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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席结束,凌王特地允了江灵儿去见她的兄长,自己则喝得酩酊大醉,歇在了许见月的帐子里。
柳如是躺在虎皮毯子上生着闷气。
“贱人!本以为母妃会刁难于她,没想到被这贱人三两句话便收买了,还送了她对镯子!”
南烟端来一盆热水,见柳如是正在发火,便轻轻跪在地上去脱她的靴子。
“娘娘,奴婢伺候您泡个脚吧……”
她低声说道,没想到柳如是却一骨碌从床上爬了起来,顺带伸出手将南烟拉起。
“跪什么跪,我是不是跟你讲过,我们都是平等的,我不需要你跪我。”
南烟点了点头,忙从跪姿改为半蹲。
王嬷嬷也刚好撩开帐子进来,见状又呵斥道:“南烟,你怎么学得规矩?伺候主子得跪着!”
南烟于是又跪了下去,然而这一次,柳如是并未开口让她起来。
她甚至急忙起身朝着王嬷嬷走去,顺带还一脚踹开了洗脚盆,任由热水打湿南烟的衣裙。
“嬷嬷,如何?”
王嬷嬷叹了口气,才回答道:“妥了,可是娘娘,这样会不会……”
她欲言又止。
柳如是却一脸坚定。
“没什么可是,在府中不方便,现在正是我除掉许见月和江灵儿这两个贱人的最好时机!这两个贱人上次借绝子药之事害我,这个仇必须得报。”
王嬷嬷原本还想再劝,可想起自家王妃那倔强的性子……
加上许见月来之前便是江灵儿独宠,这两个人都不是省油的灯,若是不除掉,王妃可没有怀上嫡子的机会。
柳夫人已经给她传信好几回了,要柳如是务必尽快怀上嫡子,不然柳家还有更多的女儿在等着……
“好吧。”
主仆二人商量了好一阵,才灭了烛火歇息。
而在许见月帐中,凌王睡意深沉。
许见月看了看一旁的马车里,慕蕊和冬卉两个丫头此刻也睡得熟了。
于是这才裹了羊毛毯子,和画春一起出了帐子。
“那狗贼怕是没想到,一别十年,我竟然还能活着……”
画春一脸恨意,讽刺说道。
许见月安抚似的拍了拍她的手。
当初恰逢京郊闹了山贼,裴言写下断亲书后,又将那座宅子卖了。
或许是打着画春一弱女子带着孩子,那些山贼断不可能放过他们,正好也不用脏自己手的主意,将画春和阿珏赶了出去。
画春没了法子,背着阿珏在山洞里窝了好几天,果不其然遇上了山贼。
但没想到一群粗鄙不堪的山贼,看着这一对孤儿寡母,竟然没有动手……
“老子只抢贪官奸商的钱,你这样的,和我们一样,都是苦命人。”
山贼们帮画春赎回了宅子,撂下这句话后便走了。
事后一旁明月观的道长们,便时常来接济他们。
“所以我才说,仗义多是屠狗辈,负心总是读书人,小姐,这次绝不能放过那狗贼!”
画春言辞激烈,恨不得现在就冲去裴言的帐子里,将其杀了泄愤。
许见月看向画春,还带着少女音色的嗓音十分沉着:“放心,我要裴家一个不留。”
二人又低声说了一番话,许见月听到帐中凌王翻身的声音,才由画春扶了回到帐中。
夜里,大雪纷飞……
翌日,雪过天晴,皇帝身边的大太监江秉坚亲手递上一张弓。
“皇上,请您首射。”
皇帝年过五十,这些年身体不如往年,但此刻却依旧神采奕奕。
他接过弓,轻轻将箭对准前方不远处的一头雄鹿。
啪——
箭头刺入雄鹿腹部,雄鹿应声倒地。
“皇上龙威不减当年啊!好箭法!”
“皇上威武!我大盛看来国运正当头啊!”
一群天子近臣连忙拍起了马屁,皇帝龙颜大悦。
江秉坚又将另一把小一些的弓递给了太子。
“殿下,请您随射。”
太子接过弓,眯眼瞄准一只锦鸡。
啪——
又是一声利箭破空之音,随即那只美丽的锦鸡也应声倒地。
“本宫老早便听到这只鸡不停叫唤,声音聒噪难听,不如寻常雄鸡威武,想来定是牝鸡司晨,自不量力。”
一番阴阳怪气让淑贵妃险些气得鼻子都歪了。
而一旁的皇上却没有在意,他翻身骑上马,举起那把大弓,振臂高呼:“大盛儿郎们,随朕来!”
说完之后,他一夹马腹,朝着山林跑去,身后的太子和凌王,还有一堆浩浩汤汤的近臣们,也都跟了上去。
许见月在帐中烤火,慕蕊刚好掀起帘子进来。
“都出去了,现下只有女眷们在营地里。”
冬卉则无聊地拖着脑袋抱怨:“那咱们怎么办啊,总不能一直在这帐子里呆着吧。”
此刻男人们基本都随着皇上一同出去打猎,剩下的也都是些官家夫人们,为了避免不必要的是非,柳如是以王妃的身份下令不许随意走动。
江灵儿是刚解了禁足出来的,这会儿也不敢再生是非,所以乖乖呆在帐子里不曾露面。
许见月一向不爱凑热闹,可她知道冬卉是个活泼好动的性子,于是忙安慰道:“待午间他们回来了,我们便出去走走,昨日我瞧着旁边的那条小河里,似乎是有鱼,待会儿叫汪多福找人凿个洞,我们几个钓鱼去。”
冬卉和慕蕊当即便高兴地笑起来,画春则在一旁安静地煮着酒酿圆子。
主仆四人正你一句我一句地闲聊着,却不曾想一道不合时宜的声音却在帐子外响起。
“许娘子在吗,在下裴言,有事求见。”
裴言?
许见月原本充满笑意的眸子快速冷了下去。
她回首看向画春,见她神色紧张,手上更是直接抄起了手中的锅铲。
“奇怪,这裴大人不跟着皇上一起去打猎,倒找上我们来了,也不避避嫌。”
慕蕊一边喃喃念道,一边闪身站到许见月前面。
冬卉则有些不耐烦:“这裴大人怎么跟阴魂不散似的,是不是觉得上次咱们太好说话了?”
许见月却心头明了,这裴言昨夜怕是辗转反侧一晚也没睡,今儿一早便巴巴地赶过来了。
她扬扬下巴,示意冬卉撩开帘子。
裴言在外心中忐忑了好久。
自从昨晚在宴席上见到画春,他的心便一刻也不曾放松过……
不是将她和那个孩子远远地送走了吗,怎么还会在京城相聚?
而且画春竟然还成了这位许娘子的侍女……
画春对他有恨是自然,可偏偏这位许娘子看自己的眼神也总是透露出恶意。
莫非画春将之前的事告诉了这位许娘子?
裴言陷入沉思……
许见月一出来,便撞上裴言那张慌张的脸。
“裴大人?怎么,又是为了那步摇来的?我不是跟你说了我不要了吗,怎么还纠缠上了?”
她张口便是一句犀利的讽刺,让裴言本就尴尬的面庞顿时四分五裂。
不过裴言在官场驰骋数十年,这点肚量还是有的。
只见他扬起一个笑,一双眼睛来回打量着眼前的几个人。
“裴大人可是在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