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几个老板原本还想再说点什么,没成想靳越根本没听的意思,转头走了。
迟逢在后面小步跟上去。
方柏林倒是个体面人,摆手跟几个老板打了招呼后,走到那辆布加迪面前,抱臂瞧着越:“你是聚星老板?”
靳越点头:“嗯。”
“那你他妈好意思问我找的什么人,我要知道你是聚星老板,我何必多余攒这局。
靳越挺无辜:“你也没问。”
方柏林指着他,脾气都没了,他扫了眼迟逢,倏然笑了下,压着嗓子说:“不是说不来?”
靳越移开视线:“路过。
方柏林知道他嘴硬,于是转开话题,原本今天的饭局,他约这几个老板目的其实也不止是为了学校的宣传片,最近学校有扩招的打算,买地的事儿还挺着急。
他问靳越:“那你有地产公司吗?”
靳越:“这倒没有。”
方柏林抱着臂说:“反正人是被你气到了,你自己想办法……………”
迟逢站在旁边,疑惑地瞧着越,问:“我们学校是你开的?”
不等方柏林接话,靳越便说:“没,跟我没关系,方柏林求我帮忙。”
方柏林瞪着眼,这诡计多端的人,又不承认学校是他的了?
他倒也没戳穿,拧眉道:“送我回去。”
靳越绕过去,拉开副驾车门,瞧着他,“好好看看,有你位置吗?”
迟逢说:“我自己坐个地铁就......”
靳越垂眼看她:“上车。”
迟逢看了靳越两眼,都不敢去看方柏林的脸色,上了车。
靳越瞧着她上车,替她关了车门,自己也坐上去。
车子轰鸣出声,开出去后,迟逢看见方柏林似乎在后头骂骂咧咧了几句。
靳越没问她要去哪,开口说的第一句话是:“胃出血了?”
迟逢摇头:“没,骗人的......你怎么在这,有饭局?”
靳越“嗯”了声。
其实饭都没吃,饿得够呛。
“你刚怎么没踢那个秃子,腿不是都抬起来了?”
“那不是你来了....……踢他得赔钱。”迟逢转头看着车窗外的霓虹,小声说,“今天谢谢你。”
靳越听见那句“赔钱”,唇角不由自主扬了下,说出来的话倒是不怎么中听:“客气,都是同学。”
迟逢心里被揪了一下,垂着眼,又问:“你去哪,把我放到附近的地铁站就行。”
“管我去哪。”他这么说着,一路把车开到了距大唐盛世几百米处的地铁站。
迟逢道了谢,下车,瞧着他的车屁股拐过一个弯。
她叹了一声气。
明明刚刚吃饭的地方离她住的常林苑就挺近,靳越却不由分说把她拉到了朱思琳家这边。
她慢吞吞进了地铁站,下楼梯,心里估算着,从这里坐地铁还得至少坐半小时地铁才能回到家。
靳越早就让阿姨给他随便做了两个菜,这下被这边的事儿耽误了一遭,回去时阿姨已经走了,饭菜被放在保温箱里,阿姨还留了纸条,让他把碗放着,明天她来洗。
靳越慢吞吞吃着饭,摸出手机,瞧着陈胤之发来的消息。
【这周六甲鱼回来,一起吃个饭。】
靳越打字:【行。】
陈胤之疯了:【靠,我叫你吃饭你就不来,甲鱼一回来你就出来!】
靳越回:【就我跟甲鱼吃也行。】
陈胤之:【去你的!】
靳越吃完,把碗放进洗碗池里。
刚坐到客厅沙发上,陈胤之又说:【别叫顾莹,甲鱼不想见她。】
靳越:【我也没多想见,不是每次都是你叫的?】
陈胤之:【你们真过分!】
自从那次迟逢鸽了贺长风那顿饭,两人的联系就挺少,不温不火的。
周林溪问起的时候,迟逢把情况如实说了。
“算了吧。”她兴致缺缺。
周林溪挺着急:“他可是你第一个愿意接触的男生,怎么能轻易放弃?并且我跟他接触过好几次了,人是真的不错,没什么不良嗜好。”
迟逢答:“知道他不错,但是我错错的。”
周林溪可不爱听:“你好得很,什么错错的,至少约出来吃顿饭才好说合不合适的事儿啊。”
迟逢不想浪费她的一片苦心,只好答:“好好好。”
挂了电话之后,她打电话跟朱思琳说了这事儿,朱思琳恹恹地说:“也行啊,去见见,就当交个朋友。”
迟逄犹豫着,还是跟她说了:“我遇见靳越了。”
朱思琳一下来了精神:“他回国了?”
迟逢“嗯”了声。
朱思琳:“那你是放不下?”
迟逢舔了舔唇:“他谈没谈恋爱还不一定呢,我放不下什么。”
“什么意思,他身边有人了?”
迟逢“嗯”一声,在脑子里回忆他那天带在身边的那个“师妹”,“应该是吧。”
朱思琳切了一声:“我就说,男人没有好东西,你向前看吧,别人说不定都换几个了,你还在这老想着他干嘛?”
“没想,没想...”就是老遇上。
电话挂断后,她还没想好该怎么开口跟贺长风约饭,贺长风的消息就先她一步发过来了。
【迟逢?最近忙么?】
迟逢回:【还好,你怎么样?】
贺长风回:【还行,周六晚上有时间吗?一起吃个饭。】
迟逢看了看,周六两个约了咨询的客户,好在时间都是白天,她回:【六点半,可以吗?】
贺长风:【行。】
两人约好之后便结束了对话。
转天,迟逢去办公室的时候,彭姐和周林溪正聊天,彭姐笑问:“小迟周末就要约会了呀。”
迟逢有点不好意思,说:“只是吃个饭。”
周林溪笑着说:“把他拿下!”
迟逢摇头:“还没到那程度。”
她不敢想,跟一个很陌生,只见过两次的人能有什么发展,连聊天时候的尴尬都没能消除多少。
周林溪却说:“加上微信那么久了,快点的连证都扯了,也就你,跟个小学生似的。”
迟逢反过来说她:“你自己都不谈,整天操心我。”
周林溪笑:“我那是还没玩够。”
很快到了周六,迟逢想了想,还是画了个淡妆。
今天有两个找她咨询的客户,一个是家庭主妇,一个是大龄单身女强人,截然不同的烦恼,迟逢做完咨询看了眼时间,已经六点了。
贺长风一小时前给她发了定位,是一家融合餐厅。
迟逢跟工作室前台打了招呼,忙赶去地铁站。
到地方的时候,好险没迟到,她一眼便看到坐在窗边的贺长风。
还是跟第一次见他时差不多的打扮。
他看到迟逢,抬手冲她打了个招呼,迟逢走过去在他对面坐下。
“你喝什么饮料?我点了个套餐,你看看还有什么想吃的。”
他把菜单递过来,迟逢接过随便看了两眼:“不用了,我感觉够了。
比起上次,这次显然更像相亲,在挺正式的环境,吃着饭。
迟逢看着他,心里感叹他真是一个顶好的人,周到又体贴。
她莫名有种不愿意耽误了人家的想法,于是率先开了口:“我跟你大概说说我的情况吧......我爸去世了,我妈生过病,精神病,现在住疗养院......我也生过病,重度抑郁。
贺长风还没想好该跟她说点什么,便被她一字一句猛烈地砸过来。
他有些反应不过来,愣着一时不知道说什么。
迟逢却略显轻松地笑了笑:“林溪知道你人很好,所以老撺掇我们,但是我的情况,可能不太适合谈恋爱……………”
贺长风也笑了:“你别想那么多,我不在意,交个朋友也不错。”
迟逢垂着眼,心理明白,他嘴上的不在意只不过是怕自己难堪的说辞,正常家庭听完她的条件,不可能不闻风丧胆。
等饭吃到一半的时候,贺长风瞧着迟逢,突然问她:“很抱歉,但是,可以问吗,你为什么会得抑郁症?”
说完,他又有些后悔,觉得自己始终是冒犯了:“对不起,如果你不想说就不用说了,当我没问。
迟逢却挺无所谓的样子,跟他说:“那会儿发生了很多事,我继父赌博,欠了很多很多钱,家里来要债的人很多,后来我妈跟他离婚了,可是人疯了......再后来,我爷爷奶奶又相继去世,可能那会儿我年纪太小,一时间接受不了吧。”
她一笔带过,没怎么渲染,至于越,她更是提也没提。
贺长风看着她,再次道歉:“对不起,我真不是人啊,不该问你这个。
迟逢被逗笑:“没事,我已经好了。”
等饭局结束,起身时,贺长风突然问她:“你之前谈过恋爱吗?”
迟逢转头看着他:“谈过。”
贺长风又问:“是因为你家里发生这些事才分的。”
迟逢笑:“算是吧。”
这个话题很快被带过,结账时,迟逢没抢过他,但她不愿意欠别人什么,于是问他:“还有时间吗?一起去坐坐?”
“酒吧?”贺长风眉一扬,他想不出迟逢去酒吧的样子,总觉得她和那样的环境格格不入。
迟逢却点头:“我请你喝酒。”
贺长风说:“最近新开了家livehouse,叫迷雾,去那家?“
迟逢一听“迷雾”,哪还敢去,即便自己是个不喜欢拒绝别人的人,也仍是说:“那边太远了,要不然我们就去附近的麦甜?听说这边的乐队也很不错。”
贺长风点头:“行。”
迟逢立刻打电话叫周林溪,周林溪一听,立刻答应下来。
眼看时间还早,迟逢和贺长风准备散步过去。
五月下旬,气温很高,昼长夜短的天。
他们干脆找了个阴凉地儿,看着运河水面,等天黑。
周林溪到地方的时候,两人也刚好走到“麦甜”门口。
周林溪一身辣妹打扮,看见迟和贺长风,吐槽了句:“什么啊,你俩,班味十足。”
迟逢笑说:“确实,今天做了一天咨询。”
贺长风说:“进去吧,你没叫群哥?”
周林溪说:“叫了,他待会儿来。”
里头的乐队八点半开始演出,这会儿约莫还有半小时,三个人点了调酒,慢慢喝着,聊着天。
周林溪不时调侃两人,但发现两人都不怎么接话。
后来趁着去厕所的功夫,周林溪问了迟逢一嘴:“你俩怎么回事,不来电啊?”
“嗯,”迟逢说,“我把我的情况跟他说了。”
周林溪拍了她一下,“你傻啊你,这么快就托底干嘛,老实不能当饭吃,你至少等他对你的好感很明确的时候再说呀。”
迟逢摇头,“不想骗他。”
周林溪伸手去扯旁边的纸巾,也说:“算了算了,看着你也不怎么喜欢他。”
迟逢抿唇笑了下,没再说什么。
两人顺着回去的路走着,却不想,在旁边那桌的卡座里看见了熟悉的人。
迟逢瞧着还没落座的靳越,抬手,冲他们摆了摆手。
XFitE......
他自己开livehouse,怎么还来别人的店消费呢?
陈胤之看见她,立刻喊了起来:“迟逢!”
周林溪转头瞧她:“认识?仨大帅哥!”
迟逢点头:“高中同学。”
周林溪攥着她,往旁边走,跟她咬耳朵:“介绍介绍。”
等走到近前了,陈胤之才问:“就你们俩?”
“没,”迟逢说,“那边还有朋友。”
靳越转头看向隔壁的桌子。
得,挺面熟。
陈胤之自然也认出了那个皮肤黝黑的男人,不是和迟逢“亲密合照”的人又是谁?
再转头看向靳越的时候,他表情复杂,明摆着看笑话。
靳越挪开视线,什么也没说。
陈胤之立刻哪壶不开提哪壶,开始犯贱:“迟逢,你男朋友?”
周林溪替她答,“暂时还不是。”
何嘉裕惯来人精,自然看出来了这不是靳越和迟逢第一次偶遇,他看着迟逢说:“最近还好么?”
迟逢点头:“挺好的,听说你去了南岗,不打算回西临了?”
何嘉裕说:“那边比较适合我,并且,我在这边也没什么挂念的人......”说完这话,他看了眼靳越。
靳越压根没接茬,听着迟逢说:“这是我同事,周林溪。”
周林溪笑着,挨个打招呼,到靳越这,他只是点了点头,什么也没说。
寒暄过后,周林溪拉着迟逢走了,嘴里小声念叨:“那个人,看起来好难相处的样子。”
迟逢自然知道她说的是谁,“嗯”了声,一本正经道:“你没发现么,我都不跟他说话。
“但是人是真帅啊......”说着说着,她突然问,“对了,你前男友是不是那个南岗定居的?“
刚刚两个人说话的时候周林溪就觉得有猫腻,她心里都脑补了一出两人分手之后,男方因为太过受伤远走他乡的大戏。
迟逄忙摇头:“不是不是。”
等她俩坐下,贺长风视线从隔壁桌收回来,问迟逢:“认识?”
迟逢:“嗯,高中同学。”
贺长风又往那头看了眼,不防撞上一道锐利的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