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么,不?知道他住在哪里,也不?知道他会不?会接通。
众目睽睽之下,杨枝低下头,拨了电话。
外放的话筒里响起了单调而冗长的音乐,没有任何接听的迹象。
一声是心慌,一声是解脱,杨枝被两种情绪来回拉扯,问道:“是不?是可以挂了?”
话声刚歇,电话打通了。
屏幕上的时间从“00:00”开始计时。
全?员静音。
那边也没有一点声音。
杨枝的心越跳越快,轻声叫道:“慕留?”
那边“嗯”了一声,冷淡至极。
态度很明显,杨枝想挂掉电话了,可是她的无酒精惩罚才刚刚开始。
她垂下眼睛,平静地问:“有几个朋友想见见你,你愿不?愿意来巴黎吃个饭?”
通话戛然而止,计时结束。
大家失望地“哎”了一声,安慰杨枝,“没事的没事的,游戏嘛,很正常,这个确实有点为难你了。”
杨枝扯出来一个笑。
她也觉得很正常。
他俩分别的时候并不?愉快,慕留一声不?响地挂掉电话,也在她的意料之中。
但杨枝还是想发个微信解释一下,告诉他,她在玩大冒险,让他不?要当真,如?果打扰到?他了,她向他道歉。
手?指刚打下一个字,一条新信息就从聊天框下面?冒出来了:【好】
没过几秒,又冒出一条:【在开会,一会儿回】
第40章040
直到杨枝洗完澡,慕留都没有?打电话过来。
杨枝今天遇到了一点工作上的烦恼,心情并?不好,下班之后和大家?吃了个饭,她暂时把这件事?给忘了,可是一回到夜深人静的卧室里,她又想起?来了。
杨枝给程唯打了个电话,响了很久都没有?人接听,她把电话挂掉,找出了妈妈的聊天框。
国内早上五点多了,爸妈一定醒了,可以接她的电话,听她的抱怨和牢骚。
杨枝上次和妈妈视频还是在一周之前,她祝爸妈结婚二十五周年快乐,妈妈说?九月份的水果卖了很多,生意很好,说?他俩去体了检,身?体健康。
每一件都是好事?。
和过去的许多次一样,杨枝指尖一按,退出了聊天界面,没有?拨下这通电话。
她站在十三?层的窗边俯瞰周五夜晚,脸贴了上去,九月末的玻璃又冰又凉。
天色深蓝,一盏盏暖黄灯光从巴黎之外游到巴黎之内,星星点点,咕噜咕噜,尽头的铁塔躲在蒙帕纳斯大厦的后面,像条橙色小鱼,永远不会溶解在巴黎。可是用得多了,隐喻就会死,离得远了,铁塔会消失,教科文食堂的那一个是真的,她卧室里的这一个不是。
手心忽然传来了一声短促的震感。
慕留发来了消息:【睡了吗,我?刚结束】
杨枝写道:【没有?】
发送完毕,她按下了通话键,今晚的第?二次。
慕留这次接得很快,“喂?”
“慕留,”杨枝把想好的话原封不动地讲出来,“我?刚才去一个朋友家?玩游戏,大冒险,所以刚才给你打了这个电话,你不用来的。”
男人声调平和,
听不出什么反应,“最近过得好吗?”
杨枝想了一会儿,又把脸贴上了玻璃,“不好。”
“哪里不好?”
“上午部门会议,他们是用法语开的,”杨枝用一只胳膊抱住了自?己,“他们要么母语就是法语,要么法语说?得比法国人还快,我?今天坐在电脑前面,很难受。”
这种语言上的冲击,杨枝不是第?一回遇到了,研究生选课的时候就有?类似的情况,课程介绍用白纸黑字写着英语授课,老师却全程讲法语,对于上课,杨枝可以接受,但是工作和学习是两码事?。
“他们是第?一次用法语开会吗?”
“嗯,之前都是英语,可能因为我?只是一个实习生,这次的会没有?涉及我?的工作,所以我?听不懂也没关?系,”杨枝许多年前的疑惑又回来了,“明明谁都没做错,他们在一个法语国家?用规定的工作语言开会,我?也不是完全听不懂,可我?就是觉得,我?好像不在他们里面。”
杨枝周围寂静,衬得电话里的音色很温柔,“我?有?的时候也有?这种感觉,外语就是外语,更何况法语还不是你的第?一外语,能听懂已经很棒了,这件事?你跟你主管说?过了吗?”
“还没有?,打算下周跟她约杯咖啡讲一下。”
“加油,除了法语呢?还有?不开心的事?吗?”
杨枝本来想到此为止的,却不由自?主地说?了下去,“其他还好,就是我?的工作重复性很高,虽然国家?和国家?不一样,但每一次的分析流程都很像。”
慕留在另一边笑?得无奈,“可能大多数工作都是在重复,机器学习也是,很多人不做模型,不做算法,论文就是在讲数据,说?他们在这个数据集上有?了百分之几?的提高,在那个数据集上又有?了百分之几?的提高,我?不是说?这样好或者不好,我?是说?这样正常。”
杨枝点了点头,“我?知道,我?被招进来,就是来做这些工作的,所以我?的心理落差不是很大。”
“那就好,下一份工作会更好的。”
“嗯。”
电话里不约而同地没了声音。
杨枝看了看屏幕上的红色按钮,既然没话说?了,那就该挂掉了。
却被慕留抢先?一步——
“杨枝,我?想去,可以吗?”
杨枝没说?话,眼睛一动不动地望着窗外。
忽然间,橙黄色铁塔消失了。
23点45分了。
从这个月开始,为了节约能源,巴黎市政府把铁塔的关?灯时间从凌晨一点改成了现在。铁塔的时钟从此往回拨了一个小时,它抛弃了这座城市的所有?人,提前一个月进入了冬令时。
从在波士顿看见慕留的那一刻起,杨枝就不断地在问自?己这个问题,到这一秒还在问:不是在一起?,而是她和慕留仅仅待在一起?,算不算回拨了她的人生?
慕留没出声,耐心地等着杨枝的答案。
她微微分开唇瓣,对璀璨依旧的夜景说:“可以。”
——
周航逸觉得慕留疯了。
“别人长周末开车去看红叶,你坐飞机去巴黎?”
慕留气定神闲地坐在副驾驶,“有?要买的吗?我?给你带回来。”
“你把你自?己带回来就谢天谢地了,”周航逸纳闷地瞧着他,“你怎么就一点也不害怕呢?”
“怕就不走,走就不怕。”
周航逸握着方向盘拐弯,借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