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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亲亲

作者:衔香 字数:9092 更新:2024-11-13 09:10: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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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翘说到做到,掰过那块金灿灿的牌匾看准了“天下第一”的“天”字便要一屁股坐下去。

那块牌匾似乎也没料到她动作这么快,将坐未坐之际忽然顶开她站了起来。

连翘差点坐了空,一把扶住椅背,才将将稳住。

接二连三扑空,连翘彻底来了气:“喂,讲讲道理好不好?你我都是牌匾,坐哪里有什么所谓?都已经到幻境里了,能不能放下你那自视甚高的身段?“

陆无咎显然是不愿,一副冷冷淡淡的模样。

同时,周围莫名升起了更多的流雾缭绕在连翘身边。

连翘随手赶了赶,雾气却越来越多。

偏偏这雾气只萦绕在她一人身边,陆无咎身边却干干净净。

她纳了问:“这幻境还真够古怪的,连雾气都见人下碟。”

背着身的陆无咎突然冷冷地道:“你安分一点别动,雾气自然就不会找上你了。”

“胡说八道,它偏要缠在我身上,和我有什么关系?”连翘不解,又伸手赶了赶。

说话时,她突然发现陆无咎变成的这块匾上面闪过一丝薄红,于是惊讶地戳戳那“天”字旁边若有似无的一点绯色:“咦,这是什么?”

那匾很不客气地将她的手拍开。

“你眼花了。”

语气生冷,顺带着那点绯色迅速消失。

连翘琢磨了一会儿,突然明白过来,捂嘴偷笑:“是脸红对吧?没想到啊,陆无咎你看起来什么都懂,实际上居然这么纯情,都变成牌匾了,轻轻碰一下还会脸红!”

她笑得很大声,花枝乱颤,陆无咎眸色染上一丝薄怒:“你......”

“我什么?我拉拉手可不会脸红。”连翘笑得肚子疼,又故意凑近点仔细瞧了瞧,甚至还能看到“天”字的字迹有点晕开,仿佛汗湿了一样,“还出汗了?你也太单纯了吧!”

到底是谁单纯?

陆无咎垂眸扫了一眼流雾后若隐若现的弧度,薄唇抿成了一条线:“随便你坐哪,你最好不要后悔。”

连翘下巴一抬:“我有什么可后悔的,赶紧的。”

不过陆无咎大约是出了汗,对应也就是第一个“天”字晕开了,怕把衣裙染上墨汁。

想了想,这回还是原谅他蹬鼻子上脸吧,没道理为了他毁了自己的衣裳,连翘干脆往下挪了挪一屁股坐下。

那牌匾明显僵了一下。

不过连翘完全没发现,甚至还好心情地和他闲聊起来:“喂,不说看到什么字也就算了,那我这块匾是什么颜色的,你总能告诉我吧?”

许久,牌匾冷冷地吐出四个字:“黄白相间。”

连翘咦了一声:“为什么你看到的我是双色的,我看到的你却只有一种颜色?”

牌匾语气不太好:“我怎么知道。”

连翘心情很好原谅了他:“我可以告诉你,你的牌匾是金色。你也要告诉我,我这个双色是怎么分布的,究竟长什么样子?”

金色牌匾顿了顿:“外黄里白。”

连翘又咦了一声,实在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在陆无咎眼里会是这个颜色。

难不成是因为她今天穿的衣服么?

的确,她今天外面穿了一件轻纱薄罗的鹅黄流仙裙,里面是一件白色的缠枝莲纹心衣,该不会,变成牌匾时会把里面衣服的颜色映出来吧?

连翘警惕地把外裙往领口扯了扯,试图挡得更严实一点。

想占她便宜?没门!

哪怕是衣服的颜色呢,也一点别想看见!

可她不知道,比起衣服的颜色,衣服的有无好像更重要......

陆无咎索性闭上了眼,指尖搭在椅背上,数着剩下的一刻钟过去。

霎时,幻境中的流雾愈发的浓,愈发的厚,白茫茫一片,连翘连眼前人都快看不见了。

终于,又过了一会儿,被雾气的只剩脖子的连翘忍不住开口:“喂,闷葫芦,咱们就这么坐在这里没事吗,这幻境会不会有古怪?”

陆无咎微微眯眼:“你叫我什么?“

连翘摸了摸鼻子:“......这重要,重要的是后半句好不好?”

陆无咎没跟她计较:“精与妖不同,大多是执念化身,尽管有崆峒印傍身,神智却不高,你没发现这个东西不会主动攻击?”

连翘仔细想了想,还真是,和他们交手的全是幻境,那条蛇是她先碰才苏醒的,若非如此,那可能就是一条缰绳。

还有四周的墙,她不主动攻击,这倒也没有对他们做什么。

“若是如此,难不成只要我们不动,它就拿我们没办法?”连翘寻思道。

“自然不是。”陆无咎环望四周,“这欲望幻境便是它的手段之一,它不能主动攻击,但可以造境,激起欲望,让身处其中的人自相残杀。”

这话也没毛病,若连翘心胸再狭隘一点,心地再阴暗一点,面对总是抢自己风头的陆无咎说不定真的能打个你死我活,压根不用这个精怪动手。

但偏偏他们都中了情蛊,不但动不了手,甚至还要抱在一起,寸步不离。

连翘叹了口气,还不如打起来呢!

她琢磨道:“一计不成,它肯定不会善罢甘休吧?”

陆无咎只是淡淡道:“不过是连神智都开不全的东西,有什么值得忧虑的。”

“狂妄自大。”

连翘很看不惯他的作风,警惕地四下打量着。

来回扭动几次,身下的牌匾突然绷得很紧,连上面的字迹都有点扭曲了,连翘瞬间低头,警铃大作:“怎么,你发现异常了?”

牌匾沉默了一会儿:“......嗯,所以,你先不要动。”

连翘霎时紧张起来,连睫毛也不眨,压低声音:“在哪个方位?”

牌匾语调依旧不好:“天上。”

连翘于是立即抬头,可天上除了几颗星星和一轮圆月再无他物。

她不解:“哪儿呢,我怎么什么都没看见。”

牌匾语气冷酷:“......我是说时辰,你没发现月亮西移,一个时辰已经到了?”

连翘立马跳下来:“不早说,你以为我愿意抱着你啊!”

她一刻都不愿多待,拂了拂自己的衣衫,一副避之不及的样子。

那牌匾似乎也长舒一口气。

于是连翘目睹了一幕奇观,只见牌匾上面的字迹缓缓舒展开来,甚至变得遒劲有力,入木三分,仿佛吸满墨汁一样。

她怎么也没想到有一天会看到一个牌匾重焕活力,就好像是被重新添了一遍一样。

连翘见鬼一样摸了摸脑袋。

此时,摆脱情蛊桎梏的陆无咎的确身心舒畅。

可他没料到,即便不发作了,眼前人在他的欲望幻象里,却也只多了一层好似是鲛纱做的衣衫,如轻云流雪一般,细腻轻薄,却并不比刚才好到哪里。

陆无咎摁着太阳穴的手一顿,头疼得更厉害。

连翘低头看了眼身上穿得紧紧实实的鹅黄襦裙,还以为是沾染灰尘了,但前后都看了看,没有任何异常。

陆无咎今天这是干嘛呢?奇奇怪怪。

连翘扭头找起阵眼来,不再理他。

这种幻境她从前也不是没遇到过,不管有多千变万化,都离不了五行八卦,只要破了阵眼,一切幻象便会不攻自破。

而这幻境里最古怪的便要属四面能够自动生长的墙了,连翘觉得,阵眼八成就藏在这一模一样的某块砖中,因此干脆一块一块看起来,试试有无异常。

没想到这一看还真有奇怪的地方,这些砖看起来一模一样,实际仔细去瞧,好些砖上其实刻了一些画。

这种画像砖多出现在墓室,用来雕刻墓主的生平事迹,连翘着实没想到崆峒印幻境中竟然也有。

看来,这幻境其实是一个巨大的墓室了,打定主意要把他们困死!

连翘冷哼一声,紧接着察看起这些画像砖的内容来,只见有的刻着亭台楼阁中相坐对饮的场景,有的是月圆之夜阖家团圆,还有的描绘的是闺房之乐,一个少女坐在秋千上荡的足有庭院墙高,远远眺望着外面。

连翘一幅幅看过去,发现这些画像中男女老少什么人都有,贫穷富贵也都不一而足,完全找不出规律。

只是,能感觉到雕刻的都是一些美满的场景。

此时,陆无咎也在看墙,不过他眉头微蹙,一副神情凝重的样子,好似发现了什么。

偏偏他什么都没说,于是连翘边看墙,边偷偷看他,试图窃取点信息。

来回看了几次,耳边突然传来一道戏谑的声音。

“你在看哪里?”

连翘僵住了,呸,真小气,看也不让看了?

她故意凶巴巴地反看回去:“谁看你了,我耳铛丢了,在找东西呢,自作多情!”

她边说边悄悄摘下了一只耳铛藏在手心掩饰尴尬,然后,只听牌匾冷笑一声。

连翘气得跺了下脚,转而又找起阵眼来,谁知,一不小心一手按在了一块空白的砖上,紧接着,那砖突然往后一缩,然后四面墙飞速旋转重组。

两人立即后退到一起,后背相抵,然而此时,他们之间也凭空升起来一道薄薄的墙,径直将他们分开,同时从墙体还弥漫出大片大片的烟雾。

连翘迅速捂住口鼻,但已经来不及了,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卷着她往一个地方吸,她持剑抵在地上,意识有些不清晰,剑尖在地上划出长长的火花,然而那吸力猛地增大,砰的一声,连翘瞬间天旋地转,飞向了墙壁。

嘈嘈杂杂,仿佛还能听到一道清冷的声音??

“这是幻中幻境,不要被蛊惑!”

什么幻?

连翘压根听不清,只能感觉到自己被什么抓住了一样,耳边风声呼啸,同时灌入许多声音,等后背重重一抵,突然失去了知觉。

再次睁眼时,连翘发现自己坐在拔步床上,穿着一身喜服。

红衣似火,长裙曳地,头上还戴着一顶沉甸甸凤冠,光是垂下来的流苏就用了八十八颗南海鲛珠,晶莹剔透,暗夜生辉。甚至连腰上束着的腰带都是用青鸟的羽毛编织的,流光溢彩,华美异常。

再掀开垂在眼前的珠帘一看,不光她穿着喜服,她的房间也变成了一间喜房。

床帐全换成了软红绡,悬着大红的喜绸,小案上还放置着两根手臂粗的龙凤呈祥红烛。

看样子,已经烧了一截,恐怕不久新郎就要来了。

不是,她怎么突然就要嫁人了,嫁给谁啊?

她还在茫然的时候,突然无双蒙着面偷偷摸摸开门溜了进来,拉起她的手就要往外冲:“快走,趁现在没人。”

连翘懵了,按住她的手:“等等,咱们要去哪儿?”

这回换无双愣了:“当然是逃婚,不是你哭着喊着不要嫁的吗?”

“我要嫁给谁?”

“陆无咎啊,还能是谁,你和他都那样了,三界都知道了。”

谁?怎么会是他?

连翘天都塌了!

她结巴了:“我我和他怎么样了?”

无双似乎也觉得奇怪:“你忘了?你和他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当众亲了起来,还是你主动的,足足亲了一个时辰,拉也拉不开,当天闻讯前来围观的人里三层外三层,人山人海,据说连妖界都偷偷摸摸来了很多人,最后你爹不得不解释你们俩是

情到深处一时激动才没控制住,再然后,你们就火速定婚准备成婚了啊。”

连翘崩溃了:“什么?我主动?当众亲了那么长时间还被我爹那个老古板看见了?”

晏无双挠了挠头:“你当日清醒后也是这么害怕,后来你跳了三次河,上了五次吊,你爹觉得丢不起人,非要你嫁,然后就把你绑到喜房了。”

连翘低头一看,才发现自己手上戴着锁魂戒,这戒指能禁锢她的法力,让她根本下不了山。

连翘一开始没留意,还以为是普通的戒指。

她试图褪下戒指,那戒指却纹丝不动,只好又问:“那陆无咎呢,他肯定也不愿意吧!”

晏无双点头:“确实,所以他也被天虞皇室绑了,恐怕不久就会过来。”

连翘人傻了:“不行,逃婚,必须逃,还得是你无双,你最懂我,我要是跟他成婚还不如死了呢!”

说罢,她一把扯下凤冠就要跟无双逃出去。

然而门外早就设下了天罗地网,她们还没冲出去就被拦下了。

连翘怎么说都没用,反而又被捆了一道绳索,和陆无咎一起被锁进了新房。

陆无咎似乎也很不情愿,两人明明穿着喜服,倒像是丧服,相看两厌。

连翘本想就这么僵持下去,没想到这情蛊却突然发作了,不得不咬牙和他亲起来。

然而光是亲哪里够,她最怕的事情终于发生了,他们居然像那对妖女和修士一样,情蛊接连发作。

在陆无咎试图解开她腰带时,连翘觉得与其这么丢人地死了弄得人尽皆知,还不如自己原地自杀呢!

于是她一狠心,干脆赶在控制不住前一根绫悬上了梁,打算把自己吊死。

就在把头套进去的时候,连翘发现自己的白玉蝴蝶耳铛少了一只。

这耳铛好似一枚钥匙,连翘望着地面突然神思清醒,不对,她为什么要把自己吊死?

她不是在和陆无咎吵架,然后找个耳铛而已吗?

对了,幻境,幻中之幻,连翘突然勘破幻象,她现在还在幻境之中!

原来是这崆峒印窥探到她内心硬生生给她造了一个境!

此时,门外的“无双”见她下来还在好心劝她:“你不想上吊,我这里还有一种服了之后可以没有痛苦死去的药,你不如服药吧?”

连翘握住手中的白玉蝴蝶,轻轻点了头:“好啊!”

然后等“无双”推门而入的时候,她突然一剑劈过去,“无双”瞬间消失,连个渣子都没剩。

果然,这一切都不是真的。

只是,被剑劈过的地面扬起了一些玄色的灰尘。

连翘想起了四面玄色的墙和墙上的那些砖块,该不会,她现在其实是被吸进了砖块里吧?

土克水,但土也怕水,她眉心一凛,催动起召水之术,大喝一声:“雾来!”

瞬间,只见漫天的流雾化作了千万根雾针,铺天盖地地齐刷刷射下来。

四周的千万幻境霎时天崩地裂,大红的喜房,喜服和那些鲛珠全都碎成了玄色粉末,包括陆无咎。

等漫天的尘埃落定,连翘捂着嘴咳了咳,果然发现自己又回到了四面玄色墙的幻境之中。

而那块她刚刚触碰的砖块上也出现了一幅画,画的正是她召水时千万雾针射下天崩地裂的样子。

并且和其他砖不同,这块砖从中间裂了一道纹,还在簌簌地往下掉着粉末。

果然,她是被吸进了这砖块之中了,甚至差点就被蛊惑得在里面自杀了!

居然敢给她造这么可怕的幻境,连翘气得又狠狠踢了一脚这块砖,才稍微解气。

不过,陆无咎呢?

连翘在空荡荡的空房子里看了又看,却没找到人,他该不会也被吸进画像砖里了吧?

好长一会儿时间,身后突然传来??的碎渣脱落的声音。

连翘迅速回头,然后只听砰然一声,左后方的一块砖爆裂开,陆无咎缓缓落地。

连翘掩着口鼻咳了两声:“喂,你是不是也被吸进这画像砖的幻境之中了?”

陆无咎拂了拂身上的尘埃,淡淡嗯了一声。

连翘好奇:“那你进入的也是恐惧幻境吗?”

陆无咎皱眉:“恐惧幻境?”

连翘现在想想身穿喜服嫁给他的样子还浑身一哆嗦:“可不是恐惧么,你都不晓得多可怕,幻境里我们俩发作的时候居然被看见了,然后我被迫要嫁给你,嫁给你当天情蛊还发作了,这也太羞辱了,我宁死不屈,一根白绫悬上去准备上吊,突

然发现不对这才停了下来,否则我可就真被气得自杀了。

她说的七零八落,陆无咎沉默了一会儿:“......你的意思是说你进入的是一个和我成婚的幻境,但宁死都不肯嫁给我,所以觉得这是个恐怖幻境?”

“当然了!”连翘心有余悸,“你都不晓得那场景有多真,但凡我们不是这么相看两天都不可能意识到不对,不过,我幸好我道心坚定,深知不可能答应和你成婚,这才逃过一劫。不过,你怎么老是盘问我,这怪物给你造的什么幻境?”

陆无咎摁了摁眉心:“和你无关。”

连翘才不信:“哼,你分明出来的要比我晚,我猜你的幻境恐怖程度比我也不遑多让,不肯说是吧,那我自己看。”

从她自己的画像砖猜测,上面画的是她破镜时的场景,故而陆无咎肯定也一样,想要知道他进入的是什么幻境只要看看他的画像砖就行。

所以连翘直接绕开他蹲下去翻找那被震碎的画像砖碎片。

“不要胡闹。”陆无咎神色不虞,立即用脚踩住。

但还是晚了,连翘眼疾手快已经捡起了一大块画像砖碎片,她得意地抱在怀里:“这么紧张,难不成你的幻境很见不得人吗?”

陆无咎脸色果然很不好看:“还我。”

连翘偏不给,陆无咎一上前,她立马举得更高。

她抢到的画像砖只有大半块,因此只能看到她脖子以上的位置。

但也足够了。

于是连翘迅速瞄了一眼。

但当看清上面的刻画时,她轻轻咦了一声:“什么嘛,你这块上面的幻境分明和我的没什么两样!”

只见这画像砖上面画的也是她和陆无咎成婚的场景,同样的喜房,同样的婚服,甚至连凤冠上的八十八?南海鲛珠都一样。

非要说不同,那就是他们的位置互换了,持剑破境的变成了陆无咎,而幻境里意念所化的“她”则倒在了地上,鲛珠散了一地。

她嘲笑道:“这怪物还真够省事的,我看它是给我们造了相同的幻境。不过,这幻境这么恐怖,你居然说普通?“

陆无咎似乎有点烦躁:“多嘴多舌。”

连翘叫道:“哪里多了,我看是你心虚了吧,同样的幻境,我出来的要比你更早,你就是不肯承认比我差吧,要不然,你敢不敢说在幻境里耽误的那么长时间干嘛去了?”

连翘死死盯着他,双眼像黑葡萄一样,又黑又亮。

陆无咎转头:“没干什么。”

连翘哼了一声,显然是不相信,冷嘲热讽道:“没干什么能耽误这么久?我看恐怕是某人道心不坚,学艺不精,在破境时费了很大功夫吧!”

陆无咎没理她,只是神色似乎有些不快。

连翘见他完全不被嘲讽到,不太高兴地走开了:“不说拉倒,不过问问而已,和我又不相干!”

等她一离开,陆无咎面无表情地碾碎了脚底下踩住的剩下半块画像石残片。

只见这上面画的也是连翘,不过和她那块有所不同,在陆无咎的残片上,连翘穿的那件精致的喜服凌乱不堪,那条本该系在她腰间的青鸟腰带更是?昧地散落在他脚边。

和陆无咎又一次不欢而散后,此时,四方墙壁之上的天幕已经黑的深沉,月明星稀,更深露重,连翘猜测他们被困至少也有三个时辰了。

也不知道无双和周见南有没有被困。

连翘试着催动传音符联系他们,但这符连动也不动,大约是被这古怪的墙给挡住了,于是连翘又只好查看起这墙来。

此时,从幻中幻境出来再看墙上的这些画像砖,连翘的心境又不一样了。

对她而言,她的那块画像砖是她破境的那一幕,但这些人看起来都是寻常人,他们别说破境,能不能意识到那是幻境都很难说。

难道说,这些人会被永远留在画像砖里?

连翘又仔细看了看,突然,当看到一个少女飞扬的唇角时,她灵光一现,总算找到了这些画像砖的共同点??笑。

尽管人物众多,年纪,身份也相差甚多,但他们中至少有一个是在笑的。

难不成,这些人就是镇上被害死的那些人?

一旦想通这个关节,连翘那几日看过的卷宗通通浮上心头,没错,荡秋千荡得很高的少女,团圆家宴上的老夫人,金榜题名的书生......尽管这画像砖的线条有些失真,但若是一一对照,还是能合的上的。

于是连翘迅速把这个发现告知了陆无咎:“喂,你快过来。”

谁知,陆无咎听完却没什么情绪:“你才知道?”

连翘生气地拧眉:“说得你好像早就知道一样,早知道你怎么不说?”

陆无咎看了她一眼:“我刚刚不是已经说了,这幻境并不是由恐惧生成。”

连翘仔细想了一下,刚刚问他身处的是什么幻境时,他的确没说是恐惧幻境。

“难不成,这幻境其实是喜乐幻境?”连翘脱口而出。

对了,一定是!这个镇子原本就叫喜乐镇,死去的人又在微笑,所以,一开始就是她想岔了,这幻境是想让他们沉沦在美梦里永不苏醒。

难怪这些人死的时候都是笑的。

此时,再看看这些画像砖上的笑容,连翘突然后背生凉,这哪里是什么美满的场景,分明是他们死去的样子!

“但奇怪的是,为什么他们都是喜乐幻境,唯独我们两个生成的是恐惧幻境?”连翘还是不明白,“难不成,是我们恶意闯入,激怒了这怪物?”

当听到她说恐惧幻境是“两个”时,陆无咎微微动了动唇。

但他终究还是没多说什么,只是有些烦躁:“境已经破了,有什么好想的?不如尽快找到阵眼,你难不成想再一次入境?”

“我不过说一说,你急什么。”连翘没好气。

然后,她仔细查看起这些画像砖来,试图找到更多讯息。

但阵眼还没找到,十分古怪,走着走着,她突然热了起来。

这熟悉的痒麻,从指尖到心脉,从足底到天灵盖,一颤一颤的,连翘咬牙,该不会是……………

她一掀手臂,果然,上面甚至能看到蛊虫躁动时引起的一条淡淡的红线。

这条淡红的线她从上次就看到了,只不过上次发作时还很短,只有指甲盖长短,她当时虽然有点疑虑,更多以为是自己不小心磕碰到的。

但这次,她肉眼可见地看着那条红线一点点延长,足足延伸了一指长。

果然,是蛊毒连发了!

难怪那个幻境会变成恐怖幻境呢,原来在那个时候她就已经开始接连发作了。

连翘简直要晕过去了。

而且这条线比之前发作的线更长,她现在有一种强烈的欲望想要亲一亲。

此时,再看陆无咎,她甚至能从一块牌匾的身上找到嘴。

看看那个“天”字,微微分开的两撇多么像翘起的唇角!

连翘竟然不自觉地咽了下口水。

这也太荒唐了。

连翘扶额,但荒唐归荒唐,比起不亲就死,她还是愿意忍一忍的。

于是她一边装模作样地假装查找起妖物来,一边悄悄往陆无咎那边挤。

一连踩了三次他的脚,撞了他四回,陆无咎终于回头打量了她一眼:“你眼睛出问题了?“

连翘更生气了,这么明显的暗示他都看不出来?

何况,分明是他在晃。

于是她重重踩了他一脚:“我出问题?分明是你在晃,牌匾上的字晃来晃去,你到底在干什么?”

正矗立不动的陆无咎微微一:“......你是说,我在晃?“

连翘咬牙:“不是吗,你晃得字影都模糊了?“

那牌匾已经出现了重影,“天下第一”四个字歪歪扭扭,看得连翘头直发晕。

沉默片刻,陆无咎忽然走到她面前,冷不丁地戳破:“你......是不是发作了?”

原本张牙舞爪的连翘霎时安静下来:“你…….……你怎么知道?”

陆无咎没说话。

难怪,他明明没动,幻影怎么可能会晃,只有一种解释,不是他出问题,而是连翘的心境出问题了??

她发作了,对他的执念有了变化,所以,之前的欲望幻象自然会崩塌。

只是,不知她的欲望幻象会不会变得和他一样。万一,她要是知道了………………

陆无咎已经能预感到鸡飞狗跳了,刚刚平复下来又开始头疼。

蛊毒发作加上牌匾乱晃,连翘现在头晕眼花,但她完全不知道是因为欲望幻象崩塌的缘故,反而凶巴巴地警告陆无咎:“不许晃了,先让我亲一下。”

陆无咎蓦然回头:“你说什么?”

连翘鼓足勇气:“我说,蛊毒发作了,让我亲一下,有什么关系?反正我们俩现在在对方眼中都是牌匾,这样也免得尴尬不是吗?”

这简直是不幸中的万幸。

对着一块冰冷的牌匾亲亲显然要比亲陆无咎要简单许多。

毫无心理负担,甚至都不用把他当人看。

陆无咎沉声:“你确定?”

连翘一说出口,反而轻松许多:“有什么不确定的,你只要别晃,站在那就行。’

陆无咎沉吟了一会儿,试图提示她幻象正在崩塌。

“我没有晃,一直就站在你面前,你如果非要亲,可不保证会有什么后果。”

然而连翘现在火急火燎,整个人就像一口没排出气的炉子,脸都热红了。

别说言外之意了,她连陆无咎的话都快听不清了,一把将动来动去的牌匾摁住:“什么后果不后果的,就现在,不许动了,我偏要亲你,呸,亲牌匾一口!”

陆无咎背在身后的手心一紧,唇抿成了一线:“随你。”

这还差不多!

连翘深吸一口气,严阵以待。

但她正欲下嘴时,那牌匾又晃了起来,且晃的十分剧烈,“天下第一”四个字不仅左右晃动,甚至上下也在乱晃,四个字完全错位,好似房子要塌了一般。

晃得连翘盯紧了“天”字下的两撇,一会儿站起一会儿蹲下,试图把嘴印上去。

然而这字迹越跳越快,连翘完全瞄不准。

终于,瞅了三次后,她抓住机会,摁住那个“天”迅速闭眼把嘴贴了上去。

谁知就在触碰的那一?那,整个牌匾幻象轰然崩塌!

冰凉的牌匾瞬间被微硬的触感代替。

“天下第一”四个字消失得无影无踪,连匾额也散得一干二净,光点消散后,取而代之的是一具男子的躯体,甚至微微散着热气。

连翘霎时整个人都呆住了。

怎么会这样!

她眨了眨,目光缓缓往上看,突然又发现了更可怕的事一

她看到了陆无咎的唇,唇色浅淡,微微抿着。

不对,如果陆无咎的嘴在上面,那她亲的是哪儿啊?!

怎么还会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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