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星微无法判断这是否在正常交际范围内的聊天内容,毕竟她从前遇到的人里,没有一个像范君洁这样,直白又大胆。在这个谈性变色的社会,这些内容不管男女都讳莫如深,很少在公众场合这样大胆地讨论。
范君洁说起相关话题时神色正经得像是在跟她讨论某个很具有研究价值的课题,并且理所当然地认为沈星微可以给她提供一些经验交流。
沈星微有好一会儿没有回答,感觉自己的脸可能红得像烤熟的虾子,为了让自己的表情尽量自然,她努力装出“这的确是很寻常的话题”的表情。
“你怎么了?怎么不说话?”范君洁搅动着冷饮,里面的冰块相互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她看着沈星微,目光很坦荡,就算妆容衬得她的脸有一种偏欧美的野性,但黝黑圆润的眼睛还是让人觉得那是来自东方的美。
她跳脱了条条框框的束缚,浑身笼罩着自由的光彩,在太阳底下很是明亮。
沈星微突然也觉得坦然,认为这没什么可避讳的,于是点点头说:“我对这方面了解的不是很多,如果你愿意跟我分享的话,可以告诉我。”
接下来的十来分钟,范君洁稍微跟沈星微讲解了一些相关知识,好像在上课一样严肃正经。施?一开始尝试阻止了,后来听着范君洁说得认真,也忍不住加入其中,拿出手机记录,当旁听学生。因为范君洁在学业上的成就很突出,在他们这些人
中,范君洁的成绩是最拔尖的,她在高考时是全省状元,又是理科生,在精神还算正常的状态下,她对任何东西都有着学术般的严谨。
沈星微听得入神,从范君洁那里吸取知识,只是这个过程很短暂,因为很快贺西洲就下马回来,老远就看见了范君洁在跟沈星微说着什么,顿时拉向警铃,飞快朝她们走来。
贺西洲来势汹汹,那气势看着就不像是奔着好事来,范君洁停下讲话,低头吸了一口冷饮。
他停在沈星微的面前,这时候脸上还勉强保持着一些笑容,“在说什么?”
沈星微的耳根还是红红的,没有完全褪色,许多黄黄的知识涌入脑海中,她一时反应不过来,对贺西洲也眼神闪躲,欲盖弥彰,“没说什么啊?我们谈论的都是很健康的话题。”
贺西洲皮笑肉不笑,“沈星微,你骗鬼呢,健康的话题能让你这个表情?”
他连名带姓地叫人,让沈星微有一种上课偷吃东西被老师逮到的紧张,不由挺直了脊背,轻咳了两声,佯装很硬气地回:“我们女生聊天,你问什么问啊?”
“对啊,就比如我们会聊一些卫生巾用什么牌子的话题。”施?在一旁打掩护,哈哈笑着,想把话题带过去。
但这时候范君洁却突然开口,说:“我们聊了一下晚上该发生在床上的事,我问沈星微喜欢什么样的姿势,但她没有答上来,我认为这是你的问题,你应该自省并且提高自己的技术,而不是以限制她的聊天来掩饰你技术超差的事实,shyboy。
贺西洲:?
贺西洲简直想骂脏话,一下子就明白她们刚才的聊天跟他没有半毛钱的关系,因为他根本就还没有跟沈星微发展到那项运动,如果沈星微对这种事表达了态度,那也是她跟她前男友之间的事。
而且“shyboy”这个外号真是有够恶心的。
“我他妈提升个鬼!”贺西洲还是没忍住骂了一句,骑马去跑了一圈,回来天塌了,这上哪说理去?
他一把抓住沈星微的手腕,将她从座位上拽起来,带着她大步离去。沈星微踉跄了几步,头一次见贺西洲这样生气,还没有来得及跟施?和范君洁道别,只是转头看了她们两眼,就被贺西洲拽着走了。
沈星微被他一路带出了马场,因为他脚步太快,沈星微在途中磕绊了两下,喊着他的名字,也没能让他停下来,最后来到停着游览车的地方才松开手。
沈星微很是不满,揉了揉有些被疼的手腕,上面隐隐有红色的指印。她气道:“你发什么神经!”
贺西洲更生气,坐上了驾驶座,掏出钥匙开启电车,扣上安全扣,冷酷道:“上车。”
沈星微轻哼了一声,坐在副驾驶的位置,用很犀利的言语攻击他,“这架势,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开的是什么劳斯劳斯,法拉利呢!”
贺西洲假装没听见,很冷漠地踩死油门,电车缓缓启动,以匀速十几码的速度在宽敞的道路上行驶,旁边是骑着儿童自行车陆续超过去的几个小孩。沈星微不知道他又在发什么脾气,认为自己没有做错什么,于是没再搭理,盯着路上踩着平衡
车的人看。
但是贺西洲没有回房间的打算,他好像发疯一样,开着匀速游览车在路上一圈又一圈地转,还要把方向盘打得很响,非要表示出来自己有点生气的样子。
很长一段时间的沉默过后,沈星微臭着脸提出不满,“你开够了吧?我觉得应该到我开车的时间了。”
贺西洲气死了,一踩刹车,解了安全扣下来,“你开,给你开。”
沈星微顿时面上一喜,换到驾驶座的位置,等贺西洲坐上来之后她才慢慢踩着油门启动,转了几圈之后,沈星微往他那边一瞥,见他还拉着一张脸,嘴角要沉到地上去,好像别人欠了他几百万的样子。
她说:“有必要那么生气吗?我们只是在正常聊天,并没有说什么诋毁你的话。”
这才是让贺西洲最生气的地方,“那你就不能跟她们聊一些你和你现任男朋友之间的事?”
“就只是随便聊聊,你太敏感了。”沈星微打着方向盘,以一种大人的口吻教训道:“你不要这么小心眼,那都是你朋友的女朋友,我不懂你为什么要甩脸子,很没有礼貌。”
“呵。”贺西洲气得要死,冷笑一声,不想再跟她争辩,干脆攻击道:“无所谓,你前男友穿女性内裤。”
沈星微想了想,觉得这句攻击的话对她来说毫无损伤,于是没有反驳。
贺西洲见状,很难不多想,立即联想到可能是这个原因所以导致沈星微在聊天的时候不愿提起床上的事。
这些并不是他突然得知,只是之前并没有这样感觉到愤怒,今天猛然想起来,好像是吃了一口世界上最酸的柠檬,一开始入嘴的时候没什么味道,但过了许久才有了反应,现在酸得他整个心脏都扭曲了,就是极力克制了情绪才没出现面容狰狞
的状况。可这样的情绪仿佛又不应该出现,他甚至不知道怎么去表达。
他想对沈星微说“你能不能稍微在乎我一下”,可是沈星微向来不在乎他,并且还有可能会生气地大声斥责,说讨厌他。
贺西洲现在最想做的事就是冲进拳击馆里,把沙包暴打一顿。
贺西洲结束了与沈星微的对话,将她带回房间之后自己去了楼下健身房,戴上拳套揍沙包。打了半个小时气已经消了大半,看见时间将近中午,就打算回去带沈星微吃饭。回房间的时候沈星微在小隔间的沙发上趴着,捧着手机跟人聊天。
贺西洲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机,走了大半个小时,没有收到一条来自沈星微的信息,不明白她抱着个手机干什么用,于是进门之后的动作故意很响。
沈星微从手机屏幕上移开视线,看了他一眼,埋怨:“你洗澡怎么用了那么久?”
出去那么久她根本就不知道,还以为他在楼上洗澡。贺西洲不想说话,打开冰镇的水一口气喝了半瓶,又去卫生间洗了一把脸,把身上的汗洗掉,出来问她,“在跟谁聊天?”
沈星微脸上带着笑,抬头看他时下意识想张口回答,眼神却又像突然想起什么一样变得戒备,就这么一点细微的变化,贺西洲一眼看穿,“施?还是范君洁?”
沈星微说:“不用你管。”她从小沙发上爬起来,抓着手机就要往楼上去,路过贺西洲的时候被他猛然出手,一把给抱住。
沈星微吓一跳,惊叫一声本能想要挣脱,却被贺西洲擒住了手腕,将她拿着手机的手拽到了面前,手机屏幕还没熄灭,他一下就看见这是一个群聊的界面,小群只有三个人,屏幕上是施?和范君洁发出的文字。
透过屏幕上的东非大裂谷,贺西洲看见施?约沈星微下午去做头发和指甲,而且沈星微还答应了,再往上一条就是施?说贺西洲在高中的时候心眼就小,有一次没考第一,在老师宣读成绩的时候气得把自己的杯子砸了,下面跟着沈星微的一串
“哈哈哈哈”。
贺西洲搂着沈星微,指着屏幕上的这段话,说:“这纯属是诽谤,我当时是不小心碰到了杯子,我怎么可能发疯到上课砸杯子。”
沈星微朝他脸上看了一眼,见这个人好像没有在生气了,难得顺毛回道:“我觉得也是,虽然你有时候喜欢发神经,但是还没有神经到这个地步,因为你平时就喜欢装好人,会一直维持自己的人设。”
贺西洲气笑,“你这嘴里说的话怎么那么好听呢?我喜欢死了。”
说完就一口咬住沈星微的嘴唇,用力厮磨她柔软的唇瓣,好像泄愤一般在她口中索取侵略。刚喝过冰水的舌头在炙热的口腔中扫荡,缠着不断闪躲的软舌,舔了好一会儿才在她的舌尖上轻咬了一下,她吃痛地“呜”了一声,才被贺西洲放开。
贺西洲捧着她的脸颊,眉毛往下压,眼睛盯着她瞧,声音微哑地问:“下午要跟她们去做指甲?那我就不陪你去了。”
沈星微的舌尖还残留被咬过的感觉,舔了舔水润的红唇,没有跟发疯状态的贺西洲计较,只是点了点头。
贺西洲又亲了亲她的嘴角把人松开,带着她去吃了午饭,并且在半路上把他们几个人小群的群名改成了“shyboy”,不能让他一个人被恶心。
当然这只是一个很小的插曲,贺西洲虽然生气也没有真的因这件事去找朋友的麻烦,也没有去限制沈星微的交友。下午的时候,他喊上骆蔚北几人去靶场玩儿,而沈星微也在吃饱喝足之后,高高兴兴地跟着施?和范君洁两人去做指甲,邓朵因
为想要跟男朋友一起,并没有参与女生的活动。
沈星微见到范君洁的时候,还怕她因为上午的事心生不愉快,特地解释了一下。范君洁的反应却很平淡,完全不在意,还说就算贺西洲要找事,也只会去找丁岭,找不到她身上。
沈星微说:“如果贺西洲和你男朋友打起来,我一定帮着你男朋友。”并不知情的贺西洲站在靶场上打了个喷嚏。
三人去了山庄里自带的美容场所,不仅在里面做指甲和头发护理,还做了全身spa,连脚趾头都被洗得干干净净,涂上了指甲油,由于这些项目因为入住酒店而免费,所以她们全都体验了一遍。
沈星微看着自己的手和腿,经过精心的养护之后,嫩得像刚剥了壳的鸡蛋,在灯光下泛着白玉光泽,而她身上各处也经过娴熟的按摩技巧得到最大放松,极其舒适。
等全部做完之后已经是夜晚,她的手机早就没电关机,贺西洲联系不上她只能通过施?获取沈星微的情况,施?还很贴心地拍了几张照片传给他,不过上一次对话已经是半个小时前。
施?得到了新消息,抬头对沈星微说:“他喝醉了。
沈星微下意识问:“谁?”
“贺西洲。”施?说:“好像醉得还挺厉害,是邵蒲给送回去的。”
“哇哦??”范君洁在一旁笑了笑,冲沈星微扬了扬眉毛,用轻佻的语气说:“喝醉了也要记得戴套哦,祝你度过一个火热激情的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