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生被她踹了自然也不高兴,但是也不敢和她发脾气,揉着自己被踹的小腿道:“我哥能喜欢什么?不就全天下男人都喜欢的那种类型吗?”
王珍凤忍不住又给他一脚:“我怎么知道你们男人喜欢什么类型?”
“胸大屁股大,腿长,腰还细的,低于一米七,我哥都不拿正眼看的,而且还要上得厨房,下得厅堂,你也知道,我们家以前算是高门大户,这孩子肯定是不能只生一个的,至少得带三个,”这还不算完,男生咽了咽嘴里的唾沫道:“我哥一看就是那种十指不沾阳春水的,肯定是不会帮着带孩子,加上我哥不可能出去打工的,所以想嫁给我哥啊,不仅得人美,还得会挣钱,更要能干,就是能最好一个人把孩子带了,一点儿都别让我哥操心。”
苏清意一度以为王珍凤又要打他了,没想到王珍凤还真听进去了,面露难色,但也没有拒绝,甚至有回去考虑的意思。
看到这儿,苏清意不由瞪大了眼睛:“他哥到底是何方神圣?“
就都这样了,居然还有人愿意考虑看看。
“江景野吧。”周叙也在看热闹,若有思索回道。
苏清意只愣了一秒就想起来了,“那也不怎么样啊。”
虽然她很多年没回来了,但是江景野小学时给她留下的印象还历历在目,人矮还特别能装,到初中以后更是成了葬爱家族资深成员,一米五的个头硬生生靠头发拔高到了一米六。
现在居然还会有小姑娘喜欢这种类型。
苏清意一脸叹为观止的表情。
偏偏王珍凤在这时看见她了,王珍凤一见她就气不打一处来,她骑电瓶车这么多年,从来没有因为不带头盔而被交警抓过,而苏清意今天提了一嘴,她和江月就双双被捕,一人罚了二十块钱。
“你看什么看?我告诉你,就算你对江哥有兴趣,江哥也不会喜欢你的。”
苏清意连连告饶:“你可饶了我吧,姐姐年纪大了,受不得这种酷刑。”
周叙被她这句话就逗笑了。
王珍凤被他这么一笑,脸上更是挂不住,一下就红了,偏偏这个人又是周叙,县里出了名的青年才俊,家里有钱的不要不要的,不看周叙的面子,也得看在周叙刚提的那辆奥迪Q7上,人在没钱的时候,对有钱的人难免要一层滤镜。
没有再说下去。
苏清意也没有让别人看热闹的意思,同周叙告别以后,便转身离开了。
王珍凤也没有再追上来。
拉着她的小伙伴走开了。
苏清意也识趣的没有追问她要去哪儿,重新回到大殿,幽深的佛殿里响起磬声阵阵,肃穆的佛像前灯火摇曳,殿外一片烟雾缭绕。
苏清意现在不赶时间了,不由停步张望,巍峨的佛像坐在高堂上俯视着她,神色庄严,却又眉眼悲悯。
有一种在俯视着她,却又在聆听她的慈悲。
她不由双手合十,低头颔首,可仅仅只是这样一个动作,佛殿已经有磬声响起,她闻声望去,敲磬的老婆婆面目和善的对着她微笑。
苏清意怔怔的盯着她。
这些都是她在京市从未体会过的善意。
她再次抬头正视面前的佛像,过了许久才再次低头颔首。
走出寺庙,她不由再次停驻回望,庄严肃穆的庙堂身处繁华深处,却又终究不沾繁华半分,看着屋顶四角翘起的飞檐,她不禁又走了进去。
她在进寺庙的时候,就看到这里有供奉香火的地方,只是她这个人从不信这些,都说拜佛拜佛,拜得都不过是自己心底的欲望。
而对于自己想要的东西,在她看来,求神不如求己。
有空在佛前点灯,不如多鞭策一下自己。
可是在刚才和佛像对视的时候,她突然觉得人能有一个信仰也挺好的,至少在苦求无果的时候,还能在心灵上有一个寄托。
她径直向请灯的地方走去。
守在请灯处依旧是一个老婆婆,她看着陈列在桌上的长明灯、莲花灯,最终将目光落在了最高最大的那盏上面。
请灯的婆婆向她解释道:“这个是在菩萨面前供奉一年份的,可以在这个祈福的纸上写下供奉之人的名字,求小孩就选学业进步,你求自己就选事业高升。”
“那要是年龄比较大的呢?”苏清意抬头问道。
“那就求平安健康,长命百岁,”老婆婆随口问道:“是要给你家里老人请吗?”
“不是。”苏清意摇了摇头,如果是她爷爷的话,比起在这供灯,还不如给他现金合适。
她在京市的时候没欠过人。
但是曾受过人的恩惠,对那个人而言她或许和其他的木匠没什么区别,甚至都不知道她的名字,可是如果没有那个人请她干活的话,她可能一辈子都还不清六千万的债务。
那个人是她遇见过最好的甲方。
只要是敲定了图纸就不会改,哪怕最后做出来的成品不如他意,也不会让人改,而是直接花钱再让人重新做。
丝毫不计较成本。
人人都知道京市二环是什么样的地方,而他在那里不仅有地,甚至拆了原价值上亿的老房子,直接重新搭了一座徽派建筑。
门外出去就是京市最繁华的路段,而院子里却安静的听不到一丝喧闹。
各种透过竹林照在围墙的层层光影,清净的仿佛另一个世界。
那是苏清意第一次觉得金丝楠木那么不值钱,成堆成堆垒砌在院子里,跟批发市场似的,她从前一直以为她接触的圈子已经是京圈的TOP,直到那一刻才知道,能代表京圈的人根本就不在富豪榜上。
虽然她从来没接触过这位先生,但是能从他装修的风格和平时的喜好,能感觉到是一位严肃却和善的老者。
他从不苛刻给他干活的人,甚至给出的价格比市场价还要高出十倍。
让正在做这件事的人都能心无旁骛。
苏清意由衷的希望这个人可以长命百岁,百岁无忧。
也知道她所处的位置,哪怕只是拜访,也是一种冒失的打扰。
所以能用这种方式表达自己的感谢也挺好的。
苏清意选好长明灯以后,一旁的师父拿起手边的福纸道:“那请问你要写得名字是?”
苏清意脸上有刹那的迟疑。
但很快恢复?如常:“陆景成。”
写名字的师父拿着毛笔轻不可闻的应了一声。
苏清意也在全神贯注的看着他。
两个人的表情都很正常。
可是原本若无其事她身旁走过的年轻男人,听到她这句话却忽然回过了头,苏清意也不禁抬眸看去。
这一眼。
惊为天人。
她见过许多被称为人间绝色的人,可是在这个人面前也黯然失色,清冷的脸上没有一丝多余的情绪,一双眼睛无悲亦无喜,浑身弥漫着游离在人群之外的漠然。
可是这人又偏偏生了一副深邃浓郁的皮囊。
刀凿斧刻的骨相和他眉眼间的淡漠,形成了极致的反差,明明是那么野心勃勃的一张脸,却又最是澹泊无求。
苏清意足足愣了两秒钟才回过神,随即礼貌性的牵起唇角对他笑了一下,而他依旧是那张没有什么表情的脸,不知在想什么。
苏清意正想询问的时候,一旁写名字的师父开口问道:“具体是哪两个字?”
苏清意闻声收回视线:“景色的景,成功的成。”
其实具体是哪两个字,她也不太清楚,但是他那个年龄应该大差不差,等再度抬起头的时候,那个男人已经走了。
苏清意不禁回头凝望。
他长得比周围大多数人的都要高,挺拔清瘦的身形走在人群中有一种鹤立鸡群的醒目,衬着跟在他身后的小师父都落了俗。
苏清意的视线不禁落在盘在他手腕的多串佛珠,应该有一百零八颗,松松垮垮伏在他冷白的手背,悬在他修长的指端。
这一看,苏清意心都碎了。
不用问了,这一看就是到寺庙里出家的,也不知道这么年轻的小帅哥有什么想不通的,非要出家才能解决。
苏清意短暂的心碎了几秒。
随即便打起精神,将那盏近一米高的长明灯放在她之前停驻过的大殿里,出来的时候,压在云后的阳光隐隐显出轮廓,在云层渲染上金边,她不由闭上了眼睛,深吸了口气,等再度睁开,不远处的七叶树下多出一个人。
澹泊寡欲的男人穿着黑色的棉麻盘扣衬衫,棱角分明的下颚微微抬起,系在树上的祈福红带随着风轻舞,那一刻,苏清意不知是风动还是心动。
仿佛看到了大殿那尊佛像的具象化。
他肃穆的神色间满是悲天悯人的慈悲。
俯视众生的同时,又在聆听众生。
苏清意生出一种这个人很好说话的错觉,就算他不喜欢,但是他的善良也不会让他拒绝。
可是??
苏清意看着他盘在手里的多串佛珠,顿时又心碎了一遍。
苏清意捂着隐隐作痛的胸口,深吸了一口气,正准备移开视线的时候,只见一只
小猫顺着树干缓缓爬了出来,望着相距两米的地面发出喵呜的叫声。
他依旧是那张没有什么表情的脸。
却抬起手,轻托着小猫的腹部,将它放回到了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