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历一场“小祸”,阿绫性格发生不小的变化,似更加沉稳了。
十余日来,但凡宁无心离了宁家院子,她必定寸步不离。
诸事准备也愈发妥当。
仿佛一夜之间就成长了。
只有时会摸着脸上的疤痕走神,眼中浮现波澜,似是恨意,又似有“情意”。
那一事后,她没有质问宁无心,也没有再越界前往九曲巷内里,似彻底忘了那高大少年,也忘了他弟弟……
然而,宁无心却能察觉到身边人偶尔生起的杀心。
日子又一次回归到了平常。
宁无心的小举动自阿绫发高烧那一天后似完全收敛了。
阿绫愣是盯了半个月,偷听她睡觉的动静也从一天一趟,增加到了四五趟,却再也没能发现她的异常。
她整个状态,平静的,就似是一汪死水,被宁老婆子完全控制着。
但越是平静,阿绫内心便越发觉得不安。
她读书也不多,只能认药名,熟知一些药理,只能连看带猜的看话本子,根本无法用言语表达出心中那种忐忑。
只一日日流逝的时间,令她意识到,能抓住宁无心把柄的机会,怕是在自己高烧那一日已彻底失去!
这个认知让她很难接受。
只她记得听过这样一句话——只要耐得住性子,再狡猾的狐狸也会露出尾巴。
是以,她一点点学着隐忍,学着主动去察言观色,去琢磨每一件大小事背后可能存在的不寻常。
果然,收获斐然。
她发现,表面上看,她们的相处模式与一般别家祖孙无二。
但,接触越深,就越能察觉其中的诡异,用一个没有人会相信的词去描述这对祖孙的关系——各怀鬼胎。
她心中某种直觉每一天都在增长,而她心中某个“光怪陆离”的想法,也一天天震惊着她——若能够解开这双祖孙的秘密,取而代之,她将一飞冲天,她们之间的身份,将发生一场大反转!
有的人天生就对“未来变化”有着敏锐的洞察力,这样的人与演化一道有着千丝万缕的天赋与联系。
这一点宁无心都没看出来,阿绫自己更是看不到了。
她一个乡野小丫头,能够懂什么呢?
她岂会知道,这巴掌的小镇之外,有着另一片天地?
小镇也就平静了这么久。
到陆青山离开的第二十一天,平静已久的小镇终于起风了。
微澜卷动。
一场时疫爆发了。
五月。
正值夏季。
是常爆发时疫的季节。
前世,这场时疫自然是没有的,这一世,则因多了一分变数的缘故……
变数嘛,自然是她了。
宁无心深知宁老婆子只要在身边一天,自己编始终不能将局面铺开。
故而一手导演了这场“时疫”的发生。
当然。
她所下的药量并不足以致人死亡,感染“时疫”的人,根据个人体质,多则一个月,少则十天时间,便能够自行痊愈。
曾经的宁无心是不惧,也不怵杀人的,或者说,人命在她眼底是不值钱的。
但重生一世,为了能在长生大道上走的更远,她不得不克制内心的魔性,尽量少造杀戮。
一个是磨练砥砺心中早就不甚澄净的道心;另一则,她到底不敢触碰小镇的规矩底线。
制造这场“时疫”的目的,也只为绊住宁老婆子罢了。
果然,作为小镇唯一的大夫,宁老婆子受到了前所未有的“重视”。
宁老婆子开始还推脱年纪大了,可惜时疫来势汹汹,短短一日,被感染的居民就从三五个增加到十多人,掀起一阵骇人的波澜,小镇人人自危,连数年都不见人影的小镇县衙都派了人出马。
这一次爆发时疫不只是九曲巷首当其冲,就连宝通巷跟长生巷的几个富户都有人染上。
宁老婆子再三推拖不过,被县衙连夜请了去。
离开前,宁老婆子安抚了替她“担心”的孙女,后将阿绫唤进了房间,直至戌时才带着装满了一应医药用具的药箱,跟着县衙的人离开。
宁老婆子离开后,阿才失魂落魄从宁老婆子的房间走了出来,看模样,似是知道了不得了的大事。
十三四岁的少女到底稚嫩,没能在短时间藏好心思,不说全写在脸上,也差不毫几了。
见到宁无心噙着若有若无的笑意看着她,她才冷冷转了头,旋即捏紧了手掌,似是想到了什么,赶紧将院子落了锁。
看模样,宁老婆子是回不来了?
宁无心眼底流露旁人难以察觉的冷然。
关了院门,阿绫瞥了一眼宁无心,眼中流露莫名。
宁老婆子离开后不久,阿绫便遵照她的吩咐,准备了预防时疫的汤药。
自己喝了一碗,也让宁无心喝了一碗,接着烧了一锅预防时疫的汤药水近乎洒遍了整个院子。
戌时三刻,宁无心药浴结束,在堂屋用干毛巾绞着长发,望着那阴沉沉的暮色虚空,忽然笑了一声,“起风了,一场暴风雨要降临了,阿绫你可要把门窗关好,别四处乱走……”意有所指,就是不知道少女能否听的进去,能否听得懂了。
阿绫闻言,手中动作一顿,想到宁老婆子交代的事情,目光总涌动隐晦的光芒也不语,只笑了笑。
一两刻钟的时间,足够这个心思逐渐玲珑的少女整理好心态。
睡前,阿绫送来了汤药。
宁无心轻一嗅就意识到汤药不对劲。
不单单是量增加了,药引子也变了。
这一碗下去,必定叫她“旧疾复发”,继而四五日都无法起床。
若日日喝——
其心可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