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毒苹果

“毕竟这是法兰西。”里埃·德·维杰里也不得不得意了一句，然后就笑着岔开话题跳到另一个话题上：“伯爵大人自上任以来，一直戮力于提高我国民营经济发展、商品对外竞争力跟贸易顺差；为了更快促进经济腾飞，对引进外国尖端产业跟扶持国内大型民企都有相应的扶持政策。

凡是月利润在一万利弗尔以上的企业，都会相应的予以资金扶持，协助他们产业升级、引进先进生产设备。在了解到、莫勒先生的速射炮成功打入国际市场后，伯爵一直予以关注，虽然目前贵工坊尚未达标，但伯爵还是极力向勒泰利埃公爵大人推荐，希望能让莫勒先生的生意更上一层楼。”

听到勒泰利埃公爵这个名字，阿方斯就更加牙疼了，身为路易十四的亲信大臣，这位爷可是残酷过迫害原财政大臣富凯；一方面是为了打击贪污腐败，另一方面估计还仇富。

但不可否认，正是勒泰利埃跟科尔贝尔执掌财政大权，才挽救了法兰西濒临崩溃的财政，最终开启了路易十四的太阳王时代；可以说，如果阿方斯这次把握住机会，就是一次拿下路易十四最信任的两位大臣的亲睐，生意场上必然是叱咤风云！

但这果子也没有想象中那么容易吃；先说本届财政大臣科尔贝尔伯爵，他老人家以“在人不经意的地方征税”和“连孩子都知道在商会赚钱”闻名，最擅长的就是软刀子割肉。

举个例子，一家纺织厂，在得到扶持后获得资金购买场地扩建工厂增加设备，然后柯尔贝尔会要求对方跟指定的供应商采购原材料；请放心，第一年的供应价一定是与市场价平行甚至是更低廉的，然后，每年都会以8%-10%的速率增长，一直提高到难以承受为止。

这时候商人不干了，柯尔贝尔会说，没办法啊，国王也要恰饭啊；既然原材料成本太高了，那我跟国王说不能继续涨价了，作为交换，你把法兰西的经销权给国王吧。那商人能怎么样呢？只能是同意了，然后骚操作开始了，柯尔贝尔就会在全国各大港口开设交易所，低价倾销抢夺市场份额，还美其名为“市场行为”！

最终大部分的市场都会被科尔贝尔拿走，然后商人只能高价跟柯尔贝尔采购原材料，又低价卖成品给科尔贝尔，自己辛辛苦苦赚个打工钱！而科尔贝尔呢？优哉游哉的抢走了绝大多数的利润，却什么也不需要付出，而且软刀子之下，商人也只能一直被他这么剥削下去。

再说公爵大人，这位是法兰西首席大法官，在路易十四亲政后顶替去世的马扎然成为掌玺大臣，即便在别人看来，这是因为路易十四需要一个亲信执掌这个位置，但不代表这位公爵大人就是等闲人物。

早在1625年的黎塞留时代，他就已经是法兰西首席大法官了，身为那个时代就可以跟马扎然掰掰手腕子的大佬，大概他没能上位的唯一原因也是黎塞留的作梗了；所以马扎然逝世后，公爵大人对马扎然的亲信、财政大臣尼古拉斯富凯的报复是令人叹为观止，生生造出一个世界之谜的“铁面人”。一个如此冷酷的人，自然不能指望他会真的大发善心要帮助自己…

情况到这里就很明显了，完完全全就是阳谋：苹果在这里，但我告诉你有一半是有毒的，你可以吃，有一半概率被毒死，也可以不吃，但大概率饿死；这个时候，如何找到没毒的那部分，尽可能全吃下肚子就是阿方斯最想做到的了！

“不瞒爵士，我确实打算进一步的扩大生意，也正在寻求获得资金，如果真的能获得扶持的话，那就真的太好了；但毕竟是皮卡第大区的第一个机遇，我想知道，我还需要做些什么才能得到这个机遇呢？”先表示自己很想吃这个果子，就是阿方斯的第一步计划，因为对方是递给自己毒苹果的人，自然在自己伸手的时候，会尽可能把有毒的那一面对着自己…

“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可能首先需要看看您的工坊，来作出一些评价以便于汇报给伯爵大人。”里埃·德·维杰里笑眯眯的就把毒苹果塞到了阿方斯的面前。

“除此之外呢？您知道的，我的家族只是一个乡绅士族，我也仅仅是一个没有继承爵位的次子；虽然有些难以置信，但我还是要说，我得到的仅仅是一个价值3000利弗尔、最新的设备也采购自三十年前的小工坊。”

阿方斯表现的有些难以启齿：“目前我正迫切需要资金购买土地扩建工厂，也许可以从其他方面进行评价？我们有自己的一套技术储备，这才是真正宝贵的东西，不是吗？”

“技术自然是宝贵的，但您的工坊仅仅生产出了6磅炮不是吗？这是当前最小的口径了，我能理解它是6磅炮中最优秀的，但6磅炮就是6磅炮，在拥有36磅炮的法兰西面前，它的价值并不乐观。”里埃·德·维杰里摇了摇头表示遗憾，然后想了想又继续说道：“当然，除工厂以外，资金流水或者说足够的现金流，也是可以作为参照物的。”

说的狗屁话，有现金流我要个毛线的投资？至于流水，我脑门磕了给你看流水，等着被抄家吗？

当然阿方斯不能这么明说，而是表现得略显有些垂头丧气，然后沉思了一会儿，最后有些拘谨的低声问道：“爵士，我说如果，如果我下个月开始可以做到一万利弗尔利润的话，是不是就可以争取到扶持了呢？”

要的就是你这句话！里埃·德·维杰里心里暗笑，然后抬起头来看着有些不安的阿方斯，微微一笑道：“如果真的有，这是当然可以的，毕竟已经达到标准了不是吗？那个时候完全可以把精力放在争取获得什么样的扶持上面了。”

“那…那真是太好了，我…我手头是有一些货款的...我是说，我可以剥离出一部分资产，只要确定可以获得扶持的话，我可以去银行贷款，把所有的资金单独投资到这家公司，然后从其他地方为它筹备到月利润达到一万利弗尔的订单、资金，如果仅仅是几个月，我想是可以的，等资金周转上来了，再慢慢偿还就可以了。”阿方斯连忙回道。

“这样啊…”里埃·德·维杰里心里继续冷笑，他便又说：“虽然过程有欺骗的嫌疑，但重要的是结果。”

“正是如此！爵士，我们目前的月产量已经突破五百门了，虽然供应价只有40利弗尔，但净利润完全可以维持在30%以上，只要我们正在新的产品推出市场，我们很快就能达到每月净利润一万利弗尔的标准。”阿方斯兴奋道。

“40利弗尔？不是60利弗尔吗？”里埃·德·维杰里愣了一下。

“呃…那是终端价格，我们的经销价是40利弗尔，虽然我们还定了一个厂家直销的45利弗尔供应价，但订单实在太多了，需要排到三个月后才能交货；不过只要我们扩大生产，我们就可以有足够的生产力，拿到更多45利弗尔的订单，利润也会提高的。”阿方斯连忙解释道。

“为什么订单排满了不涨价？”里埃·德·维杰里表示你是傻子吗？

“这个…目前不涨价是我不希望失去客户，毕竟我正在筹谋扩大生产，如果因为立刻加价失去了订单，那我扩大生产只能导致库存积压。”阿方斯表示打工人也很艰难啊！

“也许您还可以考虑由国家经销你的产品，这样的话你就可以…嗯，涨其他经销商的价了。”里埃·德·维杰里差点说错了话，想一想觉得还是算了，便直接岔开话题：“你大概需要多少投资呢？”

“我的第一期投资计划是3万利弗尔，把生产提高到一个月800门，当然工厂跟土地会准备一千门的；然后在生产稳定后，再筹集十万利弗尔，购买更多的土地、建设工厂，同时雇佣更多的大匠开发新产品。

我的目标是12磅炮，这是民用级最大的，虽然还无法跟英国的18磅炮抗衡，但我们依旧能获得订单，只要质量够好；等12磅炮投产后，我还会筹备30-50万利弗尔，那个时候我的计划是开发更大的口径作为技术储备！

一旦国家开放更大的民用口径，我们就可以迅速的获得订单！”阿方斯迅速回道，他第一次发现自己撒谎不打草稿还能把故事编的如此完美，果然穷人家的孩子都更聪明吗？

“就是说，你需要大概63万利弗尔的投资？”里埃·德·维杰里皱着眉头问道，勒泰利埃公爵一共才给了30万利弗尔的额度，而科尔贝尔伯爵甚至建议只给20万，免得直接就把阿方斯给抽血抽死了。

“不不不，我只需要…10万，10万利弗尔就可以了，因为我自己已经有1万利弗尔了，加上接下来几个月扩大生产得到的利润，只要周转的快，完全可以用到推出12磅炮，至于更大的口径火炮，完全可以一边赚钱一边投入研究，并不需要现在投入。”阿方斯连忙摆手道，坑钱也要适可而止，把人得罪死了，他不得从如此美丽的大法兰西滚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