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共十六个人,其中女生占七个,光是打车就打了好几辆。
贺西洲在吃饭的时候一口酒都没喝,开着车前往KTV,副驾驶座是沈星微,后座带了三个女生,其中没有杨思凝。
“贺西洲,你也太享福了,找了个这么漂亮的女朋友,想让人羡慕死?”女生多少都喝了一点,有些微醺,一上车就主动开启话题。
贺西洲将车内后视镜调整好,笑着应道:“谁说不是呢?”
沈星微马上往他脸上看,目光像是审视,如果在他的脸上找出一丝反讽的神色,她是不会善罢甘休的。但贺西洲不知是有意还是无心,将脸扭过去看后视镜倒车,并把窗户打开跟人说话,留给沈星微一个后脑勺。她就将安全带扣好,从前座往后探一个脑袋,圆咕噜的眼睛一转,看向后座的女生,“谢谢。”
说话的女生好像是东北人,说话带着一股随性的劲儿,笑着说:“多大点事儿啊就说谢谢,太客气了老妹儿,刚才在桌上人多我们看你一直没说话就没找到机会,现在就我们几个,聊聊天儿呗。你叫什么名儿啊?”
“沈星微。”她报上自己的名字,手指在掌中写写画画,说:“星星的星,微小的微。”
东北女生很热情地向她介绍,她名叫戚羽,跟后排的其他两个女生是同宿舍。在交谈中沈星微得知她们与贺西洲是同专业不同班级的,今天那位寿星喜欢她们寝室的一个女生,因为会玩到很晚,所以女生把寝室的人也都叫上。
她们与沈星微更有话聊,因为在今天这样的场合里她们身份都一样,是被邀请的客人的朋友。
路上沈星微扒着前座探着身子跟人说话,聊得开心后,她们相互加了联系方式。贺西洲也是个合格的司机,一路上都很安静,跟着导航专心开车,到地方后就停了车,按下手刹解开安全带,说了句:“到了。”
KTV闪烁着霓虹光彩,招牌巨大,从外面看就给人一种消费不起的感觉。进入金碧辉煌的大厅后,其他人还没到,贺西洲想着今天也没给袁泽买什么生日礼物,等会儿又要提前离席,于是主动去前台开了个包房,十来个人要一个中包绰绰有余。
进了包间后,沈星微主动找了个角落坐下来,希望贺西洲能遵守承诺,唱个几首歌就带她离开。没等多久人就陆续到了,包间里正播放着音乐,吵得双耳嗡鸣,贺西洲则站在外面与袁泽聊天,沈星微透过门往外看,不知道两人在说什么,因为一支烟互相推让起来。
贺西洲在与袁泽商量提前离开的事,他出钱请了唱歌,今日的情谊就已经尽到,两人的关系又进了一步,勾肩搭背称兄道弟。大学的班长比高中有用得多,不止是上课出勤方面,所以花点小钱就能打点好的关系,实在方便。
但袁泽并不同意他先离席,因为他追喜欢的女孩追了很久,就指望今天告白成功了,如果贺西洲在途中提出离开,必然会有其他人借口跟着走,一旦散场,今天的局就白组了,所以此次来也是奔着十二点以后再散场的。
贺西洲想起餐桌上那女生靠着袁泽坐,劝着他少喝两杯酒的样子,已然是两情相悦,就道:“多虑了吧,我觉得不用玩那么晚,你现在跟人告白肯定能成。”
袁泽叹一口气,“她脸皮薄,拒绝我好几次了,你就帮哥们这一回吧,以后哥们给你当牛作马。”
贺西洲回头,朝包房里看了一眼,见沈星微坐在角落里,正在跟戚羽聊天。房间里的氛围灯五彩斑斓,正缓缓旋转着,时而落在她的脸上,衬得她眉眼极其漂亮。
他忽而心念一动,对袁泽说:“就这一回啊。”
很快包房的人到齐,送上了果盘和啤酒,将整个桌子摆得满满当当,贺西洲一进来,与沈星微聊天的戚羽就自觉将位置让开,让他落座。
沈星微迫不及待地问,“什么时候走啊?你跟你的朋友们说好吗?”
贺西洲叉了块西瓜吃,没有回答问题,又叉了一块喂到她嘴边,说:“好甜,你尝一口。”
沈星微扭头躲避,“我不吃。”
贺西洲干脆伸手揽住她的腰身,与她紧贴在一起坐,周围都是震耳的音乐,他凑近了沈星微的耳朵说:“我刚才说了,但是今天过生日的那位不让我走,怎么办?要不你去跟他商量一下?”
沈星微虽然在路上就已经隐隐料到了,但此刻听到贺西洲这样说,还是拉下一张脸,伸手推了他几下将他推开,不让他靠着自己。
沈星微这个脸色势必要摆到底,打定主意不管贺西洲等下跟她说什么她都不会再搭理,但也不知道是不是脸色太臭,很快就引来了本场寿星。
袁泽悄悄走过来,弯身往沈星微手里塞了几块包装很高档的巧克力,赔笑道:“美女,你别生气啊,是我不让贺西洲走的,今晚有大事儿,你想吃什么喝什么尽管点,放开了玩儿。”
沈星微对不熟又抱有和善的人无法发脾气,连说了两句没事后,袁泽才放心转身离开。他为了今晚的事煞费苦心,一定是看见沈星微脸色不好所以才特地过来的,这忙前忙后的模样让贺西洲幸灾乐祸地笑出声。
已经有人开始点歌唱,杨思凝坐在几个沙发的中间位置,骰蛊摇得噼里啪啦响,成为组织人,将两边的人喊来一起玩。她的妆容非常适合这样的场合,变成了很酷的辣妹,人缘很好,在人群中吃得很开的样子。
贺西洲无可避免地被喊走了,零星几个女生坐在里面玩,戚羽和另外一个女生倒是与沈星微坐在一起,一人拿着一个麦克风,把她夹在中间唱歌。
戚羽点了一首节奏感很强的歌,包间里的氛围一下子热起来,摇骰子和众人嚷酒声嘈杂不断,沈星微倒也没觉得不适,但也没有安逸很久。
桌上的啤酒被喝掉了一部分,所有人情绪高涨,就看不得她们在这里唱歌,换了游戏喊着所有人一起玩儿。时间已经来到十点,又是非常常见的男女暧昧环节。
这个游戏非常简单,所有人围着坐成一圈,每人轮流说一件自己做过的事,如果在场的人没有做过此事就要折起一根手指头,直到折满一只手就罚一杯酒。
沈星微推拒不了这样的集体活动,不想让自己来参加聚会又很不合群,于是硬着头皮坐在了贺西洲的身边。她动了动鼻尖,在贺西洲身上闻到了轻微的酒味儿,立马察觉他喝了酒,不满道:“不守信用的人,人生注定失败。”
怕他听不到,还特地凑近了说,但贺西洲假装听不见。
一次性杯子被送到了沈星微的面前,倒上了半杯酒,她看着黄澄澄的酒液心想,反正这个游戏全凭良心,但沈星微又不是绝对忠于诚实的人,就算做过她也可以说没做过,然后避免喝酒。
想是这样想的,但这些年轻爱玩的大学生招数很多,开始的几轮尽说些“我吃过米饭”“我喝过水”“我上过厕所”之类的事情,于是大家都只能一起喝酒,沈星微被这些厚颜无耻的男生震惊,皱着眉头喝了四个半杯,人已经有点开始晕乎了。
这些都是热场,其后游戏才慢慢步入正轨,话题也逐渐暧昧,引到了情情爱爱上面。
贺西洲偏头看她,见她的眼神已经不清澈,泛着朦胧的浑浊,脸颊也染上红晕,在绚烂的灯光下显得格外好看。正巧有人说:“我高中喜欢过人。”沈星微脑子发懵,来不及细想就折了一根手指头,下一个就轮到了贺西洲,他看着沈星微折起的手指头,想也没想就说:“我高中谈过恋爱。”
周围人发出起哄的声音,沈星微却缓缓转头,迷蒙的眼睛望着他,水润的唇微动,开口说了一句话,却被起哄的声音遮挡,贺西洲没听清楚,等再凑近去问她说什么,沈星微却把头扭过去,不搭理了。
但他看见沈星微的手指并未再折。
游戏又玩了几轮,气氛一直很欢乐,没有人耍赖,一直到杨思凝忽然开口:“在座有我喜欢的人。”
气氛在瞬间就发生了变化,几个男生发出揶揄的声响,朝袁泽和他身边的女生看去,而边上的几个女生却看向了沈星微。
在众人的挤眉弄眼中,袁泽和身旁的女生各折了一根手指,男生们哟哟哟地喊起来,举着酒杯哄闹着让袁泽喝,嘴里还喊着在一起、在一起,把年轻的男女闹得满脸通红。
贺西洲没参与这样的热闹,转头看见沈星微举着的手只剩下一根小指,将折未折地弯着,像是要跟谁拉钩。他抬手将那根小指按下去,把桌上的半杯酒递给她,板着一张脸说:“快喝。”
沈星微此时也并没有醉,只觉得耳朵被吵得嗡嗡响,有一种飘飘欲仙的奇妙感觉,她倔强地翘起小指,跟他讲道理:“我还有一根手指,不用喝。”
“你想告诉所有人你不喜欢你男朋友?”贺西洲偏用蛮力,将她的手指按下去握成拳。
沈星微说:“对啊,我本来就讨厌你。”
两人较劲了片刻,沈星微战败,最后还是喝了那半杯酒,不停跳动的光晕染贺西洲的眉眼,含着隐隐笑意的脸俊俏无比。
包间里闹翻了天,又割裂成几个部分,有人举着酒杯追赶嬉戏,有人坐在沙发唱着情歌,年轻的男女在布满彩色灯光的昏暗房间里挥洒着青春的肆意,将暧昧渲染,从而滋生了许多短暂的心动,闹到了很晚才结束。
沈星微喝了不少,坐着时不觉得醉,猛然起身时那种眩晕的感觉涌上来。她进了卫生间,上了个厕所洗了把脸之后,又觉得好很多,没想到自己酒量居然还不错。
已经将近十二点,包间的音乐停了,几人都在打车,贺西洲靠在门边叫代驾。
沈星微觉得有些闷热,就出了大厅,站在外面吹了会夏季的热风,呼吸顺畅了不少。正站着时,自动门打开,有人走出来站到沈星微旁边。
她转头望去,看见是杨思凝。她手里夹着一支烟,给沈星微递了一支,微笑道:“来一根?”
沈星微摇了摇头,礼貌拒绝,“谢谢,我不吸烟。”
“也是,我以前就觉得贺西洲喜欢你这种看起来很乖的女孩,所以我戒了很长一段时间。”杨思凝点了烟,深深吸了一口,过了好一会儿才吐出来,又问:“你们怎么认识的?我跟他同学两年了,以前从来没见过你。”
沈星微当然不会说她像个跟踪狂一样跟了贺西洲一个月,同样也对这样看起来豁达实则处处在意的情敌没有聊天的心思,反问:“你很喜欢他吗?”
杨思凝没想到她会反客为主,愣了一下。
风吹过沈星微的长发,碎发拂在她的脸边,霓虹的灯光照出她那双盛满认真的眼睛,“我提醒你一下,你被贺西洲的表面欺骗了,他只是看起来很好而已,其实很多都是他故意装出来的表象,营造出来的人设,让很多人都喜欢他。”
“你没必要对他念念不忘,他本质上,就是一个很可恶的人。”
杨思凝的脸色已经发生了变化,怔怔地夹着烟,也不知道从何而来的一股打抱不平,反问:“你既然那么讨厌他,为什么要跟他在一起?”
沈星微说:“因为他很会威胁人。”
杨思凝还想追问,但包间里的人陆陆续续出来,打断了两人的对话。沈星微也不再理会她,自己往贺西洲的车边去,走了没几步酒劲就凶猛地蹿上来,让她双眼发晕。
她扶着车门站了会儿,觉得有些难受,想去车上躺着,就伸手拉后座的车门。贺西洲遥遥看见她拉了几下车把手,拿出车钥匙解锁,看着她费力地爬上去,没忍住笑了一下,抬步要过去。
刚走几步,杨思凝走过来将他拦住。
到后来沈星微就觉得自己彻底醉了,意识昏迷地躺在后座上,起初只是觉得热,很难受,拽了几下衣服没脱掉就解开了衬衫领的扣子。
直到车门声响起,有人上了后座,低声说话,其后车子启动空调打开,她才稍微舒服一些,恍惚中又感觉自己被扶起来。沈星微睁不开眼睛,眩晕的难受让她紧皱眉头,很快又在车子的摇晃中睡去。
睡了不知道多久,沈星微就隐约觉得有人捏她的手,摆弄她的胳膊,扰得她渐渐从梦中醒来。好像有谁覆在她的身上,继而有温软的唇落在她的耳边,呼出的热气喷洒耳廓,起先是轻吻,后来坚硬的牙齿在她耳尖上咬了一下。
沈星微被这一下痛醒,费力地睁开双眼,被酒精麻痹的神经反应非常慢,即使在昏暗的光线下隐约看见有人压着她,也没有立即尖叫挣扎,剧烈抗拒,只是努力眨了眨眼,通过车内的小灯去分辨。
他身上有着酒气,夹杂着很浓郁的薄荷味道,从她的耳朵边微微支起身,俊俏的脸被小灯照亮,才让沈星微看清楚,是贺西洲。
沈星微慢悠悠地转着眼珠,像迟钝的树懒,看见驾驶座是空的,车子里低声放着节奏非常缓慢的歌,车窗外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见,也不知道这车是开到哪里了。
“什么时候到的?”她声音沙哑地问了一句,未察觉危险,抬手推贺西洲的肩膀,想要坐起身,却推不动。
贺西洲将她压在车座上,挤在逼仄的角落,吻又轻缓地落下,在她的脸和鼻尖上,“醒了?”
沈星微觉得他靠得太近,压得又很紧,那双手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环住了她的腰,从衬衫的衣摆探进去,温热干燥的手掌心贴上她后背的皮肤,将她绞缠。
她身体轻颤,终于开始反抗,一边用手推他,一边抬起脚想将身体蜷缩起来,却一下就被贺西洲吻住了唇,同时握住了她的脚踝,顺道拔掉了她的鞋。
薄荷的气味找到了来源,是贺西洲嘴里含着的糖,在吻上她的唇瓣时,他一下就把糖咬得四分五裂,冲鼻的薄荷味如奔腾的浪花,瞬间从他的唇齿溢出,涌进了沈星微的嘴里。
酒气被完全冲散,舌尖蔓延开甜甜的味道,贺西洲又吻得很深,很霸道地将她的口腔全部沾染上这股凉意。
沈星微的鞋子被脱了之后,整个人都上了后座,因此更让贺西洲欺近,迫使着她的头仰起来,那些碎成很多块的薄荷糖融化在搅动的唇舌间。
沈星微脑子晕晕的,彻底醉了,起初还推了几下,后来就像忘记挣扎般,放任他的舌头肆意,让他越靠越近。
松开时,甜腻的涎液从沈星微的唇边溢出,被他轻轻舔去。沈星微大口呼吸了几下,紊乱的呼吸许久不得平静,又后知后觉地找他的麻烦,抬脚蹬他的胸膛,脸上都是不高兴的表情,“走开??”
贺西洲握住她的脚踝,眼睛盯着她,昏暗的光线无法照清楚他的脸,因此给他的眉眼添上几分沉色,显得有些肃冷,“怎么了?你前男友都能跟你同居,睡你那小得不能下脚的老鼠窝,我亲你一下就要生气?”
沈星微有点被吓到,因为平常贺西洲的语气并不会那么凶,只有一开始她喂猫被抓到那天,他会出现这样的神色。
这车比平常的车要大,后排空间也很足,但贺西洲那么大一个人就占了大半,让沈星微觉得这里很压迫,抬手去抠车门,“我要下去……”
抠了两下车门,打不开,她又收回手,虚张声势地重复,“我要下去!”
贺西洲说:“不行。”
沈星微反问:“凭什么?”
“因为我很会威胁人。”贺西洲向她凑近,轻声说:“你不是知道吗?我平时就喜欢装好人,其实心里烂透了,本质上就是个很可恶的人。”
沈星微转动晕成浆糊的脑袋,回想起这些话竟然是她在KTV门前对杨思凝的忠告。说是对她的忠告倒也不太准确,因为这也是沈星微自己想要表达的想法。
她看着贺西洲沉郁的眉眼,这才意识到这个人生气了,但她并不觉得自己有错,反而心直口快,嘟囔道:“小心眼,我又没有说错。”
贺西洲点点头,“对,你没有说错,我就是这样的人,所以你觉得我会轻易让你下去吗?”
说着,他搂着沈星微的腰,将人整个抱起,在车内一转,让她面对面坐在自己身上,顿时沈星微就感觉到一处让她不舒服的地方杵上了腿侧,立即左右扭动起来躲避。
她完全醉了,脸颊带着脖子都染了很艳丽的红色,就连情绪也变得温和,不像平时那么尖锐,躲了几下没躲掉之后,水亮的眼眸一直看着贺西洲的脸,最后皱着眉毛说:“你真的很烦,又想干什么啊?”
贺西洲凑上去亲她,往她脖子上轻咬,“你不是知道吗?还问,又是给你前男友刷鞋,又是洗内裤,在我这里装不懂是吧?”
沈星微推他的脖子,扭头抗议,掐他的手臂,手指软绵绵的没什么力道,又在他的脖子肩膀上咬了几口。车内的空间到底有限,她的动作受很大限制,最后实在折腾累了,身上都是汗,脑袋又晕得厉害,沈星微撇着嘴,不情愿地说:“不要在这里,有人会看见。”
贺西洲的口齿含糊不清,“都一点半了,哪有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