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医院病床前,武帝望着奄奄一息的温如听,挥手命身边人都出去。
“温先生,您还认我这位学生吗?”
温如听挣扎着抬起眼皮,浑浊的眼神里透出最后一丝清明。
“圣上……老臣……真不想这江山传给老六……”
说话间,他的眼角隐约有泪水滑落。
武帝神色凝重地问道:“老六就那么不入您的眼?我的这些儿子,你宁愿选个假货,也不相信他们?”
“大皇子去御泉谷,是老六说的……”
温如听情绪激动地伸手从枕头下面摸出一张皱巴巴的纸,上面写着近几年观星得来的卦象。
“六龙夺嫡毁龙脉,天命众望皆失,有子崛起于微末之间,紫气升于乾京郊外,扶大厦之将倾。”
“圣上……天象不会骗人……大皇子一命换风朝百年中兴……”
温如听说罢,一口气没上来,便一命呜呼了。
武帝拿着这张纸,久久没有行动。
“暗卫何在?”
在房间不起眼角落里,一名身穿黑甲的护卫显露身形。
直接由武帝掌控的暗卫,负责充当他在外的眼线。
“调查老六近一个月与外面的联络,看看他到底在和哪些人勾结!”
暗卫应声退去,来去无影无形。
武帝黑着脸走出后,立刻拟了两道旨,一道是宣温如听的孙子温常……
跑腿的太监刚出去,外面三皇子刘威就急忙冲进太医院,叫嚷着非要见父皇。
一匹快马在刘威身后飞来,直勾勾冲进太医院。
“老匹夫!怎敢把苏荷嫁给大皇子的!快给我个说法!”
马背上一员花白络腮胡的老将,手里拎着一对大铜锤!
武帝一听这声音,吓得脖子一缩,转身就太医院深处跑。
自己这些臣子,没一个让自己省心的!
令武帝牵肠挂肚的大皇子,此时刚到丞相府,看着门庭若市的景象,刘恒大感失算。
明明是自己娶老婆,怎么礼都跑到老丈人家里了?
一车车的宝贝,拿出去得换多少钱?
自己过几日也得向百官发请柬!厚着脸皮再要一次!
刘恒站在府门前打量着来往车马,苏护赶忙小跑着进去,把苏夫人给拽了出来。
“殿下到了,你忙什么呢!”
苏夫人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杜洑赖在家中不走,非要见幺女……”
苏荷闻言,忽然计上心来,故意抬高声音喊小景。
正和小景扯皮的杜洑闻言,站起身来嗖的一声就到门前。
刘恒就觉着浑身不自在,有道火辣辣的目光正死死盯着自己。
“大废物!吃老子一锤!”
杜洑竟然抡起手中的金瓜锤就砸,吓得刘恒连连后退。
幸亏躲得及时,锤子擦着裆部落下,砸碎了脚下青石板。
“别人怕你,老子可不怕!风朝没有你这种荒淫无度的皇子!”
杜洑不分三七二十一就上前要砸死刘恒,这下可把苏护给吓坏了。
“来人!快来人把杜洑按住!”
众人七手八脚围住杜洑,二三十号人都不敢硬上,他们可知道这位小爷的本事,被他打了可是白打!
回过神来的刘恒,先是瞥了一眼在一旁偷笑的苏荷。
“杜洑!我从未得罪你!为何要砸我!”
“苏荷怎会嫁给你当侧妃!真是瞎了狗眼,她这么好的姑娘!理应找个文武双全的大才!”
“你是说得找个像你这样的?”
刘恒根本没有生气,不仅如此,还心里偷着乐。
杜洑这人一根筋,自己早有耳闻,他父亲定国公杜远,更是莽夫。
他追求苏荷的事情,在私下里人尽皆知。
只是没想到杜洑的恋爱脑这么严重,竟然连大皇子都敢打。
如果能将此人收服,可是一员猛将!
“我可没说!这事得苏荷说了算!”
杜洑双眼赤红布满血丝,他可不想让苏荷嫁给废物。
苏护看向自己的女儿,立刻弄明白了这是怎么一回事。
“幺女来爹身边!”
苏荷不敢过去,却是挪动到杜洑身后。
那意思再明显不过,平日里对自己爱答不理,到紧要关头,还是要靠我!
苏姑娘!今日有我杜洑!你就瞧好吧!
杜洑感觉浑身充满了力量,前所未有的气血充足!
“既然你觉着本皇子不配,那咱们可以比试一番,如何?”
“比就比!大皇子还会武艺?”
杜洑血脉喷张,恨不得这就拽着刘恒摔跤。
“苏老,你家后厨在哪儿?我去取几样东西。”
后厨?苏护指了指偏院,刘恒快步走过去,捣鼓半晌后提着一口盛满油的大锅返回。
“命人支起来炉灶,咱俩玩油锅取物!”
油锅取物?那不仅比的是内家气功,更要比勇气!
皇城里这些人只听过此法,可从未亲眼见到过。
“好哇!大皇子都敢,杜某奉陪!”
仆人支起炉灶,又扔进几枚铜钱,很快热油沸腾,冒出密集的气泡。
真看到油烧热了,杜洑还是心中没底。
要让自己上阵杀敌行,这要比狠劲,也没这么比的哇!
那可是滚油!猪肉下去瞬间就炸熟了,更何况人手?
“我先给你打个样。”
刘恒撸起袖子,围着油锅转圈。
“大皇子……”
“无妨!都是小把戏!”
苏护相劝,刘恒根本不理会,难为老丞相只得掩面不敢去看,倘若大皇子在自己府上出事,苏家算是到头了。
刘恒瞅准机会,闪电般出手,整节小臂全没入油锅中,迅速抓起一枚铜钱。
众人一片哗然,刘恒手臂安然无恙,只有股股白烟散出。
嘶哈!杜洑大惊,倒吸一口冷气!
还真行!真给取出来了!
刘恒捏着铜钱,朝着周围拱手抱拳。
“本皇子虽深居大内,也是有几分血性的!此行前往北金,不仅是要和亲,更要打出些名堂!”
趁此大好时机,刘恒像是打把势卖艺的江湖人,向周围吐露心声。
大皇子一扫往日阴霾,开始收拢人心!
殊不知在通往中院的游廊处,站着苏家二公子苏略,搓着下巴看入了神。
“大皇子之前绝对是韬光养晦!漠北手艺人才会的油锅取物,他怎么也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