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七章 润物细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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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年代，恰好卡在即将进入互联网时代，信息大爆炸的前夕，回首过去，你会发现十三年前，和现在的差别并不是很大，物产丰富一点，高楼大厦多一点，穿着打扮时尚一点，交通便捷一点，家用电器普及一点，但量变的积累离到质变还有很远。

过了千禧年就不一样了，身处其中的人，可能懵懵懂懂，真正站在高处，推动这个世界发展的聪明人，多多少少应该意识到时代的风口来了。

其它领域的暂且不说，诸多文艺工作者们，尤其是创作者，就深刻地体会到了，如今的年轻人，已经完全不能满足于那些传统文化产品了。

不仅对数量的需求上去了，质量也得提高。

庆幸的是，由于物质生活丰富了很多，使得以往被压抑住的对精神生活的需求，开始释放。即便是相对小众的作品，在全国接近十亿的人口里，也能找到一大批受众，足以养活一整条产业链。

理所当然，文艺界百花争艳的局面就出现了。

对从业者来说，也不全是好消息。信息传播的速度加快了，花钱购买文化产品的人，五花八门，无所不包，众口难调的窘境在所难免。

身处其中的今夕文化，面对这样的环境，每设计一个新作品，展开一个新方案，建立一个新项目的时候，首先就需要回答一个问题……

“这两部漫画，做出来后，主要面向的读者群体是哪些？”

麾下的编剧，脚本以及各专业人士给出的方案，以幻灯片的方式，展现在金尚眼前，看完之后，对大家的工作，金尚是感到欣慰的，可也有些不满意，

“漫画，动画，游戏和幻想小说，主要消费群体，是年轻人，尤其是中小学生。这个现状，一时半会是难以改变的。公司的目标是逐步试探并开发高中生，大学生乃至于踏上社会的成年人阅读习惯，但步伐不能迈得过大。”

就两部重点IP开发项目来说，神话剧《封神演义》的情况稍微好一点，故事很有吸引力，设定新奇，能够满足孩子们的期待，就是人物形象设计稍微有点问题，相对优秀的作画，也不能弥补这些角色不够讨喜，也不够有辨识度的缺点。

总的来说，还算可以，但需要进一步改进。

另一部《谁主中原》问题就大了，金尚给出的故事脉络，只是一个架空历史的时代背景，主要人物和剧情走向，内容需要编剧们集思广益，丰富填充。

“说实话，我已经算是非主流的十八岁年轻人了，阅历和经验相对丰富，看过这个故事后，依然不觉得有什么能够让我沉下心来细看的闪光点。”

问题在哪？

架空历史题材本身有太多不确定因素，再加上大家都没有经验，所以难免束手束脚，即便有很多不错的创意，也不敢往里面加。

这一世，金尚虽然较少观看面向小孩子的动漫影视剧作品，前世可是完整经历过平凡的童年的。

中小学生感兴趣的是哪些？

大抵都在《西游记》，《新白娘子传奇》，《天龙八部》，《倚天屠龙记》以及《大话西游》之类的作品里，喜好追星的，也就《流星花园》，《头文字D》什么的，日韩欧美动画和真人作品也很受欢迎，《高达》和《变形金刚》、《宠物小精灵》、《游戏王》是最成功的商业化案例了，《死神》、《火影忍者》和《海贼王》也不错。

退而求其次的魔改历史作品，也有一定的市场，但绝对不应该是相对严肃和朴实的正剧。

年轻人能够接受诸如“三英战吕布”、“飞将乱舞”、“过五关斩六将”之类的，但你要是跟他们正儿八经地讲“黄巾起义”、“十八路诸侯讨董”的背景，怕不是要糟。

以闯王为故事核心创作的《谁主中原》，就犯了这样的错误。

“将来，我们肯定会通过电视剧，电影和小说等形式，推出一系列更多严肃，搭建完整框架的架空历史宇宙，现在不行，先用一个个特色鲜明的‘段落&故事，来达到在年轻人群体中普及的目的。”

闯王麾下的十八骑，二十二将，闯王五十三刀等等，都能填充成一系列精彩的小故事。

空想架空一段历史，然后在其中截取一段作为背景，创作令人拍案叫绝的漫画、小说或者影视剧，这才是目的，而不是真的正儿八经地编一段历史“流水账”。

类似《神探狄仁杰》、《少年包青天》和《李卫当官》等，它们各有各的缺陷和不足，但作为搬上小荧幕的电视剧来说，无疑是大成功。

“家国故事，爱恨情仇，冲冠一怒为红颜，英雄崛起，龙蛇起陆等等，都是不错的元素。总之，这部《谁主中原》的叙事方式，太郑重其事了，要大改。而这一版《封神演义》，勉强及格，但还有很大的提升空间。你们先私底下合计一下，怎么调整方向，有什么拿捏不准，随时可以和我联系，也可以在今夕聊天上留言，我看见了就会回复……”

连番命令下达后，下面的人默不作声，相关人员埋头做笔记。

见气氛有些沉闷，金尚内心稍微叹了口气。

“交上来的草案，我虽然有些不满意，但对你们的工作成果，还是持肯定态度的。创作是个很消耗心力的活，一次不成也很正常，再改改，争取打磨得更加圆润。对于架空历史，以及空想神话故事，以前能借鉴的先例极少，大家没有经验也很正常。但只要秉持着为读者和观众创造喜闻乐见，脍炙人口的文创作品的理念，方向对了，总能达到理想的目标。希望与大家共勉……”

以往的项目评审，金尚插手极多，结果自然也大差不差。

这一次，是麾下管理干部初次挑大梁，为了培养员工的能力，金尚也试着部分放手，看看他们到底能做成什么样。

结果嘛，只能说精神可嘉，未来可期，现在，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

既然对这样的结果早有预料，有些话就不能说得太重，打击大家的积极性，稍微给予一点口头鼓励也是很有必要的。

稍后，金尚又看了下其它几个项目的进度，大多还在草创阶段，进度有快有慢，总体而言，没出什么偏差。

结束了这一场自公司开办以来，气氛最沉闷的月初例会，金尚回到办公室，将琐事放下，休息了一会，回到顶楼为自己准备的休息室。

这段时间，因为今夕商城的融资任务顺利达成，各个产品线，大部分都没有竞争对手，或者没对等实力的同行，使得发展的压力极小，大家心中的紧迫感并不是很充足。

生于忧患，死于安乐。

这个道理，金尚是懂的。

长达半年多的顺风顺水，让今夕文化上下都多多少少有了懈怠之心。

就好比各个漫画、小说和影视剧脚本，好像只要金尚出个主意，提供一个大框架，部下们再协助完善就可以大卖了。

这种麻痹大意的想法，在公司内部流传得越来越广。可实际上，大半年的时间，金尚本人都没有完全适应角色和环境的巨大转变，更何况是那些能力要更差一大截的普通员工了。

『公司发展太快，大部分普通员工，渐渐跟不上了。哪怕有“金手指”协助，也有无法快速填补的鸿沟。如果不能迅速招揽大批的精英高管和团队，实行大换血，就只能慢点走，等一等那些渐渐跟不上的普通员工了。』

这不是他们的问题，有“金扫帚”提供的增益状态加持，他们的表现，比同行已经好很多了，但是，金尚本人的要求太高，或者说，有点好高骛远，逼迫自己“上进”的同时，也间接地“生拉硬拽”，拖着今夕文化往前狂奔。

如此情况，稍微“后进”一点的同事，跟不上，也是理所当然。

可是，现在不是二十年后，大学扩招，硕士满地走，学士不如狗的时代。高中毕业，已经足以撑起一个公司的脊梁了，绝大部分民营企业的职工，还是完成了粗浅的义务教育，就出来混社会的农民工。

偏偏互联网和文化产业是对员工文化水平的要求相对偏高的领域，麾下的这些经历过不少磨练的普通员工，已经是精挑细选，筛选出来后，经过简单的培训与教育后的佼佼者了。

完成了今夕商城的融资后，魏双萍也参加过几次秋招活动，效果嘛，乏善可陈。即便今夕文化挂着一家新兴科技企业和一家上市公司实际控制人的名头，对当代大学生的吸引力，依然不太够。

别说名校大学生，连质量过硬的大专生都不大看得上，自九月开学后，京畿地区的几个主流高校，跑了个遍，也只招揽到为数不多的年轻毕业生，专业对口的极少，将来岗前培训，估计得花不少精力，才能勉强达到要求。

找不到称心如意的人才，外面的互联网科技公司如此稀少，但凡有点能力的技术员，都是靠熟人介绍，内部交流的，金尚也不认识什么业界技术大拿，所以就只能寄希望于内部挖潜，自主培训了。

秋高气爽的下午，难得忙里偷闲，信马由缰地拨动吉他琴弦，断断续续地吟唱着，歌词不重要，那股迎着秋凉的微风，什么都不想的畅快感，是许久没有过的体验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背后传来了一阵清脆的鼓掌声。

都不用回头，听着节奏就知道是李萱过来了。

“下班了？抱歉，没注意时间……”

“还有一会。”

女朋友走过来，苟住金尚的肩膀，好奇地问道，

“刚才这首歌，第一次听你唱，叫什么名字，挺特别的。”

“突然浮上心头吧，名字叫《我期待》，很好听吗？”

“还不错，和以前的《口是心非》一脉相承的唱法，而且，更加能打动心扉。《口是心非》到底透着一股向商业化妥协的味道，这首《我期待》明显更加直抒胸臆，你的铁杆歌迷，更喜欢这样的，关键是，你唱得好，而且适合这种类型的作品。”

“是嘛，比那首英伦摇滚《LeonTree》还好？”

“那倒不至于，《LeonTree》的词曲水平并不比《我期待》高太多，但传唱度肯定远远超出。”

“叫好不叫座的意思呗！你也挺会说话，如今对音乐上的事，也能点评得头头是道。”

“听多了嘛！我确实比较喜欢这样的你，随心所欲地唱歌，像个闪闪发光的美少年，而不是每天为那点小事殚精竭虑……”

“百万千万的生意，哪里是小事了。”

金尚捋了捋李萱稍微有点长长的头发，被风吹得稍微有点凌乱，

“要去剪头发了吧……”

“不要，我打算试着将头发留长……”

“随你。”

这都是小事，打理长头发虽然麻烦，但也是学不会，这不还有金尚帮忙么。

“工作做完了？”

“有点累，歇一歇。而且，我看开会过后，大家的心情不太美好，你是不是对成果不满意，破口大骂了？”

“诶！有这种传闻了？我就是说了点批评的话，真没什么狠话……”

“可能是大家对自己要求太高吧，没达到你的要求，蛮失落的。没看出来，平时大家都其乐融融，上进心还真挺强。”

老板和员工保持适当的距离，控制交往的尺度，其实是有好处的，过去今夕文化主要的激励方式是“奖”，却疏于“惩”的应用，因为人这么多，大家都在连轴转，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实在没什么必要大张旗鼓地赏罚严明，多给钱就够了。

现在，也算是家大业大，好几百个直属的全职员工，还有外地分部，不可能都由老板来具体管理。

掌握大方向之余，金尚也需要将更多精力放在队伍整顿，制度建设上来。

“时间差不多了，咱们走吧，早点去电影院，免得排队。”

拉着李萱，金尚走出公司大门，抬头看了看九成小楼顶端那条盘旋休养的巨兽，见没什么异状，于是驱车离开。

『“有鳞曰蛟龙，有翼曰应龙，有角曰虬龙，无角曰螭龙”，有翅膀的为应龙，古诗有云：应龙能致雨，润我百谷芽。这是滋养初生，发展壮大的意思？』

自今夕商城融资成功，“金手指”积攒的能量再次膨胀到了让金尚都十分惊讶的程度。既然有富余，当然不会弃之不用，于是就用在了活化目前的“总部”的大楼上。

这次花了将近一周的时间才彻底完成，一开始金尚还以为会是麒麟、龙龟什么的，应龙也还可以，未来的参天巨树，现在还只是一颗幼苗，确实需要好雨滋润。

每一份力量，都不是随意显现的，而是今夕文化现在的状态，确实处在极度需要呵护与成长的时候。许许多多现在还不显的人才和业务，都像是深埋在地上的种子，正在潜伏，等待着春暖花开的时候，才能破土发芽，迎接阳光雨露的滋养后发展壮大。

金尚现在就觉得自己像是辛勤的园丁，而不能做揠苗助长的“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