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恪宁有点好奇,书也不看了,把纱窗一拉开,抻着脑袋探出窗外,遥遥一望,那女孩正好一转身走进了隔壁的巷子里。
“宁宁,吃不吃西瓜?”奶奶戴着老花镜,在门外轻轻地敲着蒋恪宁的房门,他慢吞吞地将自己的脑袋缩了回来,纱窗一关,捡起地上的铁皮盒子,拖出长长的腔调:“吃——”
出房间门之前关了风扇,爷爷中午回来的时候从食堂制冰机那边铲了点冰块,将西瓜冰了一两个小时,铁桶里的冰水冒着气,西瓜上手一摸,冰凉。
蒋恪宁一口咬下去,汁水在他唇齿间爆开,瓜果香味混杂着那一嘴冰凉,一身暑气瞬间消弥。
他坐在小马扎上,大刀阔斧地啃着西瓜,旁边的奶奶和爷爷也一人一块,立式的电扇嘎吱作响。蒋恪宁吃到一半又想起最近天天看见的女孩,抹了一把嘴,问了出来:“最近老从我们这儿路过的那女孩儿是谁,天天四五点路过。”
奶奶想了想,似乎没想起来这个人,将目光转向了丈夫:“你看见过吗?”
老头子认真思索了一会儿,略一点头:“似乎还真有这个事,最近常老师在教书法,开了个暑假班,那女孩估计就是过去上课的。”
“你想不想去?刚开班没几天,你要是想去我跟你爷爷找常老师说一说?”奶奶还以为蒋恪宁也有点想法,现在已经开始琢磨着给他报班了。
常老师跟蒋恪宁爷爷奶奶年纪相仿,不过儿女都已经迁居美国,只剩下他一个人和老伴在家里,加上他现在还在央美教国画,所以没事就会开班教课,家里热热闹闹的。
“我不去!”蒋恪宁脱口而出,都放假了,再让他过去上学简直就是要命,不如天天在家写写暑假作业然后看看小说呢。
蒋爷爷瞅了一眼蒋恪宁,“不去就不去吧,在家呆着也行,没事儿可以出去玩玩。”
“你看见的那姑娘是不是长头发鹅蛋脸,长得白白的?”蒋爷爷将西瓜籽往垃圾桶里一吐,拿了两张纸擦了擦嘴。
蒋恪宁歪着脑袋思索了一会,想着脑海里女孩的模样点了点头:“好像是。”
“那就是林宪华家的。”奶奶盖棺定论。
蒋恪宁对这个名字只觉得耳熟,还没见过真人,只知道跟爸爸估计是同事。原来刚刚那个小女孩是他家的。
“那怎么在院子里玩的时候没见过她?”蒋恪宁有些好奇,拍了拍手,将西瓜皮递给了爷爷,又拿了一块冰西瓜,埋头苦吃。
奶奶笑了笑:“能让你碰见嘛?人家小丫头是隔壁陆军大院的,不是来这儿上课你要是刚在院子里玩咋遇得到?”
原来是这样,蒋恪宁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你没事可以去陆军大院逛逛,那儿跟你差不多大的小孩多,就在隔壁,两步路就到了。”
“行,改天我去看看。”蒋恪宁嘴上敷衍,实际上心里压根没想着过去,他还惦记着赵江川和靳仰弛来找他玩儿呢,惦记好几天了,怎么还没有来?
总后大院其实没多少同龄人,很多都是才牙牙学语的小孩,话都说不利索,蒋恪宁跟他们玩啥呢?
唉,蒋恪宁觉得没劲,吃完西瓜在床上躺了一会儿,翻来覆去又觉得睡不着,干脆又爬起来窝在椅子里看书,看着看着渐渐又入了神。
不知不觉太阳落了山,窗外又一股风带过,蒋恪宁刚一抬头,那女孩又走了过去,手上拿着一迭用红色丝带绑住的宣纸。
蒋恪宁揉了揉眼睛,低头将《白马啸西风》最后一段看了。
“江南有杨柳、桃花,有燕子、金鱼汉人中有的是英俊勇武的少年,倜傥潇洒的少年但这个美丽的姑娘就像古高昌国人那样固执:‘那都是很好很好的,可是我偏不喜欢。’”
蒋恪宁怅然若失地合上了书。
彼时,蒋恪宁还无法理解李文秀的情绪,只是心中隐隐有些遗憾,他合上了书,蓦然间想起来刚刚爷爷和奶奶还没告诉他那小丫头叫什么名字呢。
第62章明烛天南
刚满十岁没多久的少年还是喜欢和朋友成群结伴,但是让蒋恪宁有些烦恼的是,最近靳仰弛和赵江川都没什么时间。靳仰弛明年初中,刚放假就被靳爸靳妈送去了补习班,不知道为什么,中间他又报了个拳击班,现在更加没时间来找蒋恪宁了。
至于赵江川,每天在家被耳提面命地写暑假作业,也被爹妈拎着后脖颈去了补习班。只有蒋恪宁暂时还是个自由人。
爷爷奶奶还没有退休,到了这个位置之后越往后就是越身居要职,爷爷忙,只有奶奶每天管着蒋恪宁。说是管,其实也放养。
能有什么玩儿的呢?蒋恪宁把立式风扇往前挪了挪,自己坐在小马扎上脸对着风口吹了一会,百无聊赖地趴在书桌前写作业去了。
不知道写了多久,蒋恪宁看了看桌角的闹钟,上面显示着五点过一刻,水蓝色的圆珠笔头抵着下巴,他远远望向绿化道,今天那小女孩怎么还没来呢?
他打开了纱窗,将脑袋探出去看了看,只有一片成荫的树还有绿化道上偶尔闲庭散步的小鸟,除此之外再也看不到其他人了。蒋恪宁觉得有些奇怪,正好奶奶在外面敲了敲门让他过去吃饭,只好将这个念头放了下来。
天气太热,奶奶去食堂端了馒头和肉包,配了几个凉菜和小炒,蒋恪宁吃得很快,吃完之后一阵风似的就出了门。
“宁宁!干嘛去?”奶奶在后面叫了一声,但这时候他已经跑出去几十米远,因此只能隐约听见男孩儿的响应:“出去溜达一圈!”
跑到别人家墙头悄悄地趴着也算溜达嘛?蒋恪宁出了门,循着那个小丫头平时的路线找了过去,常老师家也是一个平房四合院,构造蒋恪宁门儿清,基本上都大同小异,他跟靳仰弛还有赵江川在一块最熟悉的就是翻墙刨坑。
先是退到离墙一两米远的距离,然后助跑,使劲往上一跃,手就扣住了那个墙头,然后以做引体向上的姿势往上抻了抻,就这样,原本干干净净的墙头上多出了一颗毛茸茸的脑袋。
常老师在西屋里教书法。
以蒋恪宁的视角正好能看见满屋子的人,不算太多,大概七八个,坐在太师椅上穿着一身白色练功服的老头应该就是常老师。蒋恪宁不敢整个爬上墙头,只好双手抱着墙,然后在里面费劲寻找,那女孩很好认,白得像瓷娃娃一样,看上去有些不太健康。
但是找了一圈都没有找见,蒋恪宁拧着眉正纳闷呢,底下突然间传来一阵敲打声,很轻地叩墙声。
蒋恪宁被吓了一跳,视线往下慢慢一挪,眼中闯进一张青涩的小脸,看上去乖乖巧巧的,穿着一身粉色的裙子。
这正是蒋恪宁之前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