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者从文字中看出些许因果来。
愚者轻轻一笑,巧合罢了。
荀攸则是一笑了之的智者。
太史公都春秋笔法毁谤卫霍,何况后来的史官呢。究竟本就是因果,又还是巧合被笔法写成了因果,他不会去细想。
“此事,待我死的时候,不就知晓了?”荀攸这么对荀彧说。
至于和曹操的关系,他也不在意,仍旧是寻常一笑,说:“那便等到那时再说吧。”
所以面对曹操的示好,荀攸只是礼数周全,没有任何的立场表明。曹操有些失落,也不好强求,人家这时候和自己都还没认识。
荀彧一看荀攸就忍不住笑,荀攸知晓缘故,也跟着笑。
唯有曹操一头雾水,盯着两人左看右看,恍然大悟。
荀攸这个大侄子是真的大,比叔叔荀彧还大六岁。而现在,在混乱的时间线影响下,两人的年纪竟“正常”起来,如今二十八岁的荀攸,比荀彧小了十一岁。
小叔叔和大侄子认识已久,面对这样的变化自然是忍俊不禁。
他们叔侄二人相谈甚欢,曹操没有能插话的余地,趁着一个停顿的空荡转移话题说:“对了公达,你刚才在钟会那边聊了些什么?我见姜维也在。”
话刚说完,曹操恨不得给自己一拳,这么一说不就被他知道自己试图跟踪了吗!
荀攸好像没听出这话代表了什么,只是寻常回答,说:“他们闲聊一些如何匡扶魏室的事情,我听不太明白,就走了。”
曹操眉头微皱,心想他怎么不是没听懂就是听不明白,真的是后来自己的谋主吗?
一旁荀彧看出了他的疑惑,只是轻笑不语。公达素来如此,外愚内智,对待无关的事情何须去弄明白,弄明白了也无好处的事情,还不如不明白。
“这……是我失礼了。”曹操意识到自己竟以貌取人,只以相处这么一会就认为人家没本事,实在非君子心肠。
“什么?”荀攸恍惚回神,好像根本没感到有失礼的地方,缓解了逐渐尴尬的气氛。
曹操一顿,突然就明白了,拜下说:“先生大智若愚,是我眼拙矣!”
三人相视一笑,又恢复其乐融融。曹操也不再没话找话,就听这叔侄二人闲聊叙旧,他则翻阅一些来信,主要都是那几个便宜儿子例行向他问好的邮件,其中曹昂和曹冲会除了问好内容外,会把最新副本里遇到的人和事简单说一下,和他一起分析交换信息。曹植就只有每日一封的问好,曹丕则是一天早中晚三封问好信,曹叡除了每日一封问好还有对爷爷的称颂,以及感谢爷爷说服华佗来帮忙治病。
能有这么多小辈关心,曹操高兴之余心情复杂。
后来还有魏臣也像他这个大汉忠臣一样,要匡扶魏室,要拯救摇摇欲坠的政权,拯救被裹挟的天子。如果他不是如今十七岁的曹操,而是那称公称王的曹操,一定会倍感欣慰和自豪,半百年之后仍旧有人在坚守他的基业。
钟会是钟繇之子,钟繇是魏国的开国功臣之一,钟会这厮人品虽差,忠心不多,那也是忠心。
但是……姜维怎么会想着和钟会一起匡扶魏室,他不过一个天水小将,不在权力中心,而且……他现在就已经和诸葛亮搭上了,怎还会琢磨匡扶魏室呢。
另一边,钟会家园里。
正所谓,姜还是老的辣。
年轻壳子里的老姜再次假装和钟会成为好友,为的是从根源策反,忽悠钟会早做打算提前谋反,这样就能使得在钟会的时间在线魏国内乱,司马昭势力削弱,让那一个姜维能有克复中原的机会。
而自己的时间线,是另一个计划。
“这几日与贤弟相谈,只觉相见恨晚。”姜维笑着说,“只可惜终究要分别,回去后,我们又要成敌人了。”
钟会端起酒盏,说:“伯约,你既知晓后来之事,在天水时便可生擒诸葛亮立下大功,入朝为官。那时你登门拜访,我二人仍可为友呀。”
姜维又叹一声,说:“若回去后时间不在原地,而是已经降蜀多年呢?在其位,谋其事,岂有再回头之理。”
钟会认真思索着,犹豫了一会说:“伯约,我实话与你讲。我虽为司马家幕僚,心在魏室,对他们的行径也十分愤恼,只是手中无权无兵,空有抱负而已。”
姜维没有对此发表看法,以他对钟会的了解,说理想抱负是匡扶魏室,真的,不可能。
钟会像是下了什么决定,说:“今生得一知己,足矣。伯约若想挑起内乱,我有主意。”
钟会不在乎姜维时间在线的那个钟会,在他看来,只有自己最重要,其他一切都是可以牺牲的。而牺牲掉那个时间线的自己,可以让自己得到伯约的信任,换取情报,以更方便对付自己时间在线的蜀军,这是很划算的交易。
可惜的是,姜维并不是抱着交换情报的目的。他没有要牺牲钟会时间在线姜维的意思,他要两个姜维都是胜利者。
钟会是敌人,是灭蜀功臣之一,知道这件事情又怎么可能让他再次灭蜀。
表面上姜维帮忙分析着局势,要怎样才能打败那时候的蜀国大将军姜维,要怎样才能一人独占灭蜀的功劳,不给邓艾偷渡阴平得功劳的机会。
姜维认真地给建议说:“后来书中记载,我主身边的宦官黄皓买通了邓艾逃亡,可见,邓艾能立下灭蜀之功,本身就是与黄皓有通,诱导我主以行方便。归根结底是通敌,此罪,邓艾必亡。”
同理,黄皓也必亡。
“阴平若有兵把守,贤弟与我对峙剑阁,两军实力悬殊,攻下剑阁不过早晚。”姜维循循善诱。
同时,钟会领军不久,将士们对他是并不服气的,也是导致后来反叛失败最大原因,所以攻打蜀国越久,他能笼络到的人心反而越多。兵权在手,将士们又信服,那时候再有反叛司马昭匡扶魏室之心,也更能成事。
“嘿嘿。”钟会没有反驳匡扶魏室,也没有否认成事的想法。倘若魏室扶不起来,他效仿魏武太祖又如何?这天下能姓刘,能姓曹,未必不能姓钟。
姜维面上笑着附和,心里则想,只要阴平有兵把守不给邓艾机会,剑阁地势特殊,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他钟会想入蜀,简直痴人说梦。
钟会心里乐呵,倒了一杯酒,说:“来,伯约,请满饮此杯。”
姜维笑着接过酒盏,说:“多谢贤弟。”
“伯约,我有一事疑惑。”钟会突然想到了什么,“为何从未听你称我字,难道是家中长辈同字,有什么避讳?”
姜维笑容稍微僵了僵,这还用问吗,当然是因为和你不熟。
姜维很快就想到说辞,道:“哦,因我是家中独子,不曾有兄弟姐妹,如今有贤弟在再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