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三章 止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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倾向于安稳居家的李萱，对到处闲逛旅游并不热衷，假期出去游山玩水也就罢了，带着工作性质的出差，就不太想去了。

和小金风玩了会，可这个小家伙似乎更喜欢与家里的宠物狗互动，算上原来的黄耳和金标，准备给金尚看家护院的幼犬，以及后来又添加的小伙伴，已经有七只狗了。

养这么多，虽没到不堪重负的程度，让家里人照看，也有些麻烦，每日牵出去遛狗都要花不少时间和精力。

哪怕小金风再喜欢，一时半会也不可能再增加了。

吃过晚饭后，金时叫上金尚，出去走走说会话。

进入十一月份后，京城的气温陡然下降，尤其是夜晚，寒气从天而降，不注意的话，贸然从屋子里出来，还真容易着凉。

来到一处灯火阑珊的市民活动广场，金时摸出一支烟，就要点上，迟疑了一下，又收了回去。

“已经很少抽了，也就在应酬的时候过过瘾。”

“能克制住，真不简单！”

“我其实本来就不怎么喜欢，后来……事情多了，没事就喜欢点一根，一直想要戒掉，这两年才下了决心。”

夫妻复合，还添了个小儿子，在家里抽烟不好，而且就自己一个人有这个习惯，于是一来二去，就准备改掉这个坏习惯。

“很不错了，哪怕有我给你的东西保护，烟酒这种东西，到底是不好，能不沾就不沾。”

“你比我还像个清心寡欲的老头子，虽说咱家算是家道中落，可到底没有掉到底，还是有不少积蓄和人脉的，真要花天酒地，当个纨绔子弟，潇洒一辈子，其实也够了。”

“人非圣贤，总有些稀奇古怪的喜好。”

金尚忍不住嗤笑几声，

“一来是没太强烈的败家欲望，二来嘛，苍蝇不叮无缝蛋，我现在的处境，不知道有多少苍蝇盯着。你信不信，只要我稍微放开一点小口子，小彪那个家伙恨不得将圈里的女明星一个个轮番送到我床上？”

都不需要用什么手段，有的是想要走捷径的人来做资源交换。

名利场嘛，不排除真有洁身自好，或者自己后台硬，有资格矜持，可绝大部分影视娱乐从业者，自进入这一行，差不多就有觉悟了，豁得出去，用老天爷赐予的天赋，消耗自己的青春，换来大富大贵的一线机会。

至于那些曝光的，见识过一些内幕的金尚，明白那些只是冰山一角，就像是房间里发现了一只蟑螂，那么藏起来没被发现的大大小小害虫至少成千上万只。

“小子，你没试过，但是很懂嘛。”

有些东西，从古至今从来就没有变过，比如说，对真正的纨绔子弟来说，霸总题材的小说电视剧里面的描述，基本都是无稽之谈，到了一定层次，只要不是特别奇葩的公子哥身边，就不会缺少美女，酒肉朋友多的是，不知道有多少上赶着邀请组局捧场的。

而且，为了规避风险，也多多少要点脸，没有熟门熟路的朋友引荐，霸总一般是不会去陌生的夜场、酒吧、会所之类的地方的。

像那种去莫名其妙的舞厅，遇到不长眼的黄毛挑衅，欲扬先抑，然后扮猪吃虎的桥段，基本不可能发生，也只有街头混混，古惑仔或者没见过世面的小年轻才会相信这种事。

本质上，纨绔子弟和小老百姓，生活圈子，其实是两个几乎没有交集的世界，一般来说，公子哥们不是晚上飙车或者出了车祸不小心撞到，每日为一日三餐奔波的市民，可能一辈子都碰不到几次真正的霸总。

就好比南大龙如果要和金尚套近乎，邀约去个一般人听都没听过的冷门场子，喝酒聊天吹牛，期间会有各色明星艺人作陪，倒酒献唱陪聊，如果没有看上，给点小钱就打发了，假如稍微露出一点感兴趣的倾向，自然会有专业的人居中协调创造机会。

就好比小说《红楼梦》中，宁国府贾珍和贾蓉父子两人的玩法就要高端不少，哪怕暗地里男娼女盗，没一个好东西，至少面子上是过得去，与之对比的，是呆霸王薛蟠这种带着狗腿子欺男霸女，为了抢丫鬟，当街打死人的行径，简直是纨绔子弟和霸总之耻，别说平头老百姓看不上，稍微有点身份，要点脸的也耻与为伍。

真要是准备搞点事，太复杂的就不举例了，真正台面下的操作，可以参考西门庆和潘金莲的故事，以及王婆在其中起到的作用，假如不是冒出个不按套路出牌的武松武二郎，武大郎大概永远不能沉冤昭雪了。

像金家父子这样的出身，比西门庆，呆霸王薛蟠之类的要高多了，真要什么都不顾，酒池肉林都可以试试，不知道多少人上赶着送钱送女人。

只是，任何东西都不是理所当然可以占有的，不管是看得见还是看不见，肯定都要付出代价。

财富和地位的提升，意味着麻烦也如影随形。

越是金贵的蛋，越是有苍蝇惦记。

“所以，老爹你是遇到苍蝇了？”

“别说得那么难听，我和你母亲分居那么多年，都没有做过坏事，现在就更不可能招惹麻烦了。咱们爷俩现在不知道有多少人稀罕，得小心点，你还年轻，我怕你犯错……”

“我这不是挺好的？都已经订婚了，早出晚归，不在外面留宿，没有职场潜规则，也不包养女明星，更没有去会所捏脚的习惯……”

打断了金尚的话，金时略严肃地说道，

“我不是担心这些，只要你和未婚妻的关系稳定，小问题影响不了什么。婚姻大事，为什么这么重要？家有贤妻，可以让你少奋斗半辈子，如果家事处理不当，再大的家业，恐怕也难以善了。”

“我们挺好啊，虽然偶尔有点意见分歧，很少吵架，也没有缺少沟通不理人的时候。”

“各有各的缘分，每个人的相处方式都不一样，所以我也没什么可以教你的，就是……不要学我，明明有更好的处理方式，偏偏选了最差的一种。蹉跎了将近二十年，就是付出的代价之一。你现在……别说二十年，两个月的耽误，可能就损失惨重……”

“没那么夸张，我又不是只知道工作和事业的工具人，过好自己的小日子才是第一位的，其他的，慢慢来……”

“不说这些了！你去南边看了下，有什么感受？”

说起这个，金尚就有很多不好对外人说的话了。

“以前你说的那些关于慈善的见解，我还不是很懂，自己下去看看，大概能体会一些了。”

比如，尽量捐一些当下就能用得上，而且价值不太高的东西。

就比如鞋子，尽量选一些胶鞋，劳保鞋，外观朴实，质地优良耐用，如果都是些中看不中用的运动鞋，板鞋，皮鞋之类的，容易受潮，被老鼠虫子咬坏，还不耐用，且朴实的老农也不一定舍得穿。

尤其给孩子的鞋子衣物，一定要尽量合身合脚，否则就容易被“挪”给哥哥弟弟们穿了，姐姐和妹妹嘛，真当乡下重男轻女是假的？

别以为送一些花花绿绿一看就是女孩子穿的衣服鞋子，围巾帽子，人家就过意不去，对不住，人家好意思得很，以前老金就不止一次讲过，去回访受捐助的困难户的时候，明明是姐姐穿的花衣裳，就那么堂而皇之地给弟弟穿，还一点没觉得不对，面对疑问，堂而皇之地说姐姐不喜欢，只好给弟弟穿。

送一些太过值钱的日用品，更是大忌，漂亮的高级皮鞋，毛衣，皮大衣，你信不信转过头，人家就给倒卖了换钱买酒喝。

有时候，好心好意真的容易被泼冷水，所以老金基本不怎么去实地观看了，捐钱捐物，交给专门的人处理就行了。

不管结果如何，哪怕帮到的家庭，挽救的孩子不多，也是好事。

些许杂音，努力不去听，就当不存在吧。

“这次的结果，倒是还好，各地风土人情不一样，京城眼皮子底下我都不一定管的过来，几千公里外的乡下，能像模像样地将学校建起来，真的人解决几百人，几千人，甚至数万孩子的上学问题，也很值得了。”

名誉不名誉什么的，金尚不是很在意，只是求一个心安理得。

闻言的金时笑着点头道：

“其实有些乡下，还保留着朴实的价值观念，倒是大染缸一般的城市，世风日下，人心不古。”

去农村承包土地，搞什么农场养殖，乡村振兴什么的，全都是生意，本地土著可能会给你上一课，让外地人明白什么叫穷山恶水，可要是去建学校，修路，建桥什么的，大多还是抱有善意的。

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上学是改变贫穷落后命运的好机会，而修桥补路则会带来发家致富的良机，好赖大家还是分的出来的，只要你不是去分他们所剩不多的资源就行。

金尚颇为赞同地点点头。

“我的电子商务，物流供应链，仓储配送，线下生活，是十分依赖基础物资供应的商业模式，我不知道乡下农村有大利益吗？不知道多少人眼馋那些廉价的农副产品，手工业品，乡镇企业虽然没多少核心竞争力，但成本低啊，为什么没人去做农村集约化商贸产业链呢？”

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传统连锁商超还是互联网电商，团购还是代购，甚至连最上层整合力量的供销社都试过，没一家能够坚持下来，可见这玩意的水到底有多深。

正因为意识到其中有大坑，所以，金尚从来不在农村电商和物流贸易上打主意，至少现在没那么个实力，只是在业务扩张的过程中，稍微做一点防御性的投资，而且基本集中在京畿，俱轮泊和华中等有熟人引荐的地区插一手，其他的，不敢贸然下沉到镇一级甚至是直面最基层的乡村。

如果只是走马观花表面看看，可能会产生很大的误解，实际深入了解过后，就会明白，那种地方，压根就不是商业秩序占主流的世界，通行的规则和城里不是一回事。

为什么会有“留不住的远方，回不去的家乡”这句话？

习惯了现代化都市的生活，就很难忍受那种小县城以下的日子了。谁家的鸡生了个双黄蛋都能迅速传遍全村的碎片化日常，和高效运转的陌生人相处方式占据主流的城市社会，区别太大了。

在外面发达了，衣锦还乡可以，甚至土豪到发钱赠黄金都行，最好不要存着提携同胞，回乡投资的念头，捐点物资，修点面子工程就行了，一头热的所谓奉献式提携老乡，很可能会撞得满头包，将所剩不多的好感败个精光。

听着儿子絮絮叨叨说了很多，父亲金时满意地叹道：

“你能意识到这一点，很好，所谓的生意，说穿了就是互相信任的人之间的交易，就算不是熟人，也要双方有对等的价值观和起码的道德水准。你不是很喜欢拿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这句话来说事吗？就是这个道理……”

就好比西欧那些传统强国在非洲的前殖民地国家一样，以他们的遭遇和历史，很难懂什么叫市场经济，什么叫遵守合同，你要是又凶又狠，他们就会遵守你的规矩，可你要是客客气气，他们反而会认为你很软弱，怕了他们，会反过来欺负你。

用老祖宗的话来说，就是“知小礼而无大义，拘小节而无大德，重末节而轻廉耻，畏威而不怀德，强必盗寇，弱必卑伏”。

“咱们这种人，不用站在道德制高点上对人家指手画脚，不同的地方，自然有不同的生存方式，所以，也不要拿现代都市的价值观强行套在老乡身上，城乡二元化，就是这么回事，任何一种能够打通两者隔阂的商业模式，哪怕只是一点点，都能攫取到巨大的利润和好处。你的那个所谓的智慧城市，新能源电动化，孤岛式区域经济体，其实有那么一丝味道了，但还不够明显，这也是为什么有关部门那么看重的因素之一。”

“我大概明白一点。”

新能源带动的一体化发展经济模式，对大都市是有好处的，可真正受益的，其实是大海中一个个来往不便的岛屿定居点和交通不便，水电不通，建在深山老林里的县城或者村镇。

打造一个自给自足的区域经济模式，降低扶贫和转移支付的压力，这才是其最大的价值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