没什么交集,以后应该也不会有。
想是这么想的,闻笑却也在床上辗转反复大半夜才睡着,而某校草却在梦里也没放过他。
他梦到自己胸前长了两坨肉,施砚端着一张俊美冷淡的脸,薄唇弯成不屑的弧度,带着嘲笑的口吻道:“人妖!”
休息地精疲力绝的闻笑,醒的比昨天去医院的还早,睁眼便掀了被子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