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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一大早上,宋宜年一进教室,就听到同学们在聊天。
听说,这次考试,大家的成绩都很一般,高二年组组织老师周末来学校批卷子。
此时此刻,不出意外,成绩已经出来了。
……简直是中国速度。
宋宜年有些紧张。
上课之前,老沈满脸严肃地进了教室,把成绩单往墙上一贴,然后就开始了数学课。
墙上小小的一张纸,加上老沈莫名低沉的气压,搞得大家人心惶惶的。
一节课诚惶诚恐地上完,老沈捧着罐头瓶子、夹着书本一离开,坐在前排的学生就冲了出去,在成绩单上寻找自己的名字。
宋宜年不太好意思挤过去。
她生怕大家觉得自己在炫耀什么。
像她这种学生,无论好坏也都在班级前三名,在看到成绩时,多半也会隐匿自己的情绪,无论是开心还是难过。
毕竟,在别人挨饿的时候,吃饭不出声音也是一种善良。
张琪显然没有这种烦恼,他成绩本来就差,那么高的个子第一眼也没看到自己的成绩。
但他看到了宋宜年的。
“乐姐,我靠,班级第一啊,”张琪又细看了两眼,“而且还是全校第一!”
他破锣似的大嗓门令教室里安静了一刻。
宋宜年细微地察觉到有些同学的脸色变化,恨不得飞上讲台捂住张琪的嘴。
但她还不能。
只能轻轻笑了笑,表示自己知道了。
张琪也反应过来一点儿,在成绩单上往下看。
“梁颂第二,也是全校第二,”他回头看向在座位上泰然自若的梁颂,“你们的分数也没差多少。”
梁颂闻言,只是淡淡颔首。
宋宜年侧过脸,佯装和薛敏阳聊天,然后去看梁颂的表情。
他一如往常,神色些微寡淡。
宋宜年心里有一些暗暗的窃喜。
她不想居于下风,她想证明自己的努力是有用的,自己不是笨脑子。
但同时,她也希望梁颂坦荡。
就像此时一样。
这次月考大家的成绩的确不是很理想,和题目偏难有关,也和前一个月,大家都把精力放在会考上有关。
大部分人的水平都在自己的平均水准之下。
这次的考试就相当于一次敲打,连平时最不爱学习的乔梦瑶都开始认真上课了。
年轻的她对自己也有要求,比如考上一本,读师范,毕业之后托家里的关系,还能在北城当人民教师。
这就是她的期待和展望。
下午自习课的时候,宋宜年和梁颂又被老沈叫到办公室谈话。
先是夸赞两人这次的成绩有进步,又批评了梁颂这次只考了第二名,再敲打宋宜年不要只考了一次第一就骄傲自满。
简直是大人对小孩子们的立体攻击。
谈到最后,老沈又拉长声音:“还有你们互助小组的事儿?”
“这次是取得不错的进步,但是会不会占用你们太多时间?”
您才知道学习小组会占用自由支配的时间啊,梁颂心里说着。
宋宜年倒是紧张起来:“不会的,我们本来自己研究不会的题目更浪费时间。”
梁颂淡淡看了她一眼:“嗯,我自己学习一定不想学语文。”
老沈略有疑虑地在两人中间又看了看,最后还是点了点头:“那你们的小组还继续吧。”
像这种好苗子,应该少一些外力约束,靠他们自然生长就好。
带了不少学生的老教师有自己独到的见解。安
从办公室出来,宋宜年松了一口气。
梁颂跟她错开半人的身量,走在她后面。
谢天谢地,学习互助小组在继续,今天的晚自习不是老沈盯着,宋宜年问梁颂:“你今天还上晚自习吗?”
他总是偷偷逃课,就是不知道去干什么。
她并不好多问。
梁颂怔愣了一下:“嗯,今天也不上。”
宋宜年抿了抿嘴,没说什么。
梁颂罕见地解释了一句:“我正准备搬家,今天回去再整理一些东西。”
纵使宋宜年心里还是低落,但面对这句解释,还是点了点头。
晚自习,她在高二数学组办公室里待到最后。
下课铃声响起,她关灯,离开了办公室。
宋广平今天来接她放学。
一出校门,宋宜年就见到了他。
今天厂里大概是不太忙,他回家已经洗过澡。
他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迷彩服,个子不算高,但也不太瘦,面皮黝黑,有几道褶子,看上去贫苦,且不年轻了。
宋宜年知道父母的底色,但她从来不会因此自卑。
因为她知道,即便有时候他们的爱太沉重,夹杂着目的,但仍旧是爱她的。
见了宋广平,宋宜年冲了过去。
“老姑娘今天也成开心了。”宋广平摘掉她肩膀上的厚重书包。
宋宜年坐进三轮车,嘻嘻笑着:“嗯,开心,今天考了全年级第一!”
“这家伙,这么厉害啊,”宋广平说,“老姑娘想要什么奖励?我让你妈明天给你做一桌子好菜。”
即便他们愿意给予奖励,但已经习惯不索取的宋宜年也不好张嘴要:“那明天让我妈给我包饺子吧?”
宋广平:“必须满足。”
三轮车发动了起来,噪音很大。
进了楼道,楼梯拐角处堆了一堆纸箱,宋宜年多看了两眼。
宋广平:“咱家对门郑老太太的。”
“你说这人还真是怪了,今天他家有工人上门来安空调,给墙面整得怪埋汰的,门开着,我就进去帮忙弄了一下。”
“我们一聊天才知道,老太太的女婿是华业集团的董事长。”
“哎呦,你说家里有这么大个产业,往厂区住什么玩意。”宋广平的声音逐渐压低。
东北的小城里,这个时间,大家差不多都已经休息了。
楼道里的一点声音都分外明显。
宋宜年问:“华业集团是什么?”
宋广平说:“我老姑娘真是就知道读书了,这是我们北城最大的钢厂啊,已经国有转私营了。”
这样的大事,并不是宋宜年关心的。
她“哦”了一声,刚好两人走到家门口,宋广平掏出钥匙哗啦哗啦地开门。
想到什么似的,又说了句:“郑老太太家孙子好像也在你们学校念书,等他跟过来,你们好好认识一下,好好相处。”
宋宜年:“嗯。”
对于家长在为人处事方面的教育,她早已习以为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