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口离开了衙门,快步往城东南定力院去了。
另一头,度支司衙门外,一身紫袍的谢宥让元瀚将马重新套上。
他终究没有放心下季梁府衙这边,骑马过来了。
第016章乱粥
季梁府正门对着喧闹的大街,一迈入府衙之中,立刻幽静了许多。
脚下石砖已历千年雨雪风霜洗刷,棱角变成圆润的起伏,天井开阔,照亮了两边“肃静”和“回避”的牌子。
时任季梁府尹的不是别人,而是官家的第三子赵琨,乃已故皇后所出,其人俊朗不凡,洞察,朝野之中久有贤名。
赵琨下首还坐着一位锦衣玉带的小公子,明眸皓齿,面如满月,红色丝带系着头发,坠下一串长寿宝玉,光彩夺目。
这人名气也不小,是皇帝第六子,名唤赵琰,今年不过十二岁,其母荣贵妃最得官家宠爱,统御六宫,地位与皇后无异。
赵琰今日出现在此,也是为了凑一凑这举城皆知的风月案的热闹。
日晷上已是正时,赵琨一拍惊堂木:“升堂吧。”
威严庄严的喝堂声过后,谢宏、王娴清和姘夫一齐被带到了公堂之上,本朝不兴跪拜,三人皆是站着回话。
“堂下何人?”
“草民李沣,真定府常山县人,拜见三大王。”
谢宏和王娴清同样报了自己的名讳身份。
“王氏,你与的李沣可是私会?”
王娴清跪下,凄然道:“妾与他根本不认识。”
谢宏暴跳如雷:“你若不认识,作甚要和他抱在一起?”
李沣仍旧说自己是误闯,并未和这位娘子抱在一起,不知谢宏为何攀诬。
赵琨也看过卷宗,见三人各持一说,只能传证人。
崔妩走到堂上时,王娴清的贴身侍女正在回话:“当日夫人刚吩咐完小厨房给庆哥儿和秋姐儿做樱桃酥山,吩咐奴婢去摆好香案,预备下剪子和小筐,院里供的观音像要换新鲜的瓜果,娘子要亲自去采……
院里有哥儿和姐儿,若是娘子真想与人私会,定然不会在院里,更不会挑酬神这种到处是人进进出出的日子……”
谢宏愤然打断:“正是有人进进出出,这奸夫才好浑水摸鱼混进谢府!什么采瓜摘果,我瞧是要钻进林子里私会去吧!”
“奴婢发誓,绝没有半句虚言!”
崔妩不理争执,上前掀开帷帽,朝堂上主审行了一礼。
“妾见过三大王。”
大门外的百姓,只能看到她的背影,根本不知道上来又是什么人。
看到崔妩面容的那一刻,赵琨掌中惊堂木顿了一下,朝来听审的赵琰看了一眼。
赵琰也看了过来,眼中划过一丝惊讶。
二人对视,显然都懂了彼此眼中的意思。
赵琰撇过脸去,拨弄起手边的宝石穗子,视线在崔妩身上几番来回。
崔妩察觉到他的视线,余光扫见一个珠玉样的少年,瞧着比庆哥儿大不了多少,看衣着就知道,又是皇帝的哪个儿子。
赵琨心道只是巧合罢了,眼下还是审案要紧。
惊堂木拍下,他问道:“崔氏,王氏说你能证明她没有与人私会,本府问你,王氏与李沣相会那日,你在做什么?”
崔妩似被惊堂木吓到,双手紧紧掐着帕子,道:“三大王明鉴,大……大嫂嫂平日里很照顾我,可是当日府里最忙的就是妾身,整日身边都跟着人,从未去过恩霈园,只知道当日出了事,知道的时候已经是晚饭之后了,
不过妾查问了当日府中往来下人,得知这位官人不是府中下人,府里也没人见过,大抵他从前没在谢家出现过。
谢家很大,后院更是曲折萦绕,他能避开人摸进恩霈堂,怕是要有内应才成。”
她说的都是实话,并无作伪。
毕竟眼下身为谢家人,当然不能为
王家说半句好话,但也不能把王氏往深沟里推,只能打马虎眼。
两个出身宫中的皇子听出来了,这瞧着柔柔弱弱的崔二娘,原来是个三不沾。
这样说哪边都不得罪,把事儿全甩了出去。
这哪儿什么证人,不过是受命不得不来回几句话罢了。
赵琨皱起眉:“谢宏,崔二娘子的话你也听见了。”
“崔二!你这个吃里爬外的东西,怎么敢说出这样的话!”
崔妩后撤一步,避开野牛一样撞上来的谢宏。
谢宏怎么说也是谢家长子,耳濡目染,又受鸿儒教导,举止仪表不该如此没有礼数,王娴清的事真就给他如此打击?
她微撩薄纱,看到谢宏那双红得出奇的眼睛。
他吸着鼻子,手颤抖着,想摸向腰间又克制住。
“妾并未说嫂嫂与外男不相识,只是并未当场见着,没法子才上这公堂来,大伯何必冤枉妾?”她皱起眉,自己还有一肚子苦水要倒呢,
“此案干系重大,其中利害哪是妾一介妇人敢担的,知道的自是无有不言,不知的一句也不敢乱说。”
谢宏多番咆哮公堂,现在被衙差压住,呼哧喘着气,嘴唇哆嗦。
赵琨见崔妩不过是来走个过场,懒得再理她,“李沣我问你,你出现在王氏房中,是不是有人把你绑进去了?”
李沣摇头:“不是。”
“那就是有人把你骗进去的?”
“也不是。”
“如此,你是刻意去恩霈堂见王氏的?”
刚被松开的谢宏气得像又要扑过来,两侧的衙差盯住,他才忍住没有乱动。
“府尹明鉴,草民并非刻意去那儿,只是谢家实在太大,草民寻路不成,才误闯进了恩霈堂,却着实没有做谢大官人口中所说之事,他该是看花了眼。”
“你敢胡说!你们分明认识!”
谢宏敢指天发誓,两只眼珠子清清楚楚看到了,他们抱在一起,王娴清分明认识这个李沣,半分也不挣扎。
“三大王明鉴,不然这贱人怎么会衣裳都不穿,和个男人抱在一起!”
王娴清道:“妾当时要换一身轻便衣裳,才好去果林,若是真要与人私会,旧衣裳脱了就是,怎会去动那身粗布衣裳?这人突然闯进来,妾也吓坏了。”
谢宏恨得牙根都在响,还在撒谎,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你敢拿你两个孽种的命发誓,你和他真不认识吗?”
“肃静!肃静!”
赵琨听得头昏脑涨,赵琰却看得津津有味,他还问李沣:“你说是误闯,那你潜入谢家,原本是想做什么?”
李沣将头撇开,似乎不想作答。
“李沣,你可还要性命?”
“草民不愿将此事在堂上说。”
赵琰来了兴趣:“现在不说,只怕朝不保夕,活不到想说的时候了……”
连崔妩都看了这恣意跋扈的小皇子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