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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其他人来顶替,根本是个恶性循环。
最终,钟长诀松开了终端,脑中响起冷冷的嘲讽:说到底,你和联首也没什么不同。
忽然,传令官的终端铃声大作,他看了一眼,变了脸色。
他走到外间,接起来,随着通话进程应了几声,与此同时,钟长诀翻阅着手里的报告,眉间的皱纹随着视线的挪动愈来愈深。
对于飞行员而言,技术固然是重中之重,但决定因素是心理状态,贝肯上尉就是范例。
他在AI上的模拟训练成绩很好,演习时表现也不错,但进入交火区后,他的肌肉极度紧张,反应也变得迟缓,几次出战后,这样的畏战情绪也并没有改善。如果不是中队的同僚支援,他早就命丧高空了。
如果是普通军官,军队会立刻将他调到后勤,或者做文书工作。但贝肯却依旧留在105师的前线。
还连累了一批优秀飞行员。
脑中再度隐隐作痛,他拿起另一份战机损耗报告,胸口的石头又往下一沉。利瓦之战固然取得了胜利,雷霆A2、猎鹰X2、天隼F7、幽灵盾A9都损失惨重,还有一部分出现了严重的技术故障,需要维修,而各种零部件和工程师都短缺。
传令官恰在此时插了进来。“将军,”他说,“伯飞上将想跟您进行远程会议。”
伯飞是远洋战区的总司令,与钟长诀一向势同水火,这无关个人恩怨,都是为各自军队的利益。之前,有关打捞战机残骸的事,对方丢下一句“第四海军不是105师的仆人”,而后,因为空军在科罗纳大洋的部署问题,两人又大吵一架。
钟长诀合上了报告:“她不喜欢我的战备需求报告?”
“是,”传令官说,“上将让参谋转告,远洋战区正面临驱逐舰和反导弹系统的严重短缺……”
“我们的制导武器和侦察机就不短缺了?”
“她觉得西线占用的国防资金早就远超合理范畴了……”
“会随便开,数字我不会改。”
传令官点头,随即陷入了沉默。钟长诀的目光钉在他身上:“她还有其他需求?”
过了很久,传令官才缓慢地说:“需求倒没有,评论可能有一些。”
传令官闭口不言,但钟长诀大概能猜到,无非是之前的变体,“穿着军装走红毯”“夏厅传声筒”之类的。远洋战区的战况残酷,牺牲惨烈,不亚于西线,但夏厅一直让媒体把关注点放在钟长诀身上。随时可能葬身海底的军官不忿,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传令官的眼睛瞟着钟长诀。对方眉间的皱纹逐渐展平,又恢复了平常的面无表情。
“她评论得对,”他说,“面向全国的战后汇报在几点?”
传令官看了眼时间:“还有一个半小时。”
“讲稿呢?”
“夏厅那边刚刚发过来。”传令官说着调出了投屏。
钟长诀看着屏幕莹莹的光,每一个文字都经过精心修饰,能最大程度煽动听众的情绪。在演讲上,联首是当代无二的天才。
钟长诀往下翻,果然看到了那一句:每一位联邦士兵的生命都举足轻重。
何其讽刺。
“记者的问题和回答都在后面列好了。”传令官说。
“知道,”钟长诀走出指挥室,“又不是第一次走秀。”
回到宅邸时,他眼前还闪烁着镜头的反光。记者嘈杂的提问,如同战机俯冲时的高饱和气流,扰的人耳内嗡鸣。
不知为何,他很庆幸看到客厅中那道洒落的影子,而不是昏黄如萤的灯光,或者摊开的书。
祁染正靠着沙发看新闻,也许是刚洗完澡,头发潦草地散落着,身上穿的是睡衣。屏幕里播放着晚间新闻,他看得很专注。
“你还挺关心政治。”钟长诀说。
“毕竟我现在在为军队高官工作,关注时局总没错。”祁染随着他的靠近,礼节性地向他投去一瞥,忽然定在那里。
又是这种目光。轻柔、关怀、犹豫不决,又徜徉不去。那目光在他脸上搁浅了一会儿,又游回屏幕的光亮中。“今天心情不好?”
他自觉神情与以往没有什么不同,不知道对方是怎么看出来的。
“军备不是有着落了吗?”祁染问,“还有什么烦心事?”
钟长诀的眼睛尖利地扫过去:“谁说军备有着落了?”
祁染说:“未民党已经占议会多数席位了,党内议员又对联首唯命是从。如果这时候抬出《战时紧急法案》,规定政府可以在国家安全收到威胁的时候,紧急接管民间企业,强制执行军事生产,议会通过法案的可能性很大,那装备短缺的问题不是有解决的希望了吗?”
钟长诀的目光像是要把他穿透一样。
“哦,”祁染抬起手上的终端,“我在一篇SUN社论上看到的,我觉得有道理。”
“你还看社论?”
“我说过了,我在学习。”
钟长诀犹豫了两秒,最终决定不去理会这个解释。
“真的会有《战时紧急法案》吗?”祁染问。
钟长诀沉默有顷,说:“会。”
计划一早就是如此。
祁染的眼睛微微睁大,似乎是没想到他的回答如此干脆:“这不是机密吗?”
“很快就不是了。”
祁染关掉屏幕,往后坐在沙发上,低头看着茶几上的书。
“所以,”他说,“那篇社论说的会成为事实了?”
“哪有那么容易,”他坐到沙发上,这次是祁染旁边,两人中间虚虚地隔了半米距离,“还有很多利益方需要权衡。”
“现在联首的支持率可是历史最高,”祁染说,“而且未民党顶住了‘中期惩罚’,这势头,看起来没什么做不成的事。”
“中期惩罚”是指在中期选举时,联首所在党派会失去大量席位。这很正常:在执政两年后,联首普遍无法兑现选举时的承诺,民众对联首的政策产生怀疑,而在野党又会煽风点火,加重这种不满情绪,最终导致选票流向执政党之外的其他党派。
联邦历史上,挡住中期惩罚的情况凤毛麟角,更别说在保住席位的同时,还成为议会多数党。
钟长诀的目光如同落地生根一般盯着祁染,好像能穿透衣料和肌骨,看到他心底的隐秘。这目光实在难以招架,祁染不自在地拢了拢睡衣。
“作为一个风俗从业者,你还挺好学的。”钟长诀说。
“你真的很刻板印象,”祁染说,“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什么问题?”
“为什么心情不好?”
钟长诀挪开了目光。不知为何,他总有种面前人对自己了如指掌的感觉。“在意我的心情干什么?”
“我是您的私人秘书,”祁染说得认真,“改善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