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王唤陈传山上来,本想问一下顾元清的事情,可见到这一幕,就知道陈传山知道的怕是不多,要想知道更多的,就只有回皇宫去问皇帝。
陈传山察觉了庆王笑意,但宗师出手,他区区一个真武七重还能怎么办,连人影也见不到半个,只得压下心中憋屈,拱手问道:“王爷让属下过来,可是有什么吩咐?”
庆王沉吟片刻:“此次到北泉山的门派有六家,住处可有安排妥当?”
陈传山道:“北泉山中,当年用于长老、执事、真传居住的别院二十一座,内门弟子联排房九十六间,外门弟子、杂役的房间也有几十间。尽数都收拾了出来,就算来上几百人,也是住得下的,这些事情,属下已让人尽数”
庆王颔首:“如此的话,顾公子那间院子就让他空着吧。”
“是,属下知道了。”
“另外,距离此地最近的一家宗门是青鸾门,明日差不多就该到了,青鸾门内多是女子,而且行为举止颇为古怪,你让将士们多注意些,宗门中人不比军中,切莫引来不必要的冲突。毕竟现在的朝廷还要借用他们一二。”
“属下明白。”
……
后山,思过崖。
顾元清手持长剑站在悬崖峭壁之上。
山涧狂风肆虐,但他的身躯稳如天柱。
随后一套剑法施展开来,脚下步伐用的是大易幻天步。长剑神出鬼没,每一剑皆是自不可思议之中刺出。
这是枯瘦老叟隔了数月之后再一次目睹顾元清用剑,他的模样完全跟看到鬼一般。
“这是什么剑法?怎会如此诡异!”
他将自己带入其中,面色就变得难看至极,若自己面对这样的剑法,只怕连三招都接不了,引以为傲的北斗剑法在这剑法中似乎处处都是破绽,刹那间,老叟心如死灰。
看到顾元清的剑法,他甚至在想,就算他找回了北泉剑派的秘库又能如何?
其实也不奇怪,若换一门剑法或许还不至于这样,可谁让顾元清的这套剑法就是在无数次与北泉剑派的剑法对战中,凭借盖世无双的剑道天赋推演而来的。
说是以破解北泉剑剑派的剑法为目的创造的剑招也不为过!
顾元清自然也察觉到了老叟在看他练剑,不过,此时的他已是不在意了。
曾经难以匹敌,隐藏在这里的真武高手对现在的他来讲,已是算不得什么。
练剑完毕,顾元清就这么盘膝坐在风尖之上,感受着狂风下与众不同的感受。
他发现,在前山观山,和后山观山,虽然观的都是同一座山,可给他的感觉却完全不一样。
在前山时,他“看”到的是天地滋养,到处散发着蓬勃生机。
而此时,他”看”到的是天地之竞生,有鸟雀撑开翅膀将幼鸟护在身下,有虫子努力用脚抱住岩石不至于被山风吹走。
各种杂草、树木,在悬崖峭壁之上,尽力抓住每一个可以存活的机会!
这些东西,以前不是“看”不到,而是“看”之而不入眼,人总会下意识地注意自己想看到的,而忽略一些自认为不重要的东西。
就如今日,他才知所谓的宗师其实是自己。
所以一叶障目不见泰山,今日的遭遇带来的体悟,就仿佛拿开了一直遮在他眼前那张树叶,让他真正开始看清楚北泉山,看清楚自己。
这一宿,顾元清都盘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直到第二日清晨,阳光洒落在他脸颊,才睁开了双眼。
他的目光中有一种褪去铅华的自然灵动。
他站起身来,举目四望,神色中有一种感动般的喜悦:“原来这才是真正的北泉山,而这也才是真正的北泉山主。”
“冯大娘,热水放在那里就行了。”顾元清没有回头,轻轻说了一句。
中年妇人露出笑容,点了点头,将装着热水的盆放在一块石头上,转身离开,可走了两步,她停住了脚步。
“刚才……刚才我是听见人说话了?”她陡然转身看向顾元清,发现顾元清依旧站在那里。
“肯定是我错觉了,我怎么可能听得到人说话。”冯桃面带着疑惑离开。
过了片刻,顾元清才来到水盆边,用热水洗了洗脸,他的头上、脸上、衣服上满是狂风卷起的尘土。
忽然他想到什么,愣了愣,然后闭上双眼,随后轻轻一个响指,沾染在全身上下灰尘、污垢纷纷自身上飞了出去,然后汇成一团,飞到山崖外,掉落了下去。
而顾元清的身上,一尘不染!
他的目光落在一株刚发芽的青草上面,心念动间,只见得那一缕嫩芽竟缓缓张开。
顾元清微微一笑:“原来,这也是御物啊!人的理解总会受制于他的本来的认知,这便是所谓的知见障吧。”
他走回屋内,手轻轻一挥,无数尘埃有序地飞出屋外。
“以前的我总想着以意念去驾驭某物,实则已落入下乘。观山和御物便是看和用。观山时看北泉山中万物变化天地之玄妙,而御也非简单的驾驭,而是观其玄妙而用之。换句话讲,就是观其道,而用其术。”
顾元清心思通明,盖世无双的悟性逐渐展露其锋芒,仿佛时时刻刻都处在近乎悟道的状态之中。
而这时候的北泉山又迎来了新人。
上午先是来了一大群训练有素的佣人,庆王下面的一个管事负责训话,安排事务。
下午酉时三刻左右,一群女子走入了北泉山中。
这些女子打扮各异,有的花枝招展,放浪言行。有的举止优雅,宛如才女佳人;也有的神情淡漠,拒人于千里之外。
“这位军爷,你怎不敢看我,这难道是觉得奴家太丑了,不堪入目?”一個白衣赤足的女子一步三摇,娇滴滴的语气似欲垂泪。
那军士满面通红,不敢多言,接待这些女子前,将军早有交代,若真以为这些女子放浪想占便宜那就想错了,有的时候乱伸爪子,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郭长老,我们这些军士不比江湖中人,您看是不是叮嘱一下你门下弟子莫要越了分寸。”迎客的一个偏将皱着眉头道。
领头郭长老,一袭红衣,她回头冷哼一声:“都给我安静些。”
队伍有片刻的安静,可没过半刻钟,队伍又恢复了常态,叽叽喳喳好不热闹。
郭长老怒了,她回头喝道:“谁要是再说话,这次出来购买胭脂水粉的钱全部自己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