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鸿如一摊烂泥躺在坑穴之中,鲜血溢出,早已没了气息。
坑穴之中,有元气溃散而出,一株株野草破芽而出。
道火境修士,采天地之气己用,体内蕴含磅礴生机。道胎破碎,虽大部分力量随密藏隐于芥子之间,可依旧有部分力量回归天地。
顾元清一声轻叹,对这方世界而言,道火境的修士可谓凤毛麟角,此人未有杀机,他本也无意取其性命,死于其手,只能说是命该如此!
拂袖一卷,那些崩裂的长刀碎片没入坑穴,然后碎石将坑穴淹没。
他怔怔的站了一会儿,便飘身上了北泉山中。
来到半山又回头看了一眼,皱眉呢喃:“对了,这位叫岳什么来着?”
数十里外,李妙萱忽然回头望了一眼,似心有所感,她柳眉轻蹙,随后摇了摇头,继续向王都而去。
顾元回到院中,静下心来回味之前的战斗。
“今天这一掌,若论力量,不及那夜的两剑,这姓岳的虽不及左丘,但好歹也是道火境修士,为何表现竟如此不堪?”
他闭上眼睛,刚才法事情的一切再次脑中浮现。
“是了,昨日的剑只是庞大的天地灵气所汇聚的剑气,而今日的一掌,却是我一身道蕴的凝聚。”
“我借助北泉山力量所挥出的一掌化为了青山,那姓岳的浑身真元皆被镇压而回,就犹如在北泉山内一般,所以,才会无法抵挡袭来的力量被一掌轰杀!”
顾元清细细体悟,并开始反思。
“自从进入北泉山中以来,我除了修行功法,练习最多的就是剑法,甚至说有些执着于剑,就连御物首先想到的也是剑法,就连观山所悟的种种道蕴,所想的也是如何将之加入剑意之中。
可修行,并非只有剑道,种种感悟也并非都能融于剑中,执着于剑,甚至忽略了连我的真武奇景也非是剑,而是一座青山!”
“我身在山中,是为山主,观的是山,见的是山,用的却并非是山,就仿佛背着一座宝山,而执着于手里抓住一根稻草!”
“纵观修行以来,我御敌的手段,皆是执着于武,而忘了道,哪怕日常修行的感悟,却从未用于御敌之中。”
一点点感悟在顾元清心中流转,一座青山虚影再次浮现在他身躯周围,这是他道胎内的道蕴所化。
随着他心念的转变,那缠绕在青山周围流转的剑气开始变化,不再执着于锐利和锋芒,而是化为一缕缕清风绕絮山间。
他的气息开始变化,青山变得更为巍峨沉稳,山间万物变得更为真实,清风吹拂间,虚影之中的树木似乎也在随之摇曳。
再观道胎内部世界,一株株植物开始散发生机,那长久以来观山所获的感悟似乎在这一刻终于化为了真实的道蕴,开始支持着这一方世界缓缓蜕变。
体内流转的真元也随之变化,不再只是体现于磅礴大势的力量,而是有了几分灵动。
过了许久,顾元清睁开双眼,发现眼前的世界变得更加鲜艳多姿。
他看向旁边的一株梅树,一指遥遥点出。
真元渡入,便见梅树迅速抽枝发芽,褐色的鳞片花苞缓缓长出,鳞片展开,露出红或白色的花苞,紧接着花苞打开,一朵朵鲜艳的梅花开满树枝,香气飘满了整个院落。
顾元清露出笑容,轻声自语道:“这才是修行吧!”
“以前的所见,太过浅薄,或许是被前世今生几十余年对武道认知的枷锁所束缚。若不是今日一掌,也不知还有多久才能醒悟察觉。”
顾元清站起身来,对着埋葬了那位姓岳的修士方向,拱手躬身。
“谢过道兄!对了,我想起来了,道兄姓岳名鸿。”
念动之间,山下一块山石飞起,虚空中化为一块石碑。
顾元清竖起双指,遥遥划去,山石便化为墓碑,岳鸿两个大字被刻在碑中。
轰!
墓碑落下,一座坟墓自此立于山间。
……
皇宫之内。
李妙萱缓步而行,她并未掩藏身形,似是平常散步一般走在后花园内。
可穿行而过的宫女、太监仿佛都对她视而不见。
她来到自己曾居住的倾云苑,看着这里的一景一物,似要将之记在心间。
走入屋内,见曾是她贴身侍女的剑兰、剑秋和奶娘正拉着一个八个月大的婴儿正蹒跚学步。
李承颐,这是她为他取的名字。
李妙萱带着微笑静静地看着这一幕。
忽然,宝宝咿咿呀呀的兴奋叫了起来,意图向着李妙萱的方向迈步。
“殿下,你在看什么呢?”奶娘回头望去,可什么也没有看到。
李妙萱微微错愕,未想他竟能看到自己,她轻轻一挥手,无形气机之中,宫女和奶奶皆晕倒过去。
宝宝根本站不稳,向前迈着步伐就要摔倒。
李妙萱一步来到他跟前,将之抱起。
他兴奋的咯咯直笑,咿咿呀呀的也不知道在说什么。
李妙萱轻抚着他的脸庞,随后,抱着他走出了屋外,带着他去看院中风景,轻声低语附和。
半个时辰过去,院中的李妙萱忽然转过身,看向小院的门口。
一身龙袍的李颢天走入院内,他满脸笑容,脚步迈得很急,可刚转过照壁,笑容就微微一滞。
“妙……妙萱?”
李妙萱抱着孩子,盈盈屈身:“拜见父皇。”
“你……回来了?”
“走之前,回来看看。”
“你真的要离开此界?”
“原来父皇已经知道了。”
“你真的要走,你就舍得我,舍得这孩子?”
李妙萱低头看了一眼孩子,轻声道:“以前是一心向道,现在更是不得不走。”
“不得不走?谁敢逼迫你?灵墟门?”李颢天的话语中透出怒意。
李妙萱摇头:“没有谁,只是这一方天地……,父皇你就不要多问了。”
李颢天沉默片刻,又说道:“所以你执意要生下他,只为我留下一個念想,哪怕是和……牺牲你自己?”
李妙萱知道李颢天想说什么,微微一笑:“父皇,女儿确实想为你留下一个孙儿,那一件事虽是意外,但如果真要女儿选择,或许也会是他,也许这就是天意吧。”
“为什么,你和他素未见面,他不过是一介……”说到一半李颢天停下了话语,因为此时的顾元清并非凡俗了,不可以出生论之。
李妙萱轻声道:“父皇,不说其他了,好吗?让人备上酒菜,女儿想最后陪您用一次膳,给您斟几杯酒。”
“这一次之后,你……不会再回来了?”李颢天听出了话中意味,声音有些颤抖,此时的他不再是一国之君,而是一人之父。
李妙萱轻轻点头,沉默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