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政府征用私人财产的权利,这不仅包括你的工厂、你的设备,还包括你每天使用的交通工具,甚至是你家中的物资。”
“法案中提到,任何征用行为都会有严格的审查程序,补偿金额将根据市场价值评估,并由独立的第三方审核。”
“理论上是,但现实中,政府的审查程序会不会作假?第三方审核机构是不是真的中立?即使能补偿损失的物资和设备,对于那些只能维持收支平衡的小企业,生产中断的影响远远超过金钱补偿。”
“不过,”主持人说,“在前线装备告急、克尼亚东防军随时会反扑的情况下,这种暂时的牺牲似乎是必要的。”
“我不觉得这是暂时的。”
主持人顿了一下,这部分并没有在预访的提纲里出现。
“这才是法案最可怕的地方——政府迈出了权利扩张的第一步。我们不能天真地认为这些紧急措施在战后会自动解除。历史已经无数次证明,一旦政府获得了某种权力,它决不会轻易放弃。”此时,莫历突然转过头,直直地盯着镜头,锐利的眼神似乎要刺穿屏幕。
“我们正在见证历史,这不是联邦走向胜利、一雪前耻、跻身霸权国家的历史,这是用战争的手段、国家的名义、民族的借口,一步步走向独裁的历史。”
采访到这里就结束了,祁染盯着屏幕,觉得背上汗毛直竖。这很像听完联首演讲的感觉,只是联首更注重气魄和情绪,像一团烈火,烧得人热血沸腾,即使知道是飞蛾扑火,也想跟着跃入其中,而党魁更注重逻辑,像阴冷的剑,刺穿你最深处的恐惧。
“她很厉害。”钟长诀说。
祁染这才意识到身旁人也一直在看。他没有开口,脑中仍在萦绕议员的最后一句话。
浪潮即将到来,更重要的是,他们在浪潮里,会处于怎样的位置?
第24章发酵
针对莫历议员对《战时紧急法案》的批评,联首作出了回应。
“独裁指控纯属无稽之谈。法案明确设立了限制权力的措施,如果党魁认定执行不够公开公正,可以提出修正案,或由在野党指定第三方机构。”
同时,联首重申:“我们面临前所未有的危机。在克尼亚民粹主义抬头,国际关系动荡的时刻,确保前线士兵的装备和后勤供应,是为了所有国民的安全。没有生命保障,就谈不上民生福祉。”
联首还表示:“法案出台后,短期可能会经历阵痛,但长期看来,有望推动产业结构由传统轻工业、制造业转向高附加值、高技术含量的重工业。政府计划在未来三年内投入500亿克朗,用于核心设备的研发和技术升级,预计将直接或间接创造超过20万个新的就业机会。重工业振兴能强化产业链的垂直整合和协同效应,确保战后经济的可持续增长,和长周期稳定。”
最后,联首指出:“反对声浪很多来自大型企业和富裕阶层。他们为产业调整暴跳如雷,因为这会影响他们的股份和分红。他们享受了国家发展带来的好处,但在国家面临危机时,却不愿意贡献出他们的一部分资源和财富。这是极度的自我中心主义。”
——SUN记者江印白报道。
莫历的采访发布后,法案一度成为众矢之的,又因联首的发言,陷入八方辩论的局面。
然而,舆情发酵的风,似乎穿不透指挥官宅邸的墙壁,钟长诀的日程仍然照旧。
在同一个时间醒来,同一个时间下楼,在餐桌旁看到同一个身影。
对方递给他同样的咖啡。
不同的是,如果他接过来时,擦到纤长光滑的手指。对方会迅速缩回去,好像他的触碰比咖啡更灼热。
他望向泛着香气的杯子,若有所思。
他想起那一夜,完全的黑暗中,他的手滑过汗涔涔的皮肤,留下黏湿的印记。那忽急忽缓的气息,身体的震颤,清晰地沿着手掌传上来。
他对人与人的接触不感兴趣。他知道下属在舞会、酒吧,寻找不同形式的艳遇。在濒死的阴影下,放开桎梏,寻求慰藉与刺激,是人的本性。
但他对此嗤之以鼻。春宵一度后,现实困境依然存在,获得短暂的快乐,又有何用处?
然而,在那一夜,他忽然有些理解他们。
也许人人都有种隐秘的渴求,想要占有某个人,从身到心,彻彻底底。这欲念像巨兽一样吞噬着神智,只有通过肉体挤压、交融,才能得到短暂释放。
也许,他与常人一样,有这个欲念,但它始终在记忆的牢笼中沉眠。
昨晚,它忽然被唤醒了。
一旦醒来,它总是潜伏在意识的角落,窥伺着,试探着。
这几天,总会冒出一些时刻,让他触碰到他。走过门厅时的擦肩,走路时衣摆的剐蹭,掸去落灰时的轻拂。
这种契机越来越多,仿佛那头巨兽越来越躁动不安。
他一向不喜欢无来由的侵扰,更何况祁染——那侵扰的来源,他根本看不清。
带着隐隐的焦躁,他结束一天的事务,比平时更早回了宅邸。进门前,他看了眼表,晚间新闻即将开始。走进客厅,祁染果然守在沙发上。
他走到祁染身旁坐下,对方以微不可见的幅度,往后缩了缩。
他皱起眉,那晚之后,他一靠近,祁染就宛如惊弓之鸟。
对方似乎不想和他对话,打开终端,浏览起网页来。他瞟了一眼,是在搜集法案的反响。
不知怎么,他想这里多待一会儿,于是拾起沙发上时常长出来的书,眼睛在书页上,余光却注意着身边人。
静谧的气氛持续了一会儿。忽然,祁染翘起了嘴角。笑起来时,那张脸确是媚眼如丝,明艳照人。
钟长诀难得看到他露出笑容,不自觉看住了:“什么事这么高兴?”
奇怪的是,祁染一听这提问,立刻收敛了笑意,转为尴尬:“没什么。”还欲盖弥彰地关掉终端:“我上楼了。”
在祁染起身前,钟长诀迅速行动。他身高臂长,一探身就握住了祁染的终端,祁染惊了一下,按住不给。他干脆握住胳膊,连人一起抢了过来,圈在怀里。
祁染一瞬间僵住了,像雕塑一般,停止了挣扎。
钟长诀把他的手臂拽到身前,打开终端:“跑什么?这么心虚?”
屏幕停在虹鸟联盟的主页,上面是联盟人士对法案的评价。
有个城市景观设计师认为,首都在规划的时候,用来设立伟人雕像的场地太多了,导致现在还有空位。因此他建议,可以在这些地方放一些反面教材,比如想出《战时临时法案》的聪明人。
钟长诀挑了挑眉,继续往下翻。
另一个人写了一则谜语:一架载着贝肯、伦道夫和钟长诀的飞机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