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文会的消息,谭文祖不仅没有封锁,反而还派人往夏丘城方向通风报信。
消息里明确说了他们有悔改之意,想要请王爷前来商议合兵的事情。
对于定国公父子的死,杨文茂愿意付出任何代价,以此来换取渝州百姓的安全。
毕竟是一国的国公,如果惹得镇北王发怒,下令屠城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王爷当真要出去?外面恐怕到处都是埋伏。”
公冶乾坤还是不放心,如果有人放冷箭,即便是自己也没法保护王爷周全。
他是武艺超群,但不是无死角的护盾,人力终有所不能及的事情。
刘恒拍拍他的肩膀,“放轻松,文人的事情,是不会动刀剑的。”
他观察谭文祖和另外几位的言行举止,并没有什么变化,表现的非常平和。
所以刘恒就更要出去看看情况了,总是这样僵持着不是办法。
他掀开帘布走到马车车厢外,抬高声音朝着台上喊道:“谭公等我多时了!”
此话一出,引来所有人转头凝视。
“是谁说话如此乖张?竟然说谭公在等他!”
“真没教养!怕是想出名想疯癫了吧!”
“你是谁呀你!没看到台上还有别人在酝酿诗文吗?不等人家说完你就站出来,显得多没格局!”
众人毫不吝啬指责,听得刘恒哈哈大笑。
“我不是针对谁,我是说在场的诸位有一个算一个,都是垃圾!”
刘恒口出狂言,气的这群文人面色极为难看,车厢内的公冶乾坤露出半个脑袋来看向外面,忍不住笑出声来。
王爷这骂人的本事,可要比这群文人厉害多了!
王爷就是王爷!就是与众不同!
谭文祖一皱眉,刚想开口质问,却看到马车内的半张脸,顿时面色变了三变。
镇北王麾下大将公冶乾坤!
那此人一定就是镇北王了!
谭文祖虽不认得刘恒,却看过多次公冶乾坤的画像。
在西夏人那边,不知道多少将领想要弄死这位,却又在战场上不是他的对手。
所以就弄出来一些画像,想要用非常手段来对付他。
谭文祖刚想恭敬施礼,却看到刘恒对他摆摆手,示意他不要那么做。
或许这是王爷对自己的考验?
镇北王难不成真敢孤身犯险?纵然谭文祖颇有些胆量,他也不会相信镇北王千金之躯,敢贸然行事。
如果自己一步做错得罪王爷,周围说不定就会冒出来许多刀斧手,将诗文盛会变成人间修罗场了。
一想到此,谭文祖顿时感到冷汗直冒,硬生生把心中质疑憋了回去。
“这位兄台,听你的口气心中已经有了诗篇,可否说来让大家评判一二?”
“谭公雅量!这么说他都不跟人一般见识!”
“八大家岂是浪得虚名?谭公能受人敬仰不是没有道理!”
这群观众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大家一阵起哄,想要让刘恒丢脸。
这里面除了因为刘恒口出狂言,还有一层是坐在马车里的缘故。
能坐得起马车的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最起码是城里吃穿不愁的家族门阀一员。
自古文人相轻,其中更有贫富之分。所以刘恒一出来,便是犯了所有的忌讳。
能眨眼间让所有人同仇敌忾,古往今来也只有镇北王能够做到了。
公冶乾坤从后面默默举起大拇指,这种万众瞩目的场面换做是他,早就蒙着脸逃走了。
刘恒微微一拱手,咳嗽两声清清嗓子。
“诸位可都要耐下性子挺好了,我的诗文有点长,还有点拗口,如果学识不精者,恐怕还听不明白!”
他说话的口气愈发张狂,众人屏气凝神,居然真的逐渐安静下来。
大家心中想的并非认真听他念诵诗文,而是在憋着待会儿他说出来一堆废话之后,该如何骂他。
“噫吁嚱!危乎高哉!”
七个字,仅仅是七个字一说出口,所有人都知道事情不对劲了。
绝哉!妙哉!
究竟是什么人,才能将这七个字组合在一起?
“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
“蚕丛及鱼凫,开国何茫然。尔来四万八千岁,不与秦塞通人烟!”
又是两句!句句都是感叹号!
谭文祖面色一片茫然,他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来面对这几句诗词了。
洒脱、灵动、无拘无束!
空前绝后的绝妙诗词!单凭这几句,就已经超过了八大家的水平!
再看另外七人,特别是辛器的脸上,充满了震惊之色。
当谭文祖的目光扫到他身上时,刚好与辛器对视。
两人都从对方眼睛里看到了不可思议,谭文祖连忙把头转过去,不敢对视。
“西当太白有鸟道,可以横绝峨眉巅。地崩山摧壮士死,然后天梯石栈相钩连!”
“上有六龙回日之高标,下有冲波逆折之回川!”
只见到刘恒不知何时从马车上走下,人群自然而然为他左右分开道路,让他畅通无阻地走上台来。
站在谭文祖面前,刘恒用抑扬顿挫的嗓音,吐出来如玉石一样圆润的字词。
美妙至极,世间绝无仅有!
众人听得如痴如醉,一连过去整整一炷香的时间,人们竟然不知道诗文是从何处结束的。
大家都在品味其中韵味,却被打更人点燃街灯打断思绪,纷纷表示心中不满。
在众人沉默不语期间,刘恒一直没有开口,就这么背着手站在原处静静看着。
直到谭文祖恍然回过神来,满脸羞愧地看向他,拱手施礼,腰杆弯曲九十度,成了一个直角。
“罪臣谭文祖,见过王爷千岁!”
王爷千岁?其余几人闻言,头脑瞬间嗡嗡作响。
急忙站起身来,朝着刘恒拱手施礼,都行的最大礼节。
在风朝中,虽有不少的王爷,但能让这几位心服口服称呼为王爷的,也只有那一位镇北王。
难道眼前这位才华横溢的年轻人,就是令西夏与北金闻风丧胆的镇北王?
刘恒似笑非笑地走到谭文祖面前,与他不过两步远。
“谭公此话说的,你何错之有?”
谭文祖的冷汗都下来了,双膝发软刚要往下跪,手肘却被一双有力的手掌托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