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杰拉德脸色一变!
但他知道,阿方斯的,就是格劳秀斯主张的“海洋自由”!
格劳秀斯最牛逼的辩解就是,大海就像空气,你没办法做到,让它不离开你的国土、进入别饶国土。
既然它没办法被一个国家藏起来,那就不能算私有;不能算私有,那就是公有了!
公有之后呢?一条路属于国家,那国家有权收税;一条航路属于全人类,那全人类都能收税!
当然,你能不能收,跟你收没收到,它不是一码事;你可以收,他可以抗,只不过谁赢了,谁就了算。
而现在呢?阿方斯也是讲这个理:你可以不给,但我一定要收!
怎么收?打,砸,抢。
杰拉德不知道,阿方斯准备干多大;但他都砸钱“包税”了,还包两个国家的税,傻子都知道,他这次一定比任何海盗玩的大!
“我们还会在海上建立一个浮岛,那儿有新鲜的鱼获、美酒佳肴跟女人,所有的商人都可以去那里,去采购、去享受。”阿方斯继续道:
“你们也可以来投资,或者做一些鱼获的生意,相信我,在那里吃鱼,你们不需要交36种税,所以它们又新鲜又便宜。”
吃一条鱼要36种税,这自然是阿姆斯特丹的老梗了;据一条鱼从被捕捞到最终上桌,它需要缴纳渔税、人头税、渔网的商业税、甚至是煮鱼的香料的商业税等,足足36种税。
但杰拉德要,这是错误的法,截止到眼下,在阿姆斯特丹吃一条鱼,它需要交38种税!
“呃…投资是什么时候开始?”杰拉德皱了皱眉头问道。
“渔季从什么时候开始?”阿方斯反问道。
“每年6月的第三个周末。”杰拉德回道:“今年是17日。”
“舰队从鹿特丹出发,要半个月才能到法罗群岛附近,选举已经开始了。”
阿方斯笑道:“那么,应该是选举结果一出来,海牙就能收到,渔季受到阻击的消息。”
“呃…”杰拉德眨了眨眼睛:“所以…浮岛的投资在七月?”
“没错,你很聪明。”阿方斯笑眯眯回道。
“如果…爆发战争呢?”杰拉德问道。
“我们有一千条船。”阿方斯又道:“你刚刚了什么?”
“我…我们会投资的!”杰拉德迅速改口。
“你知道吗?加莱流传一句话…”阿方斯顿了一下。
“跟着阿方斯先生做投资,绝不会亏钱!”杰拉德眨了眨眼睛:“我知道这话。”
“哈哈!”阿方斯哈哈大笑起来:“走,我们去喝一杯茶…”
“应该招待我们远道而来的朋友喝酒。”安在旁边提醒道。
“这里没有酒,婚礼的时候喝光了。”阿方斯淡定回道。
“肯定有,安妮昨还偷喝!”
“该死!我这就去找她!”
…
转眼间,两过去。
一封信,又被送到了约翰德维特的桌前。
依旧是阿方斯的来信,阿方斯在信里,他的弟弟威廉,在法学学业上遇到了阻碍。
所以,阿方斯诚恳的请求他、以他律师的专业角度,为威廉讲解一下、格劳秀斯的《海洋自由法》。
海洋自由法!
这其实是格劳秀斯为一场着名官司写下的、洋洋洒洒几十万字的辩词。
1609年,Voc在新加坡海峡捕获了葡萄牙的凯瑟琳商船,该商船装载价值总额300万荷兰盾的货物,Voc连这笔价财富收归己有,由此引发了一场国际争端。
为了保住这几百万荷盾的财富,也为了推翻葡萄牙人获得的、教皇赐予的教皇子午线以东全部海洋的所有权,格劳秀斯使出全身解力,用一篇《海洋自由法》证明大海没有所有权!
之后,葡萄牙人、西班牙人被荷兰人在海上爆锤,洗掠无数,全是依赖于这份《海洋自由法》;再然后,英国用私掠许可证、鼓励私掠商人洗劫荷兰商船,也是基于这份《海洋自由法》。
现在,阿方斯也跑来请教《海洋自由法》?
约翰德维特不是傻瓜,他一眼就看出来了,阿方斯要走邪门歪道,用魔法对付魔法了!
没错,他可以支持皮特,阿方斯也可以支持海盗;荷兰人可以赢下官司,他也可以直接在海上爆锤Voc!
那…荷兰能爆锤阿方斯么?
不能。
因为国家是国家,你可以限制阿方斯的商船进入荷兰,但你不能踏入法国的领土。
那Voc可以爆锤阿方斯么?
能,只要你打的过。
但约翰德维特知道,Voc打不过。
以共济会舰队在非洲的战绩,他们要是非要在非洲当海盗,Voc一条船都别想从非洲通过。
而失去非洲,他们就等于失去东印度。
失去东印度,Voc马上就会破产;也许消息刚刚送到,Voc就直接被挤兑破产了。
这一刻,他终于明白,安德里斯为什么要卖掉Voc的股票,因为…真的会血本无归的!
他只想到Voc的股票会暴跌,却没想过,非洲没了,Voc股票的价值,会直接归零!
0!
6000万盾的财富,一夜破灭。
约翰德维特可以想象,会有成千上万个家庭一夜之间破产,国家的债务会完全崩溃,财政亏损甚至破产!
刀原来不是架在Voc的脖子上,是架在荷兰的脖子上!
约翰德维特瘫在那里,喘了半的粗气,直到门外响起敲门声:“大议长先生,皮特先生到了。”
“请他…进来。”约翰德维特的嘴唇有些发干,他勉强坐直身子,把阿方斯的来信收起来,藏进内口袋里,绝不能让其他人看到这封信!
“请进,皮特先生。”秘书打开房间门,一眼就看到约翰德维特的脸色白的吓人:“大议长先生,您怎么了?”
“没事,就是有点热…”约翰德维特勉强摆了摆手:“倒两杯红酒过来。”
“是!大议长先生!”秘书连忙过来倒酒。
“您没事吧?可要保重身体啊!”皮特连忙也上前几步,他已经听伊莱亚斯了,约翰德维特已经决定支持自己!
“没事…”约翰德维特笑得比哭还难看。
等皮特在约翰德维特对面坐下来,秘书也倒好两杯酒,把它们端了过来;可再看约翰德维特的表情,秘书还是忍不住问道:“要不要请医生过来,帮您看一看?”
“不了,替我预约一下本地的法官,随便哪个都行,但我今一定要见到人。”约翰德维特摆摆手道。
“这…是!”秘书只得欠身一礼,离开了约翰德维特的办公室。
“您有什么新点子了么?”皮特还以为,约翰德维特是要解决掉那个官司。
“皮特先生。”约翰德维特盯着皮特:“您认为,您热爱这个国家、热爱Voc吗?”
“当然!我全身心的热爱这个国家、热爱Voc!”皮特连忙回道。
“哪怕牺牲自己?”约翰德维特又问道。
“呃…如果国家到了最困难的时刻…”皮特变得支支吾吾起来,这话听着,就有些危险啊!
“相信您也知道,共济会舰队在非洲,几乎是压着我们的护航舰队打。”约翰德维特端起酒杯,喝了一大口酒。
“是…是的,我听了,这确实…给我们的非洲航线带来困难…”皮特变得更支支吾吾了,他也在头疼这事,官司不确定下来,就别想有一艘归国商船能通过非洲…
“仅仅是困难?”约翰德维特似笑非笑起来。
“我们终将克服它!”皮特一脸严肃回道。
“国家终将克服它,但Voc,不一定。”约翰德维特摇摇头:“应该,Voc会死在黎明前。”
“您有些悲观了,我们刚刚赚了四百万利弗尔,这笔钱可以造出一个巨大的舰队,我们一定会夺回非洲!”皮特毫不犹豫回道。
“那么,舰队开始建造了吗?”约翰德维特反问道。
“呃…如果有必要…”皮特又支支吾吾起来。
“现在没有必要吗?”约翰德维特反问道:“加莱正在夜以继日的造船,Voc打算什么时候开始?”
“呃…我们会尽快召开17绅士的会议,表决通过后,立刻开始建造我们的舰队!”皮特连忙回道。
“安德里斯先生一定会投反对票。”约翰德维特打断他:“也许还有更多人反对,那么,您又该怎么办?”
“这个…国家?”皮特露出尴尬的神色。
“国家也没有足够的船,国家甚至没有足够的钱。”约翰德维特摇摇头:
“我们也不可能,同时挑战英吉利跟法兰西,那样一来,我们就别想再通过加莱海峡!”
“我们…我们拥有世界最强大的海军!”皮特提高声音:“我们无所畏惧!”
“我们有所畏惧。”约翰德维特瞟了他一眼:“其实,比起付出如此惨痛的代价,我们本可以付出更少一些。”
“呃…您…您这是…什么意思?”皮特脸色一变!
“我把您当成朋友,所以我把选择权交给您。”约翰德维特摇摇头:
“您作出符合友谊的选择,您将继续拥有我的友谊;您作出不符合友谊的选择,那么,我不会挽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