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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翘有点可怜陆无咎,果然没有味觉没吃过好东西,一个酸酸涩涩的小青梅都能把他迷成这样。
不过,人的口味不一而足,她虽然不理解但也没鄙视他,并且很大方地道:“你若是实在喜欢,以后再想吃同我说一声便是。不过,下次你不许吃这么久了,我的嘴唇都疼了。”
陆无咎指腹缓缓拭过她嘴唇:“好。”
连翘于是拍拍屁股,大功告成地回了自己房间。
陆无咎拈着指腹上残留的温度,又站在窗边吹了一会儿风。
这次杀鸡儆猴之后,路上那些一直尾随他们图谋不轨的修士们总算消停了些,但群妖又围了上来。
去谯城本只需要五日,就这么一路折腾,最后第十日才到。
奇怪的是,连翘这些日子一直没发作,她一边庆幸,一边又担忧,这蛊向来刁钻,攒一攒它不会给她来个猛的吧?
她忧心忡忡,周见南更是满脸郁色,且离谯城越近,他就越是忧虑。
因为他当初是为了逃婚偷跑出去的,没过多久,自己却偷跑了回去,这不是羊入虎口,自投罗网吗?
更可怕的是,他那老娘十分泼辣,十分霸道,周见南简直要皱成苦瓜脸了。
直到行程将至,得知这次要去的地方是谯城边上的瀛洲岛时,暂时不去周家时,他眉头才松了一松,又滔滔不绝起来。
“原来是瀛洲岛?你们这么不早说,我幼时经常去这里,这可是个好地方。这岛坐落在谯城以东的海边,地方不大,南北也就一二百步,东西稍长一点,岛上人不多,但是盛产海葡萄,又脆又嫩,爽滑可口,你们可有口福了。”
连翘抖了一抖:“可别,我什么都不吃!”
那怪桃给她留下的阴影太深了,她可不敢再随意吃任何不明之物。
周见南也心有余悸,再加上毕竟离开太久了,不知道这瀛洲岛上变得如何,于是挠了挠头,打算先找附近的人问一问。
这次,他们做了充足的准备,在登岛之前分头找了附近十几个人,事无巨细地问了问。
最后得知这岛确实如周见南所言,盛产一种叫海葡萄的海藻,产量稀少,口感爽滑,不仅如此,还有能用来入药,制成玉容膏,美容养颜,岛上的人靠着这个东西生活颇为富裕,并且直到现在,也没听说吃了以后有什么不好的后果。
不过,这岛上吃的东西没问题,近来却出现了一些怪象。
一位带着女儿刚从岛上搬出来的岛民告诉他们最近数日岛上有好几个貌美的女子被杀,头被从脖颈处整整齐齐地割断,然后头颅却不翼而飞。
“无头女尸?”连翘惊了一惊,然后又抓住他说的时间,微微诧异,“而且是最近几日发生的?”
那老汉紧张地将自家姑娘挡在身后,环视四周:“可不是,也就七八日前吧,先是老李头家里的闺女遭了难,然后又是老韩头,昨天,孙家的二丫也遭了劫,几乎都是漂亮孩子,现在家里有闺女的都带着孩子往外投奔亲戚躲一躲呢。
连翘暗自思忖,他们从无相宗出来已经一月有余了,距离这异象发生也早超过一个月,这无头女尸却是近几日才发生的,看起来这女尸似乎和崆峒印没什么关联。
于是,她又追问:“除了近几日的案子,一个月前这岛上有没有出现什么怪异之事?”
这老汉仔细思索后,道:“旁的暂时还没听说,不过,前段时间倒是有不少像你们一般的修士涌过去了,似乎在找什么东西。”
连翘心口一紧:“那他们有找到吗?”
老汉摇头:“那倒没听说,那几天他们把岛上翻得乱七八糟。还在岛上打了起来,后来周家来人了把四周围了起来,不许他们乱来,这岛上才安稳些,最近几天已经散的差不多了。”
几个人对视一眼,皆皱起了眉头。
看来这岛已经被修士们翻了几遍了,崆峒印即便一开始在,现在到底还有没有尚且难说。
这男子见他们眉头紧皱,又打量了一眼连翘,道:“姑娘你生的这般出挑,可不要去趟这趟浑水了,现在他们都说这是那个传说中喜欢吃人脑,把人的头盖骨当酒杯的狼妖干的。”
这个狼妖,周见南博学多识,凑过去解释解释:“倒是确实有这么一号妖怪,这狼妖不光喜欢把头盖骨当酒杯用,还尤其喜欢把女孩子的头盖头当酒杯。”
连翘琢磨了一通,猜测这无头女尸恐怕和崆峒印碎片没什么关系了。
但斩妖除魔本就是他们应尽之责,不管这里还有没有碎片,连翘都打算去岛上一探究竟,把这幕后之人给揪出来。
瀛洲岛和岸上的谯城相距数十里,海雾茫茫,雪浪翻涌,远远望去倒真有几分世外仙岛的意境。
周见南熟门熟路,带他们坐船登了岛,上去一看,这岛果然不算大,一眼便能望尽。
岛上小丘起伏,错落地分布着几十户人家,唯一的一家客栈开在中间。
说来也巧,掌柜的看到他们的装扮后啧啧几声,说上一批跟他们穿着相仿的人前脚刚走。
连翘又问了一通才打听出来原来无相宗还有一批弟子也来过,如此也对,寻找崆峒印这么大的事怎么可能只派他们一批人出来找?
只不过听说这些人一无所获,又觉得这无头女尸出现太晚,同碎片定然也没什么关系,于是纷纷退了房,打算到沿岸再找一找,所以这客栈才能一下子空出来这么多房间。
连翘皱着眉头,一时没猜出来究竟这些人是哪几位师兄弟或师姐妹,但无相宗本就是各家弟子汇聚之地,鱼龙混杂,这些人放着残害女子的妖不管,为了寻宝不管不顾地离开,即便同他们凑到了一起必然也观念不一,说不定还会吵起来。
于是连翘也没去追。
不过,她倒是很纳闷,这些弟子都按耐不住寻宝的欲望,陆无咎这种冷情冷性的人对她插手这无头女尸居然什么意见都没提。
他这种人不是向来只看结果的吗?
上楼时,连翘琢磨了一通,猜测他兴许是被蛊毒捆着才不得不和她绑在一起,于是清了清嗓子,很大方道:“你要是想离开这岛去外面寻宝也是可以的,万一蛊毒发作了,我传信给你回来便是,你不必非得同我一起。”
陆无咎静静地望着她,忽然轻笑一声,丢下一句不用,然后便将门关上了。
连翘挠了挠头,觉得他的笑似乎有些深意,大约是自有打算吧,于是也没再劝。
瀛洲岛并不大,出事的几户人家很快便走完了,的确都是无头女尸,说是夜晚睡得好好的,早上一觉起来,便发现人死了,头没了。
连翘仔仔细细验了验,只见那伤口断的十分齐整,莫名有些怪异。
但一时也没看出究竟,只想着若真是狼妖作祟,它兴许还会再来,于是便打算静观其变。
折腾了一番,天已经黑尽,岛民们歇的早,纷纷关了门,连翘也不好打扰,便折回了客栈。
彼时已是初夏,天已经有些热,连翘沐浴后换了一身更轻薄的揉蓝衫子,觉得垂下的发丝也黏糊糊的,于是回忆先前侍女给她绾发的动作笨拙地绾了两个双螺髻,还在上面分别簪了两只珠花。
换了装扮后,她对镜照了照,只见镜中人灵动秀美,娇俏可人,顿时十分满意。
她甫一到大堂,无双便双眼放光,戳了戳她的两个发髻:“好俏皮,像两只竖起来的猫耳朵一样,你今天怎么突发奇想打扮成这样?”
连翘气恼,纠正道:“哪里像了!这是双螺髻好不好。”
无双沉默了:“......哪里有螺?“
连翘好心情霎时烟消云散,猫?陆无咎就有一只猫,她可不要当猫。
她咬唇不语,气冲冲地一屁股坐下。
这还没完,周见南也凑过来捏了捏她的发髻,哈哈大笑:“无双这回说得倒不错,什么双螺髻,你这分明就是两只猫耳朵嘛,咦,发丝也软软的,毛茸茸,更像了。”
连翘一把拍开他的手:“胡说!”
“不信你自己捏一捏嘛。”周见南还在嘲笑。
连翘伸手捂住耳朵,呸,两只发髻,狠狠瞪他:“再敢乱动小心我给你给扎两个一样的,让你自己好好捏捏!”
周见南才不怕她,不过,一抬眸突然发现陆无咎不知何时也下了楼,一身玄色锦衣,目光凛冽,似乎正在望着他揪住连翘发髻的手。
他后背莫名发凉,立马缩回了手,心想殿下一定是不喜欢他作风太过轻佻,于是咳了咳,正经起来,上前迎了迎。
“这岛上的海葡萄很有特色,殿下不妨尝一尝。”
陆无咎淡淡嗯一声,下楼绕过来。
连翘立即死死捂住头上的两只猫耳朵,心想一定会被陆无咎嘲笑了,没想到陆无咎什么都没说,只是施施然坐了下来。
她这才松一口气,却没注意到陆无咎眼神若有似无地瞥过来几眼,手指还微微一蜷,似乎在克制什么。
这时,岛上的特色菜肴海葡萄也被端了上来,注意力被转移,连翘才没那么尴尬。
她夹了一筷子,瞬间双眼发光,这海葡萄清脆爽口,滋味鲜甜,的确十分美味。
周见南得意道:“不错吧,我说了这回有口福了,不但鲜甜,这东西还能美容养颜,只可惜容易腐烂,只有在这岛上才能吃到。如今的海葡萄还不算最丰美的,等到夏初的第一场雨后,那时候的海葡萄更加脆嫩,每回都能引得不少人登岛品
连翘算了算:“那不是快了?”
周见南也掐指:“约莫就在这几日了。”
如此说来,此行倒也不虚。
她和无双大快朵颐,连饕餮都被放了出来,旁边的陆无咎却连筷子也不动,只漫不经心地喝饕餮倒好的茶,神色冷淡,和他们格格不入。
周见南觑了觑,又叫人送上来一盘,递到了陆无咎面前。
“殿下,这海葡萄长在海下,算是地实,不犯您的忌讳,您可尝一尝,说不定合胃口呢?”
周见南目光热忱,态度恭敬。
连翘咬着筷子,静静旁观,这一个月来他们几人朝夕相处,也算是盟友了,这个时候若是拒绝,便显得陆无咎太过不近人情了。
但他又确实尝不出味道,周见南话又多,万一说错了什么也会丢了颜面。
她又用余光觑了陆无咎一眼,只见他捏着杯子沉吟不语,似乎在想怎么应对。
连翘这人有个毛病,太过心软,最是看不得旁人受委屈,纠结了一下,她一把把陆无咎面前的海葡萄端了过来。
“又来一盘,我要了!”
周见南猝不及防,摁住她的手:“你盘子里不是还有吗,干嘛抢殿下的?”
连翘趾高气昂:“我就要,这盘我也想吃,不行吗?”
周见南见惯了她霸道的作派,无奈道:“这东西虽然好,但一次不能吃太多,否则会肚子胀,你吃的已经够多了。”
连翘本来也贪嘴,摸摸肚子,笑眯眯地抢了过来:“那你可就太小看我了,这点东西对我来说都不够塞牙缝的。”
周见南拦不住她,只得作罢,然后抬抬手又给陆无咎叫了一盘别的口味的。
连翘照例霸道地抢了过去,美其名曰换换口味。
就这么抢了三次,周见南摸着下巴,咂摸出滋味了,敢情连翘这不是馋嘴,是跟殿下暗中较起劲了吧,要不然怎么专抢给他的东西?
他们俩一直不对付周见南是知道的。
手心手背都是肉,周见南纠结了一番,也不好偏帮谁,于是只好叹了口气,算了。
然后他偷偷觑了眼陆无咎,生怕他被抢了这么多次拂了颜面不高兴,这一瞥,却瞧见陆无咎漫不经心地捏着茶杯一饮而尽,唇角似乎还掠过一丝笑意。
周见南瞠目结舌,以为自己看错了。
他揉了揉眼再定睛,又发现陆无咎神色自若,没什么情绪,于是便以为自己真是看错了。
是啊,他应当生气才是,笑什么?
连翘这一晚上既乐于助人,又一连吃了四盘海葡萄满足了口腹之欲,很是满意。
不过到了半夜,她悲催了起来,惊觉周见南的提醒是真的,这海葡萄吃多了真的会在肚子里泡发,发胀。
她生生被胀醒了,一低头,只见肚子已经凸起来了,顿时惊骇不已。
她爬起来翻翻自己的百宝袋想找找有没有治积食的药丸,然而她平时胃口太好,吃什么都能消化的一干二净,压根没准备过这种丹药。
不得已,她推门准备找找别人,此时,虽无双的灯已经熄了,吵醒她后果很严重,连翘不敢。
周见南的灯也灭了,鼾声如雷,连翘敲也敲不开,反而把对面的陆无咎给敲醒了。
只见他披衣开了门,幽幽道:“这么晚还不睡,你找周见南什么事?”
连翘不想叫他看见这么丢人的样子,趴在周见南门上死死捂住自己的肚子:“你问那么多干什么,反正有事就是了。”
陆无咎瞥了一眼她两只乱晃的发髻,语气又沉下去:“让人随便碰你的发髻,深更半夜敲门,你知不知道男女大防?”
连翘很困惑:“我知道啊,但这是周见南,我和他认识很多年了,有什么关系,再说,你对我做得比他过分多了,你不仅把我摸我还亲我,怎么不说你自己?”
“在你眼里,我和他一样?”
陆无咎淡淡望着她。
连翘琢磨了一会儿,歪头思索道:“当然不一样。他是朋友,你嘛,算是盟友,要一起共患难解毒的。”
陆无咎目光冷冽:“你说什么?”
连翘压根没注意到他的眼神,生气道:“不是吗?你该不会这么冷心冷肺,还是那么讨厌我吧?”
陆无咎沉着脸,一言不发。
连翘见他没反驳,语气这才好点:“既然你也不反驳,那你可不许老是对我冷脸了。还有,我今晚是因为你才吃了那么多海葡萄的,你要赔我!”
她说着碎步朝陆无咎冲过去,把小肚子一挺。
陆无咎瞥一眼她微微隆起的小腹,目光一顿:“你怎么了?”
连翘恼怒地指了指:“你还问,不都是因为你,我的肚子才胀成了这样!”
陆无咎错开眼神,尽量不去多想:“胡言乱语,我做什么了。”
“你当然做了。”连翘忍痛哼哼,“虽然你不是直接做的,但我今晚的海葡萄可是帮你吃的,吃太多了泡发了才变成了这样,你当然难辞其咎。”
陆无咎抬眸:“帮我?”
连翘很是霸道:“没错,要不是怕你下不来台我会吃这么多?我不管,反正你得想办法帮我把肚子消下去。你连梦貘都有,消食的药丸肯定也有吧?”
“记不清了。”陆无咎转着扳指。
连翘有点失望,然后,陆无咎修长的手一推打开半扇门,语气低沉:“进来,我帮你再找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