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北军的行程对外公开,几十万人堪比逃荒,想要隐藏绝非易事。
更何况刘恒还想让大家都知道镇北军是亲民之军,所过之处秋毫无犯,并且为沿途进京赶考的学子提供各种便利。
百趣楼以极为低廉的价格出售学子衣食住行所必需之物,引得百姓称赞、学子以此为题写作的诗词歌赋不计其数,在街巷间广为流传。
正值初春时节,严寒尚未完全退去,乾京城却俨然一派盎然春意。
青砖绿瓦红墙,坊市店铺牌匾高挂,叫卖吆喝声不绝于耳。
如果不仔细从细枝末节里观察,根本发现不了几个月前的一场大战。
唯一的受害者只有通往天明宫的皇城内门,被彻底摧毁后,就暂时没有修复。
按照圣上的说法是给后来人以示警戒,住在皇城里的人要拥有居安思危的想法。
乾京城的金身一破,各种各样的坊间传闻就全浮出水面。
“听说武帝重伤,将来会让镇北王继位呢!”
“别胡说,太子都回来了,每天陪着武帝在御书房读书写字,那才是正统!”
“要换做是我就论功行赏,反正都能轮到镇北王,北边两个大国加起来都不是王爷的对手,要他登基,咱们也安心不是?”
“噤声噤声!御林军来了!”
街边闲谈被迎来送往的御林军打断,最近乾京城内外热闹得不像话,许多官员都将自己在外的家眷接回来,更有人听谣传说,骆王死后兵权散落,封地里到处都是强盗山贼。
百姓所议论的事情,与事实大相径庭。
武帝的确是在御书房内坐着,太子则不然。
太子已经老老实实跪在祖宗画像前三天了,整个人的精神状态都显得相当萎靡。
武帝捧着书卷,时不时抬眼偷看太子。
自己这些儿子,没一个省心的!
“你知道错了?”
这是刘辩回来的三天时间里,武帝给他说的第一句话。
“儿臣知道错了!”
刘辩趴在地上,一阵哀嚎。
“错在哪儿了?”
武帝第二个问题,让空气都凝固了。
错在哪儿?我何错之有?现在蓝旗军被我收入囊中,彻底打消了圣上的忧虑,这还能有错?
刘辩绞尽脑汁想不出来这个问题的答案,武帝看到后又是一阵摇头叹息。
“谁让你去找蓝旗军的?万一死在那里,朕不又要另立太子了?”
原来父皇是担忧我的安危!
刘辩欣喜不已,连忙愧疚万分地回答道:“儿臣所见蓝旗军冲进乾京,险些攻破天明宫,就心乱如麻,偶然间听闻蓝旗军统帅陈记,曾经是风朝开国大将陈炜的后代,所以就去试一试……”
话没说完,武帝挥手让他闭嘴。
“小聪明不少!你大哥再有半个月就能到,你想怎么迎接?”
刘辩愕然,指着自己的鼻子反问武帝。
“父皇,让礼部的人按照正常礼节迎接不就行了?”
“他现在是摄政王!你是太子!迎接工作不能让礼部来,得你牵头!”
武帝气得头皮发麻,他二人之间的关系本就势同水火,一着不慎便满盘皆输。
如今的镇北军,称得上风朝第一军。
刘恒想做什么,在十三州境内没人能拦得住。
他能回到乾京城,是一个机会。
能否重新掌控局面,就看这一次了。
武帝将宝压在大公主身上,希望她能从乾坤岛带来些有用的东西,帮着制服刘恒。
“摄政王?父皇不是已经给大哥封镇北王了,这一人双王,风朝独一份了!”
刘辩大为震惊的同时转念一想,武帝也是无奈之举。
拯救文武百官于叛军之中,还解了乾京之围,扶大厦于将倾。
此等功绩,武帝已无赏可赐。
摄政王还算小的,换做是别的朝代,很可能直接就登基称帝了。
一位马上皇帝会非常受天下人敬仰的,如果刘恒是自己的孩子那该多好。
武帝自始至终都无法过去这道坎,他也想不明白为何一个无名之辈,在外领兵时会突然爆发出令人匪夷所思的能力。
“岂止是独一份,风朝数百间未曾有过,此事就交给你来一手操办,现在抓紧时间滚出去吧!”
武帝打了个哈欠,转过身去背对着他。
刘辩知道是放自己离开,哪里敢再停留,连滚带爬狼狈跑出御膳房。
因是跪太久的缘故,猛然起身重心不稳,向前扑倒在地。
太监总管王瑞就守在门前,三两步跑过来赶忙将他扶起。
“太子殿下莫要慌张,磕磕碰碰坏了可不好!”
“王公公,您是武帝身边人,能否指点我一二?我该如何迎接?”
刘辩将王瑞拉到一旁,瞧见四下无人,立刻用恳求的语气问道。
王瑞连连摆手向后退,“太子殿下,臣哪儿敢哇!擅揣圣意是要杀头的!”
“你不说我不说,谁知道去?何况我是太子,是我问的,无妨!”
刘辩摸出一张五千两的银票,塞进王瑞的衣袖里。
王瑞顿时换了副表情,靠近刘辩的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了一句话。
“要想让镇北王网开一面,就对百姓好点。”
王瑞说完此言,向后迈着小碎步拱手离开,不给刘辩询问的机会。
“对百姓好点?乾京城百万人口,难不成都要好一点?”
刘辩百思不得其解,自己琢磨不出来,只能去找明白人问。
刚从天明宫走出来,皇城墙根里蹲着一排身穿朝服的大臣,为首一人正是礼部尚书郭荣。
郭荣也是接到丞相的消息,说镇北王一行不日即将到来,让他好好去做准备。
“郭尚书!郭尚书您在那可是太好了!我正好有事找你!”
“哎呀!太子殿下!臣也有事找你!”
两人一碰面,好似难兄难弟般握紧双手,他们的烦恼是一件事。
郭荣忍不住唉声叹气,对太子大吐苦水。
“殿下有所不知,我在得知此事之后都要跪下来求情了,一人双王究竟该按照什么规格来接待,前无古人没法衡量哇!”
礼部没有记载,郭荣查不到对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