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什么。
“不是。”蒋恪宁道:“一些分析,上面要的。”
“哦哦。”林舒昂了然地点了点头:“你们也要写吗?这样的东西一般不都是首长之类的写的嘛?”林舒昂对于部队制度一知半解,小时候见过爸爸写这样一类的东西。
蒋恪宁一时无话,林舒昂以为是自己说话嘴笨,怕他以为自己在看不起他衔低:“我不是那个意思哈,就是——”
“没事,没有误解你,大家有的时候都会写,不是只有首长那个级别才需要。”
“原来是这样。”林舒昂点点头,又问道:“你是在谌麟营里嘛?”
蒋恪宁想了想,也点了头。
林舒昂在心里偷笑,一不留神被自己套了话了吧,让你不告诉我名字,等我眼睛好了,哪怕你跑了,我也能找到你了。
蒋恪宁不知道她心里想什么,他只想抓住最后一点能和她待在一起的时间。
第三天如期而至,楼下的军用吉普已经满载,等着晚上出发。这一整天就像和平时一样,蒋恪宁没有表现出多大的异常,最多最多,就是早起了一个小时,那时候林舒昂还在睡,他没有打扰她,在房门外站在她平时的位置上看了一会儿雪山。
林舒昂醒过来已经八九点了,醒来时她感受到眼前有了模模糊糊的影子,在蒋恪宁进来的时候她就偷偷瞄过两眼,很模糊很模糊,但是能看出是一个很高大的军人。
她内心窃喜,想着今天一定要给他一个惊喜,但是敏锐如蒋恪宁,在她吃饭的时候看见她故意洒了一点饭的时候就清楚她眼睛已经好了。
估摸着没有完全好,大概好了一半。
这个想法在林舒昂主动提出要出去放风的时候被验证了。照旧是蒋恪宁握着她的手腕带着她出去,今天她的步伐格外轻快,蒋恪宁不用猜都知道她估计是想睁眼。
但是医生说要循序渐进。
只是,蒋恪宁千防万防都没有防住,林舒昂在他站在她对面的时候悄悄地眯开了一条缝,极小极小,但是怎么会让注意力一直在她身上的蒋恪宁发现不了呢?于是蒋恪宁陡然出手,蒙住了她的眼睛,头一次低声呵斥她:“闭眼。”
林舒昂乖乖地闭上了眼睛,接下来没有再出过什么岔子。蒋恪宁一边欣慰她乖巧,一边又在煎熬,自己马上要走。但是时间从来不等人,蒋恪宁这一次没有说再见,他在门口看了看林舒昂,就像往常去给她打开水一样,走了。
只是这一次一去不返。
林舒昂听见了车的轰鸣,但是她不知道那是蒋恪宁走了。
等她完完全全好了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了,蒋恪宁没来,她莫名有些心慌。谌麟主动过来找了林舒昂,说是北京来了电话,派了人来接林舒昂回家,林舒昂被说的哑口无言。
在离开的时候频频回头,频频寻找,频频失望。
林舒昂终于去市区的车上忍不住问了谌麟:“谌哥,照顾我的那个人呢?”
谌麟似是很惊讶,在后视镜里看向她,然后笑道:“照顾你的不止一个,大家都是谁有时间,谁过来照顾你。”
林舒昂原本满心期待,结果兜头一盆冷水浇下,顿时又没了兴致,只好将这件事埋在心中,等到回了北京再想办法。
林舒昂脸上的失望谌麟看在眼里,想告诉她,又被蒋恪宁下了封口令,感情的事,别人真的不好插手。谌麟也只好替蒋恪宁保守这个秘密。
她的情绪直到见到杨承瑶才好一点,两个人彻夜长谈,直到第二天林父派来的人将林舒昂接走才没了下文。
再回去的一路上,林舒昂心里都在想那个男人,他似乎宽肩窄腰,他那一双眼睛锐气逼人,林舒昂头一次这么确切地感受到了什么叫心动。她不死心,回到北京之后用了很多办法,可这个人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怎么找也找不到。
林舒昂不信这个邪,可是邓安绍却劝她收了念头,他说:“舒昂,你相不相信缘分?”
林舒昂冷笑两声:“我倒是想相信,但是你妹我几百年来才真真切切地喜欢了这么一个男人,结果这个男人就像水蒸气一样,凭空消失了,如果不是我真的得了雪盲症,真的去长白走了一遍,我恐怕真的要怀疑我是不是精神失常了!”
邓安绍失笑,安慰林舒昂道:“或许你可以再等等。”
林舒昂嗤笑一声,看着邓安绍那张认真的脸,竟然应了下来:“好啊。”
直到五六年后,她遇见了那身形和蒋恪宁有些相似的李越东,他有一双很像蒋恪宁的眼睛,只是比起锐气逼人多了几分缱绻,不像是部队里摸爬滚打出来的人。
那段时间他追林舒昂,她就正好吊着,借着他怀念另一个人。她有时候真的会想,是不是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他了,那种一生仅有一次的心动,后来李越东劈腿,林舒昂正好甩了他,又正好那几天下了一场冬雪。
故宫的柿子熟了。
林舒昂以为那种心动,一生只有一次,直到他从柿子树上跳下来,直到在他好友的告别仪式上看见他。
那么冷冷清清的一个人,原来他就是蒋恪宁,把林江江都比下去的蒋恪宁。
她找到了一双更像他的眼睛,但是越在一起林舒昂就越心动,越沉沦,她似乎逐渐开始忘了他,她也会有侥幸心理,延边和长白那么近,会不会就是他?直到后来,林舒昂发现自己好像有点离不开他了,直到最后,林舒昂发现,蒋恪宁就是他。
长白山的经幡又一次破风发出阵阵响声,在长白最后那一天,年轻的姑娘悄悄掌心合十,祈祷在她恢复光明之后会有下一次再见,年轻的男人看着展翅的雄鹰希望能够和她一起走远。
长白苍茫的雪山在上,
我祈愿。
《北京往事》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