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欸…欸?”
“不……不对吧,小橙……小橙她死了?”
苏桃低着头,看着自己颤抖的双手,下意识地就呢喃着池小橙的名字。
她的视线不安地在医院里扫视,像是一位瞳孔怪异的精神病人,双手紧紧地抱着脑袋,漆黑的瞳孔在眼眶中上下跳动。
像是在害怕什麽,又像是在寻找什麽。
脑海中的画面,在池小橙的笑容与死後的面容反覆闪烁。
因为痛苦,她选择了遗忘。
而如今,记忆被迫重归大脑。
轻生后的小橙很乖巧,她只感受到劫後馀生的庆幸,却没想过池小橙既然写出那样一份遗书,又怎麽会表现得和以前一样正常。
三天的小黑屋,她只当那是普通的游戏,以为只要陪伴,就能回归原本的日常。
却没想过,池小橙既然能一脸平静地说出“小黑屋”这三个字,她的精神便已经有些不正常。
每日都要饮用的鲜红橙汁,是她偏执的缩影,只想过那是让自己痛苦的根源,却不清楚,那是她想留住自己的方式。
一个又一个的梦明明告诉了她,要是强行去改变和小橙在一起的结局,就会进㣉badending,而自己依旧不以为意。
司辰丶东方阳都说过了,去接受她,强制自己去爱她。
换来的,还是逃避。
自己最後不想逃了,但她……永远也听不到了。
画面定格在了最後一幕,池小橙枕在她的怀里,也枕在了鲜红的橙汁中,就像由彼岸花花瓣所编织的一条长河。
她在河的一边,池小橙已经踏上了开满鲜花的奈何桥。
任她如何呼喊,即便是对方期盼已久的表白,那个心心念念的人,都没有回头。
仅有一袭茶色青丝在随风飘荡。
回忆化作一片片花瓣,轻轻抚过了池小橙发丝,带着曾经的美好,拍在了苏桃的身上。
伴随池小橙往桥对面一步步前进,艳红的彼岸花瓣,也渐渐黯淡凋零。
自她离去,前方只剩黑暗。
懊悔,崩溃过後,是无法接受这样的现实。
苏桃抬头看着苏教授,泪水又流了下来。
哭着哭着,就笑了出来,“苏教授,小橙说过不会离开我的,对吧?”
苏教授沉默。
苏桃又走近了她,一拳捶在了苏教授的肩膀,可虚弱的她根本就使不上力气,软绵绵的拳头捶下,身子也止不住地倚到苏教授身上。
呜咽声不断,“求你了苏教授……告诉我这都是假的,跟我说这其实是玩笑,是你和小橙她们的恶作剧,求…求你了……”
她心智没有因为信息量巨大而崩溃,可出於本能守护住的情绪,终究是无法面对这样的噩耗。
“小橙在哪?”
苏桃扒拉开苏教授,往门口走去。
“苏教授,告诉我小橙在哪!”
苏桃来到门口,踉跄着扶住门框,“我要去找她,我要去找她,她醒来的时候绝对不能没有我在身边,我必须陪着她……”
然而一出门,苏桃便见到了刚刚走来站在前方的东方阳。
正欲抓住这根稻草开口,便陡然被东方阳喝到,“苏桃,你能不能清醒一点!”
“池小橙是为了保护你而死的,她希望你好好活下去,而你呢?”
“她生前你在逃避,死後你又无法接受,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和外面那些疯婆子有什麽区别?”
东方阳陡然用力掐住了苏桃的肩膀,大声吼道,“你现在又想做什麽,自我了断去找池小橙吗,连自己都照顾不好你有什麽颜面去下面见她!”
“杀死池小橙的凶手依旧逍遥法外,他可能在某处喝着美酒,享受美人,你难道不应该为池小橙报仇吗!”
兴许是东方阳的话说到了苏桃的内心,她此刻为了池小橙,更应该好好地活下去。
又或许是“报仇”两个字戳中了苏桃。
原本无法接受现实而崩溃的少女,渐渐安静了下来。
双臂无力捶下,长久未语。
东方阳确认苏桃情绪没那麽糟后,这才松开了她,“都这样了你还要逃避现实吗,池小橙已经死了,为了保护你而死,你逃避现实除了让她在九泉之下都不能瞑目,还有什麽用?”
苏桃低下脑袋,声音嘶哑地问道,“小橙在哪?”
东方阳呼了口气,转身指着前方,“走廊尽头转角第一间。”
那里,存放着她的遗体。
苏桃终於不闹了,只是一瘸一拐地往东方阳指的方向走去。
看起来依旧没捡回来她的“灵魂”。
苏教授从病房里走了出来,长叹一口气道,“想要她恢复正常,恐怕很难,解铃还须系铃人,可这系铃人已经不在了啊。”
东方阳眼神无奈又心疼,“你看她的状态,我又怎能像您之前说的那样成为她的精神支柱呢,现在应该希望仇恨能让她恢复一些精神。”
“最起码,先调理好身体才行。”
苏教授沉默了一会儿,“其实刚刚苏小姐醒来的时候,选择性失忆忘掉了池小姐死亡的事情,但我又直接说给她听了,是不是瞒着她一段时间会更好呢?”
东方阳多看了眼苏教授,“您是医生,您都拿捏不准吗?”
苏教授神色复杂,“无论是先苦后甜还是先甜后苦,甜还在,那麽就有得选择,可对於苏小姐来说只剩下苦涩了,我想的是,又何必让这份痛苦留在未来?”
<adpos="middle"></ad>现实是迟早要面对的。
一如苏桃愣在一间病房门前,呆呆地看着躺在病床,身上几乎贴满了各种仪器的池小橙。
侧目看向一旁的仪器,心电图是一条平整的直线。
但医生们不知是在安慰她,还是真的没有放弃,一些续命的仪器依旧贴在池小橙身上。
就好像告诉她,她心电图虽然表示了死亡,但还有救回来的可能。
真是荒谬到不能再荒谬的玩笑。
苏桃搬来了一张小凳子,坐在了池小橙的病床前。
忍不住颤抖着双手,握住了那只娇嫩的小手。
冰冰凉凉的,几乎感觉不到一点温度。
苏桃握得很紧,也很用力。
想尽力传递一丝温度过去。
可无论她怎样做,病床上的人儿都没有一点反应。
最终只是一滴滴的泪水落在了那娇嫩的手背上。
又滑落地面。
“小橙…”苏桃伸手吻了一下她的手背,再度泣不成声,“我想喝你的橙汁了,你醒来好吗?”
她,也该面对这样的现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