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江城来的人不多,为防止被零星前来取水的敌人发现,周克之仅带着十几人悄然走暗道进入城中。
苏定山体型太大,就没让他跟着,但刘恒的笑容,仅仅维持到他看见苏荷为止。
“你怎么来了?”
“我想我的夫君,还不能来?”
苏荷这些日待在林江城的军营里,一直看着新招募的军士训练,那种枯燥乏味早令她心生厌倦。
乾京城丞相府出身的大家闺秀,看多了这些是要长针眼的。
前线不断传来的捷报,一场场匪夷所思的胜利,勾起了苏荷足够的好奇心。
她不相信那个废物大皇子,抱着必死的决心来到前面,居然能扭转局面。
通过暗道来到小涑城,看到周围忙碌的军民,都在为修筑城防没日没夜赶工时,苏荷便觉着心痒难耐。
刘恒大感头痛,在最需要自己静下心来的时候,大小姐就来了。
“当然能来,你们先随我去营帐,前线的事情慢慢说。”
周克之可是流民乞丐里的能人,他本是江南一座州府的武术总教头,擅使偃月刀,那本事刘恒见过多次,每次都啧啧称奇。
众人往营帐走去,刘恒光顾着询问林江城的事情,全然忘记营帐内此时还有人。
当刘恒伸手掀开半个营帐帘布,与苏荷二人先进来半个身子时。
刚好看到光着膀子的薛白绫,在用毛巾擦拭身体。
她没穿惯甲胄,又攀爬断水涧,弄的浑身伤痕累累,在白净的皮肤上,格外的显眼。
“啊!”
“啊!”
苏荷与薛白绫同时发出尖叫,吓得刘恒转身呵退众人,刚想要再找别的地方谈事,后脖领子被一只冰凉的小手拉住。
“夫君,你要去哪儿?给我进来!”
刘恒哭笑不得地被拉入营帐,留下周克之等人大眼瞪小眼。
“周哥!我们还跟着进去吗?”
“娘的!你长眼睛喘气的?王爷夫妇多日不见,你进去算什么玩意?老实等着!”
周克之抬手一巴掌敲打在那个问话的军士头上,后者哀嚎着抱头跑远,众人哄堂大笑。
他们都是周克之在沿途招募的流民乞丐,不少人都听说过乾京城小霸王的名号,对他是死心塌地追随的。
都是穷苦人出身,相互间也没多少架子。
刘恒听到外面的热闹动静,内心更加焦灼。
左右脸上各有一个巴掌印,两女互相瞪着,多半晌才从刘恒口中听明白事情的来龙去脉。
“没想到你还挺开明的,竟然能让女子当将军,算我错怪你了!”
苏荷憋了许久,只得自己给自己找个台阶下。
“王妃殿下,真对不起,我不知道您就是那位愿意嫁给大皇子的王妃……”
薛白绫的道歉,听得刘恒更是哭笑不得。
原来在民间百姓广为流传的故事里,苏荷是一位富有智慧、文武双全的才女,愿意嫁给大皇子,是出于维护风朝大统的面子上。
算作是一种以身入局的慷慨行为,苏荷在自己毫不知情的情况下,摇身一变成了贤良淑德的形象。
薛白绫对此深信不疑,她打心底里钦佩苏荷,今日一见,与想象之中的形象极为贴切。
苏荷闻言,顿时脸色泛红,感到不好意思。
“薛姑娘年长我些,如不嫌弃咱们就以姐妹相称便是,这军中几乎见不到别的女子。”
能与王妃称姐妹,薛白绫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愣了愣才反应过来,赶忙扑过来紧紧抱住苏荷。
“咳咳,既然如此甚好,你俩就住在这里,正好给她的伤上上药,我先去找周克之他们。”
刘恒一刻也待不下去,狼狈地抱头钻出营帐。
两女相视而笑,薛白绫不扭捏地脱去内衬衣衫,好让王妃给敷药。
苏荷可没见过赤裸身子的同龄人,一时间光顾着惊叹,忘记动弹了。
“王妃殿下,您不会还是处子之身吧?”
薛白绫固然有男儿般的力气和武艺,却心思细腻得很。
“我……仓促新婚,与他根本没时间同床共枕……”
苏荷扭捏着回答,薛白绫露出坏笑,故意刺激她的情绪。
“从谷梁城跟随来的百姓之中,可有不少漂亮姑娘,他们都对冲锋陷阵的王爷心怀情愫,巴不得投怀送抱呢!”
“那你呢?”
“我?我要为家乡父老报仇,为国杀敌!成为风朝前所未有的女将!”
从薛白绫口中,苏荷得知她的父亲是戍边的一位校尉,自幼传授给她刀枪棍棒的本领。
偏偏她天生神力,悟性极高,在军中度过的宝贵童年时光里,学了一身的本领。
苏荷内心对她十分敬佩,彻夜畅谈中,两女之间的关系变得非常融洽。
以至于次日刘恒回来时,两女倒在桌前睡得昏沉。
周克之带来的诸多消息里,林江城的形势一片大好。
从各处州府支援的兵马,归拢于杜洑麾下的足有七万,城内招募的五万新兵,在郭令先的操练下,也做好随时上战场的准备。
更可喜的是秋收粮草,林江城与附近八九座乡镇的田地全部大丰收,莫说是养这些,再来两倍人口也绰绰有余。
“王爷,您这种歪门邪道的招数都是从哪儿学来的?”
周克之在听过他的打算之后,立刻产生了这个疑问。
“本王天赋异禀!岂能是寻常人可比的?”
“先说正经事,你估计这些水,够冲多远的?”
小涑城内的水池,足有三十多座,在同时开闸的情况下,水量足够大到短时间内形成洪流。
周克之不假思索地回答道:“出去十里地没问题,西夏军师估计根本想不到你这招。”
兵法书籍里多是行军打仗的招数,刘恒所用的歪门邪道,根本没人听说过。
“还不行,你去找王煦,让他带些工匠打造这种的漏斗……”
周克之听得不寒而栗,自家王爷简直坏透了!
围城双方都在为雨期到来做着准备,被烧成废墟的东大营重建,离地三尺高的木台上,堆满了粮草。
耶律德谨慎小心地派专人守住断水涧,再不敢松懈。
与此同时,北金的军旗,终于飘扬在了小涑城东二十里的斜坡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