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与君谈天下

风朝十三州境内，关起门来怎么乱都行，就是不能勾结外敌！

这是谭文祖的底线，同样也是八大家、天下文人的底线！

大风的文坛，本就被北金压了半头，就连西夏都后来者居上，文学领域不断推陈出新，接连经历过数次大刀阔斧的改革后，那边的生活日新月异。

西有算无遗策的赵铎，北有天人下凡的大国师，其后代门生足智多谋者不可胜数。

反观大风，朝廷上下竟然全是酒囊饭袋，吃里扒外、沽名钓誉之辈牢牢抓着权利不松手。

另外那群皇子，有一个算一个，都是些慢半拍的废柴，连脑子的思维都跟不上，比不过年过五旬的武帝。

谭文祖讲出实情，把刘恒说的一头雾水。

“他们应该死不瞑目，我等本是要死战到底，蜀地人对马万里就像对待王爷一样尊敬，可偏偏让我知道了他暗中投靠西夏的事情。”

谭文祖一说起蜀人与西夏人之间的恩怨情仇，一肚子苦水就止不住地奔涌而出。

“在数百年间，西夏军队时常会攻打进来，掠夺蜀地物资，屠杀蜀人来炫耀武力，所以西夏人的名声在这里臭得如同粪坑里的顽石一般。”

“马万里头脑昏沉，中了六皇子刘协的计策，让他来与西夏人沟通，不知用何种方法代价，换来一些兵甲武器，甚至连燕回关都归了蜀王。”

谭文祖不知道详细军情，但自从他起了怀疑之心，数次派人试探马万里的意思，发现全都往最坏的猜测方面走。

如果让六皇子得势，风朝日后就会逐渐沦为西夏的傀儡。

赵铎太会算计了，自以为是的刘协和不拘小节的马万里，完全不是对手。

谭文祖于是就向结拜兄弟陈述利害关系，没曾想田文博比他更早接触到了西夏人。

最令他不齿的是田文博竟然拿着定国公父子俩的死当了投名状，跑去西夏做官了。

“谭某此生，所做最昏沉的事情，就是与田贼结拜！简直丢净我数十年的学问！”

谭文祖的一番慷慨陈词，刘恒并未立刻下达定论。

“退一步讲，我能接纳你们，镇北军答不答应？诸将该如何来看待我？于公于私都不符合常理。”

“诗文会也邀请到了蜀王与六皇子！此时应该在军中，大哥正在接待他们！”

谭文祖咬紧牙关，将最后的底牌脱口而出。

想要投诚，是需要投名状的。

定国公父子是田文博的筹码，他谭文祖的牌中，最大的一张就是蜀王与六皇子！

好算计！刘恒眯起眼睛，稍作思索后又摇头否定。

“这还不够，目前他们还不能死，特别是六弟，父皇还时刻惦记着他的安危。”

“大哥可以随时动手擒住他们，送给王爷发落！”

“不行，你觉着武帝不知道这些？他连病都是装出来的，我还没走出乾京城，就派杀手来要我命！”

刘恒说出些皇室秘辛，就说明要打算与谭文祖摊牌了。

听到这些，谭文祖顿时苦笑起来。

“王爷，这些事情说给我一个外臣听，多少不太合适。”

“我觉着挺合适的，刘协不仅不能死，还要安然无恙返回乾京。”

刘恒知道武帝远没有看上去那样不堪一击，只要他在乾京一天，风朝就还是他说了算的。

毕竟自己这位便宜王爷，还是名义上的大皇子。

纸糊的皇室，四处漏风的朝廷，还在勉强坚守着自己的尊严。

“所以光是你说的这些事情还远不够打动我，想要与本王合作，得拿出更多的诚意来。”

事实上刘恒这句话完全是在碰运气，他非常期待谭文祖能带来更多的惊喜。

自己来到风朝的时间太短，记忆中的大部分时间都在当流民乞丐，对十三州的事情所知甚少。

与刘恒恰恰相反，谭文祖博览群书，又从南到北走了一遍，他脑袋里的学问，比他能拿出来的所有东西都有用。

谭文祖不是傻子，自然是听出来刘恒想要什么。

于是端着空酒杯，苦苦思索起来。

究竟用何事，才能满足王爷的胃口？

思来想去，谭文祖忽然想到一个多年前的趣事。

“春闱！王爷！风朝每年三月中旬都会举行春闱！就在乾京城内！到那时全国的学子都会齐聚乾京，眼下的局势绝对会举行春闱的！”

几路造反的义军，名义上都有一位皇子作为后台。

武帝坐镇乾京，百官簇拥着，还没有丢掉皇室威仪。

只不过是飘摇动荡了些，春闱大考对天下文人至关重要，除非打的江山满目疮痍，不然春闱就一定会如期举行。

不为别的，只为追名逐利、平步青云。

刘恒的确不久前收到过武帝派人送来的帖子，说是要为春闱做准备，最好他是能回来一趟。

春闱是家国之大事，只要没有太过分的要求，武帝此时都会答应。

哪怕是缓兵之计，武帝也会装模作样做出选择来。

这也是武帝来向天下展示他还有用的最后一个办法，不然星星之火会燃烧的比之前更加猛烈井。

“你对春闱了解多少？为何笃定今年还会有春闱？乾京城都被攻破一次，武帝可能不会举办了。”

“没有春闱，风朝气数就尽了！”

谭文祖斗胆说出心中实话，连一旁的公冶乾坤，面部肌肉都不受控制地跳动了几下。

“休要胡说八道！风朝……”王维也看出谭文祖的深浅，这人说话犀利无比，许多大逆不道的话从他口中说出，显得却是格外合适。

“让他继续说，本王倒是要听听，怎么个气数已尽法。”

刘恒没有生气，甚至语气平静地等待他继续往下做出解释。

谭文祖抖擞精神，端起酒杯晃了晃，又打开酒囊给自己倒满。

一连喝了三杯壮壮胆子之后，他才敢继续说。

“起义也好、皇子争斗也罢，都想要个好身份而已，春闱是普天之下人们想要拿到身份的最佳途径，王爷不要小觑了笔杆子的威力，所有的历史，都是从笔尖流出落在纸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