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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宫里血腥味弥漫在屋中。
裴文惠虚弱地躺在床上,低头看向自己怀里襁褓中的婴儿。
那婴儿比正常的孩子足足小了一半,而且浑身发紫,早已没了呼吸。
这是她怀了八个月,用命换来的孩子,竟然只在世上留了一天便去了……
如果不是裴文鸢乱惹事!
太子不会迁怒于她,她也不会早产,孩子更不会死!
都是裴文鸢!
“娘,鸢儿呢?”
神思归位,裴文惠眸光里的泪水渐渐褪去,她嘶哑着嗓子问道。
张淑贞看着她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心如刀绞。
她压下心中悲痛,朝着裴文惠伸手:“惠儿,你乖,把孩子给娘,快给我!”
按照风俗,刚生下来就薨了的孩子是不能进皇陵的,只能草草找一片山埋了,可现下裴文惠似疯了一般,抱着那孩子就不撒手。
裴文惠双眼含着泪,抱着自己的孩子缩到了床边上。
她看着围在自己床前的人,一脸惊恐地将怀中襁褓抱得更紧了:“不!谁也别想抢走我的孩子!谁也不行!”
张淑贞心中一阵钝痛。
可皇上身边的总管太监还在外面,等着这事儿了了好去给皇上回禀。
是以她也管不了那么多了,直接给一旁的念珠和宫女使了个眼色。
念珠和那宫女会意,连忙一人一边,分别从床尾和床头爬上床去,伸出手来将裴文惠架住。
“惠儿,你听娘的话,娘不会害你的,以后的日子还长,你乖……”
张淑贞神情蒙上了一层急色,一边说着一边朝裴文惠怀中的襁褓伸出手。
裴文惠也自知逃不过,她一边拽着那襁褓的边角不撒手,一边哀嚎了起来:
“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啊……”
她的脸上血色尽失,在孩子被张淑贞抱走的那一刻,她整个人如坠冰窟,心也凉得彻底。
裴文惠跌落下床,她的指尖轻颤,不停朝着张淑贞离开的方向伸去……
与此同时,太子阴沉着脸站在门外,蹙紧眉毛不悦道:“当真是晦气!快些处理了,再好好看着太子妃,免得她疯疯癫癫惹出笑话来。”
说完后,他便袖子一甩,大步离开了。
赵德贵在一旁连忙应声称是。
朝堂上,因着宫里没了一个孩子,皇上的心情有些低沉。
他看向太子,难得的开口训斥:“也是你没福分,朕的小皇孙才会夭折。”
太子神情却一如既往的漠然,他拱着手低声回答:“虽说有些可惜,但儿臣膝下子嗣众多,倒是二弟,成婚多年,膝下却只有一个女儿,不知是否有隐疾啊?”
皇帝果然眼睛轻轻一转,瞟向站在一旁的凌王。
凌王一眼就瞧穿了太子的心思,戏谑开口:
“可能要让皇兄失望了,王府内已有一庶妃有了三个月的身孕,等来年,定请皇兄喝喜酒。”
皇帝的眼睛亮了亮。
“当真?”
凌王拱手:“不敢欺瞒父皇!”
皇帝龙颜大悦,当即大手一挥:
“好!好啊,这些你母妃也能宽心些日子了。”
太子站在一旁,听罢之后瞳孔微缩,面上难得浮现了复杂的神色,最终又克制着归于平静。
东宫里,他的嫡子才没了,凌王就有一个庶妃怀了孩子,这叫他如何咽得下这口气。
“父皇,母后的冥诞便要到了,儿臣看贵妃娘娘这些年打理六宫颇为顺手,要不就将此次祭典交由贵妃娘娘主持?”
往些年,先皇后的冥诞都是由国师亲自操办,可这次是先皇后满四十岁,理应比往日更加隆重一些。
皇帝坐在龙椅上,沉吟片刻。
他想起了自己的亡妻,一向威严肃穆的神情突然柔软下来。
“也好,淑贵妃也确实能干,理应由她来承办。”
然而站在大殿之中的凌王却背上升起一股寒意。
他一下想起前些日子太后寿辰,王府之中的佛经一事。
太子和他早已水火不容,怎么可能让他母妃去给先皇后操办祭典呢?
这可是个露脸的事儿,做好了便得嘉奖,若是做不好,那可就是杀头的罪呀!
“传旨下去,此次先皇后的冥诞祭典,让淑贵妃操持着,务必要隆重些,再去请明月观的道长来做场盛大的法事。”
皇帝看向一旁的总管太监,说道。
先皇后冥诞祭典一事便算是敲定了。
待下了朝,太子望着凌王远去的背影勾了勾唇角。
他倒要看看他这个好弟弟,这一次还有没有那么幸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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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言近日以身子不适告了长假,一是为了才得了皇上训斥,避避风头。
二是因为他在醉月楼里,遇到一个人。
那是个从扬州来的瘦马,名叫绮玉。
那女子面若中秋之月,色如春晓之花,是个绝色佳人,在醉月楼里一跃成为头牌,妈妈叫价百金。
一时间,无数世家贵族的公子竞相出价,誓要抱得佳人归。
裴言直接命人送上一盘子黄金。
前些日子他虽得了皇帝训斥,可毕竟做了多年皇帝的宠臣,一群贵族公子哥儿们自然不敢与之相争,于是他便顺理成章地成了琦玉的入幕之宾。
不仅如此,他还将那支步摇送给了她。
“裴郎,我戴这步摇可好看?”
女子坐在窗下,娇俏可人。
裴言看着她的脸,目光深远而忧郁,仿佛在看另外一个人。
“自然是好看的。”
他伸出手,琦玉提着裙摆走过来,顺势躺在他怀里。
女子温柔的肌肤靠在他的胸膛,一股清香袭来。
“裴郎,我……我有件事想和你说……”
琦玉突然红了红脸。
裴言半睁开眼,心中嗤笑一声。
世间女子唯利是图,这琦玉也不例外。
只有他的澜儿,冰清玉洁。
“说吧,想要什么?首饰?银子?还是想让我替你赎身?”
琦玉有些难过地垂下眸子。
自己跟了他这些日子,虽银子首饰收了不少,可是也不全然只图钱。
世人都道裴相文采斐然,是难得的才子,又与夫人伉俪情深,自己不过一下贱妓子,若是能得他垂怜,也好过在这青楼里蹉跎一生……
想到这里,她慢条斯理地捋了捋鬓角的碎发,随后一字一句说道。
“裴郎,我……我怀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