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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的思想,就由此萌芽的。
不过,对面的人却纠正了他:“这是温别庄说的。”
祁染微微讶异了一瞬,他对戈齐的作品很熟悉,竟然也会记错?不过,戈齐和前外长——也是前联首——的理念,确有共通之处。
两位先贤,跨越一千年,遥遥相望,念诵着、呼吁着永久的和平。
可是,他们的呼声终究湮没在金戈铁马、枪炮轰鸣中,戈齐没能阻止大清洗之战,温别庄也没能阻止二十年前的海峡战争。
灯熄灭了,黑暗笼罩下来。钟长诀闭上眼睛。从古至今,想改变的人终究没能改变什么,战争真有结束的希望吗?
而现在,因为枪炮的进步,毁灭范围变得越来越大,越来越不可挽回。
他开口,用平静的语气说出最可怕的假设:“如果我们发射了导弹,克尼亚又反击了,那怎么办?”
祁染久久沉默着。上古时期,小行星撞击造成的大灭绝,毁灭了星球上百分之九十的生物。
如果战争真的绵延不断,说不定真会引发第二次大灭绝。
“要不,”祁染说,“你悄悄把航空部的一艘飞船偷出来,我们抛下一切,去伽亚吧。”
钟长诀扯了扯嘴角。在宇宙中流浪,这当然很浪漫,不过这也是异想天开的假设。
这几年,因为战争,科研经费紧缺,天文站的研究几乎毫无进展。除了伽亚所处星系的环境和自己的星球类似,什么信息都没有。
即使有适宜水和大气形成的环境,也不一定真有生命。伽亚可能根本就寸草不生,一片荒漠。什么“第二个人类家园”,都是痴心妄想。
就算它真适合居住,以现有的飞船设计,根本飞不出这个星系。就算刨除燃料不足、抗压不够的缺陷,以光速前进,要到达伽亚,祁染再活三千年也不够。
若只有自己一个人能到达彼岸,那又有什么意义?
他们终究还是要活在这个时代,终究要面对那个可怕的结局。
一周后,在一个晴朗的夜晚,十几架轰炸机飞到阿尔科夫上空,掷下导弹。
近二十万居民死于轰炸。
轰炸结果不如联首预想中好,他质问钟长诀是否擅自调整了计划。钟长诀回答,在敌人领空内滞留越久,飞行员越危险,人才难得,战争还要打下去,实在承担不起再多无谓的牺牲了。
联首接受了这个理由,毕竟,正如他在之后的演讲中所说:
“和其他战争行为一样,对城市的攻击不可容忍,除非它在战略上是正当的,比如这次对阿尔科夫的轰炸。它是为了保护联邦,以及其他盟国士兵的生命。”
“我认为,克尼亚余下所有城市的价值,都比不上一根联邦人民的骨头。”
作者有话说:
1、好人的陨落是最坏的(thecorruptionofthebestistheworst)。
具体的作者并不明确,通常认为是教会历史学家和神学家圣格里高利一世。
2、中世纪教廷砍了这么多无辜民众的脑袋,从没有人说这是刽子手的错。
原句出自《北平无战事》:我带你去菜市口好了,你去看看,那是清朝专门杀人的地方,杀了那么多人,也没有谁去找刽子手算账的。
第69章忏悔
轰炸阿尔科夫后,钟长诀曾有一瞬间希望,克尼亚政府可以停战。
停战吧,两个国家都这样伤痕累累了,还要厮杀到什么时候?
意料之中,这个美好愿景并没有实现。
一个发起战争的政府,一个把俘虏送进毒气室的政府,怎么可能认输呢?这场战争的失败,就意味着这届政府的倒台。
于是,在阿尔科夫遭受轰炸之后,克尼亚政府发表声明,立誓死战到底。君主立宪制度确立后,克尼亚皇室素以政治中立著称,这次也站出来表态,要让敌人血债血偿。
联首也不同意停战。“虚张声势而已,”联首看着战报,“盟国的联军已经打到努瓦尔河了,他们还能撑多久?胜利一定是属于我们的。”
胜利初见曙光,然而财政和民生已危如累卵。
赤字如此庞大,超过了近几年国民总值之和,政府欠下盟国的债务,恐怕得下个世纪才能还清。
民众的生活也举步维艰,即便每人每周只能领取100克黄油,依然挡不住日常用品的价格攀升。即便晚上全城宵禁,电力依然时时中断。
所有的收入、物资、能源,都流向前线,然而前线衣衫褴褛,后方也面黄肌瘦。
夏厅必须打赢,祁染想,只能打赢,如果不取得完全的胜利,无法给民众交代。
让他感到鼓舞的是,钟长诀透过口风,北疆共和国有意加入这场战争,提供武器和技术支持。他们刚在导弹侦查方面取得了技术性突破。
如此来看,打赢并不难,可是,什么时候打赢呢?
选举年已经到了。
祁染时不时会思考联首的想法,不过只是一会儿,很快,他就低下头,继续手中的工作。
门外,时不时有护士抱着残肢匆匆走过,之前,仅仅是看到伤口断面,也会让他反胃,现在他已经习惯了。
人手总是不足,他有时也会加入送餐的队伍。到达病房时,经常能看到弥留的伤员。亲人无法赶到,站在床前的总是教长。他们一手放在圣典上,一手握着双环项链,祝愿受苦受难的灵魂早入永春之国。
伤员闭上眼睛,祁染会跟着房中其他人,低头默哀一分钟,然后匆匆离去,继续下一项工作。
直到夜色完全笼罩下来,他才向同事们告别回家。他每天都很晚回去,简直像和钟长诀比赛似的晚。
宵禁中,只有公共交通的灯光。祁染看到一辆红色的双层巴士,在黑暗中,它如同一条穿过夜色的船。
回到家中,借着淡淡的星光,他惊奇地发现,钟长诀已经回家了。
“今天这么早。”祁染将外套脱下来,搁在椅背上。
“嗯,”钟长诀问,“吃过饭了吗?”
“在医院吃的,”祁染说,“圆面包配酱瓜。”
“今天伤员的情况怎么样?”
“送走了十五个,还有二十六个坐上了运输机,回后方治疗了。”
钟长诀点了点头:“我帮你放好水了,还有点温热。”
这真是意外之喜。祁染匆匆走进浴室,脱下衣服,将热水撩到身上。洗着澡,刚刚的对话又在脑子里过了一遍,他叹了口气。
自从轰炸阿尔科夫后,他们的对话总是小心翼翼、精心设计的,每天只聊琐碎的日常,只问对方有什么需要。战争、时局、政治议题,再也不出现了。
他们绕过房中的大象,在外围打转。
越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