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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羽殿里,木神医为画春交待好了一切注意事项便走了。
剩下许见月靠在床头,王氏正热泪盈眶地和她说着话儿。
“月儿,你当真是命好,瞧瞧,这一胎龙凤呈祥,是极好的兆头!”
许见月只觉自己浑身都在冒虚汗,累得不行。
她使劲转了转脖子,望向内殿的出口。
刚刚两个稳婆将孩子抱出去,可还没抱回来呢,她这个做娘的,一眼都还没见着自己的孩子。
“月儿!你给了朕一对龙凤呈祥啊!”
李岘爽朗地笑声传来,令许见月原本洋溢在嘴角的笑容愣了愣。
她略略收了收嘴角,垂下了眸子。
“皇上还在呢,熬了一夜快回去休息吧,龙体要紧。”
李岘瞧见她苍白的脸色,连忙坐了过来,伸手握住她的手腕。
“无妨,朕不过是苦等些时辰,又不能替你疼上几分,辛苦的是你。”
他望着她,眼中有无尽的笑意蔓延而开,仿若明珠生晕,光彩流离。
许见月却神色淡淡的并未有丝毫动容,眼神在李岘身上扫了一圈后便又敛了眸子,同时收回了他拉着自己的手腕。
一旁的汪多福瞧见许见月的疏离,连忙出来说着吉祥话儿。
“奴才还未给贵妃娘娘贺喜呢,恭喜娘娘诞下大皇子和昭阳公主!”
许见月愣了愣,随后明白过来,自己因着一对龙凤呈祥,竟然升了位分。
想到这里,她便弯起嘴角:“臣妾谢皇上关怀。”
李岘见她似乎终于对自己展露了笑意,心中也愉快起来,正要伸手为她拂开额间汗湿的碎发,便听到一丫鬟在殿外凄厉地喊了起来。
“皇上!皇后娘娘龙胎不保,现下便要生了!”
什么——
李岘的手顿在了半空中。
很快,他从许见月的榻前一骨碌站了起来,脸上全是惊慌失措。
“怎么会这样?!”
一旁的许见月也蹙起了眉头。
皇后的胎算来不过七个月……这生下来,能活吗?
然而还未等到许见月开口,李岘便慌张地追了出去,汪多福跟在他身后走了几步,随后又停下来,转过身看向许见月。
“贵妃娘娘好生歇着,皇上这边一切有奴才,娘娘不必忧心。”
许见月知道他这是在提醒自己勿要因为皇后而烦恼,于是也承了他的好意,答道:
“我明白的,汪公公快去吧。”
汪多福这才打了个千儿快步出了飞羽殿。
李岘本就熬了一晚没睡,这会儿又听说秦岫烟的胎不好,一路疾行在御花园里,只觉得胸腔中的那颗心都快跳出来了。
烟儿千万不能有事……她已经受了这么多苦,自己好不容易和她重逢,相守的日子不过才过了不到一年……
“皇上,您小心脚下啊!”
汪多福在后边儿一路追着李岘的身影跟进了凤鸣宫。
而凤鸣宫里,此刻早已飘起了浓郁的血腥味儿。
林太医满头大汗,正在为秦岫烟施针。
“娘娘,您可千万要挺住,微臣待会儿会为您喝下催产药,两个时辰之内,您必须要生下皇嗣,否则……”
秦岫烟虚弱的半撑起身子,一张苍白的脸上全是倔强。
“否则怎么样!”
林太医神色为难,最后还是开了口:“否则孩子便会胎死腹中……”
秦岫烟绝望地闭了闭眼。
她因之前亏了身子,这孩子来得艰难,加上许见月那贱人又用炭炉伤了她,这孩子不足八个月便要出生……
可是她又想起在李纬来。
那个尊贵的,高高在上的男人,对自己粲然一笑的模样……
那样风光霁月的一个男人,凭什么要像狗一样过着到处躲藏的日子?
他本应该坐在皇位上,和自己一起共享着大盛天下的!
秦岫烟流下一行清泪来。
凤鸣宫中明明灭灭的光芒在她身上交织,然而她身上却没有半分人气,清透漆黑的眼底,迎着跳跃的火焰,然而她眼底全无,只有恨意……
“烟儿!烟儿你怎么样!”
“皇上!皇上您不能进去!”
“滚开!”
李岘不顾宫女们的阻挠,径直冲向内殿里。
当他看到身下全是殷红血迹的秦岫烟时,不由得红了眼眶。
“烟儿……”
他喃喃念着,趔趄上前,最终颤抖着双手拉住秦岫烟的手。
秦岫烟气若游丝:“岘哥哥,都怪我这副身子……”
李岘看着她不施脂粉,显得有些苍老的脸落了泪。
他连忙叫来林太医,沉声威胁道:“朕命你力保皇后母子平安,否则朕杀了你陪葬!”
林太医身子顿了顿,随即跪在地上恭敬回答:
“微臣遵旨!”
虹英端来一晚黑乎乎的汤药,秦岫烟眼中闪过一丝坚定,随后顺着李岘的手将其一饮而尽。
殿下,你等着,我一定会为你生下孩子,这大盛注定是属于我们的孩子的!
“皇上……”
虹英轻声喊道,而李岘却坚硬地打断她:
“朕哪也不去,你们不必再劝了!”
于是虹英只好硬着头皮退下。
很快,秦岫烟喝下的催产药便起了效果,她只感觉下腹传来一阵密密麻麻的坠胀感,仿佛要把她整个人扯进地狱里去……
“啊……”
她躺在李岘怀里,发出一阵痛苦的呻吟。
“娘娘,用力!”
秦岫烟跟着稳婆的指示,不停地使着劲儿,然而或许是因为孩子太小的原因,她的生产完全只能靠自己,一直过了一个时辰,还是没有见到孩子的头。
李岘在一旁看着秦岫烟身下不停渗出的鲜血,心急如焚。
秦岫烟瞧见他眼底的心疼,连忙说道:“皇上……若是臣妾生下皇嗣后还能活着,你……你能不能……答应臣妾……一件事……”
李岘落了泪,他将秦岫烟抱得更紧了些。
“烟儿,别说傻话!”
秦岫烟虚弱地笑了笑,又开了口:
“求求你……”
李岘没了法子,只好问道:“你说,什么事,朕一定答应你!”
秦岫烟嘴角含了一抹若有似无的笑:
“若是臣妾还能活下来……皇上能不能答应我,从今往后,和我一生一世一双人……”
李岘顿了顿,然而秦岫烟却又自嘲一般笑了笑:
“罢了……你是皇上,是烟儿痴心妄想了……”
李岘见她眼底生机似乎散去,连忙回答:“朕答应你!朕答应你!”
说罢之后,他摩挲着秦岫烟的脸颊,语气悲伤:
“只要你能平安,朕什么都答应你!”
秦岫烟正要扬起一个无力的微笑来,却又被袭击而来的坠痛感给疼得闷哼一声。
“去请木神医来!”
李岘连忙吼道。
然而听到这句话的秦岫烟原本微闭着的双眼却突然一下睁大。
她拽住李岘的手腕说道:“不要!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