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们在托养所度过的日子,被领养之后度过的日子,糟心的养父,冷漠的房东……
相伴二十年,即便生离死别,容颜改换,也无法消磨亲情的印记。
身上的手忽然松开了,祁染坐起来,还没来得及拍掉尘土,江印白就抱住了他。“哥哥。”
祁染忽然就落泪了。在遥远的、异国的陋室中,灰头土脸的两个人,在数年的回避与错过之后,终于还是相遇了。
江印白哭得比他更厉害。对他来说,是漫长等待后的久别重逢,对江印白来说,是唯一的亲人死而复生。
这些年,江印白四处打探,苦苦寻觅,想知道爆炸的真相,想求得一个公道。他没想到兄长居然活着,这超出了他最奢侈的希望。
相对而泣的场景持续了许久,等他们终于平复好心情,可以进行一段完整的对话,祁染才终于想起来,屋内还有另一个人。
“他是谁?”
“你白天都没认出来的话,”江印白说,“那说明伪装还算有效。”
“我是霍尔。”那人说。
祁染先是吃了一惊,而后觉得自己反应过度。发色是可以染的,何况库曼人和卢米尔人的五官本就相像。
如果是和霍尔中尉在一起,难怪他们会出现在占领区。联邦虽然接管了占领区的事务,但毕竟不熟悉当地情况,再加上流民很多,身份认证变得混乱,很容易浑水摸鱼。
江印白怕哥哥误会,赶忙解释说:“他和托养所的杀人案没有关系,完全是被诬陷的,其实……”
“我知道。”祁染说。
全国人民都觉得霍尔是杀人犯,祁染说出这句话,屋内的另外两人显然感到惊诧。
“我有一段录音,”祁染说,“弗里曼自己承认杀了人,还嫁祸给战友。”
江印白因为祁染的话震惊片刻,随即激动起来。
“这不是证据吗?”他望着霍尔,“我们找了那么久的证据!”
祁染听着弟弟激动的声音,不忍心破坏他的兴奋,又不忍心给他希望。
“是证据,”祁染说,“但未必有用。”
屋内瞬间安静下来。过了很久,江印白问:“这是什么意思?”
“我很早就把它发出去了,”祁染说,“主流媒体我不敢发,怕里面有夏厅的人,所以发给了几个有名的独立记者、工作室,结果毫无回音。”
江印白沉默下来。
“之后我试着自己发到网上,”祁染说,“可惜,一点水花也没有。在发出去之后,帖子立刻被删掉了。”
他看不清屋里两个人的表情,只感觉到沉沉的落寞、失望。
“试了没两次,就有人来找我了,”祁染说,“是副联首。当时我还住在她的宅子里。有天,她找到我,手里拿着一份录音。她告诫我不要轻举妄动,我已经触碰到了夏厅的底线。”
祁染还记得伊文当时的表情,和煦、狡黠。
她对祁染说:“幸亏我在新闻界还有点人脉,是我的人先发现,拦下来了。如果被劳伯知道,你就死定了。”
他不理解伊文为何如此袒护联首。她并不是这件事的同谋,录音发出去,对她有什么影响?
伊文把录音扣丢给他,淡淡地说:“夏厅是共同体。”
之后,他想明白了。
联首上台,选了伊文做副联首,他们本来就是一个利益集团。伊文知道弗里曼的事,联首肯定也知道伊文的污点。
一个走进夏厅的政客,怎么可能完全干净?何况伊文家族有那么多资本家。
官商勾结的黑幕一定不少。
联首下台,会把这一切都带出来。为此,伊文不可能让他倒下,她的家族也不可能。
“我突然明白,证据并不能扳倒权力,”祁染说,“拥有了权力,证据才能发挥作用。”
屋内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那份录音的原件,我当着她的面销毁了,存在网上的也全部删掉了,”祁染告诉江印白,“不过,在这之前,我把备份存到了我的主机上。之前我做过伪造身份的活,在其他城市有个工作室,主机就放在那里。那台机器没有联网,夏厅找不到。”
江印白说:“所以……”
“所以证据还在,”祁染说,“只是在等用它的时机。”
“怎么用呢?”江印白有些颓丧,“劳伯·贝肯已经连任了,他还掌握了议会和最高法院的多数席位,以后只会更难。”
“会有机会的,”祁染说,“而且,如果我没有估计错误,机会很快就会出现。”
江印白想继续追问,祁染却摇了摇头:“你还是不要牵扯太深。如果有需要你帮忙的地方,我会来找你的。”
江印白微微笑了笑。虽然世事艰难,但听到哥哥的话,他又像小时一样,感到安心。
“对了,”祁染望着黑夜中两个挨得很近的身影,发出疑问,“你们究竟是怎么遇到的?”
作者有话说:
下章开始是副cp的回忆章,这几个章节会全部用“幕间”做章节名。
第71章幕间
当时,最高法院之争沸沸扬扬,全国瞩目,霍尔却对此一无所知。
逃离押送车后,他躲进树林,先找到了一条小溪,洗掉身上残留的味道——军犬的追踪能力是恐怖的。
绕开林中的小径,他在荒无人烟的树丛中跋涉,思考下一步该怎么做。
他不能长时间留在山中,他是从山边的路上逃亡的,军方很容易就想到他躲在树林里。这儿人迹罕至,但大规模的搜捕之下,他还是逃不掉的。
他也不能进入市区,军方大概发布了通缉令,这件案子闹得这么大,全国上下都知道他的样子,一旦进入人群,必然被发现。
远途逃亡就更别想了。现在各个交通枢纽遍布摄像头,进出站都需要查验身份,他只能依靠两条腿,能跑多远?
油松细密的针尖擦过他的脸,传来一阵刺痛。
山间充盈着林木清新的气味,沉在古老的自然气息里,他却只感觉到眩晕。
挣开枷锁只是第一步,最容易的一步,他只是从深渊坠进了地狱。
风忽然大了些,枯枝断裂,他陡然一惊,迅速矮身,躲到旁边一棵粗壮的树干后。
屏息细听,除了枝叶坠地的窸窣,并没有其他声音。然而他还是不敢放松,直到风声渐息,林中寂静如初,才舒了口气,向后靠在粗糙的树皮上。
反刍着这场虚惊,他感到深深的悲凉——后半生,每一分每一秒,他都要这样惊弓之鸟似的活着吗?他就会像老鼠、臭虫,人人喊打,不见天日,只能龟缩在阴暗的角落,啃噬别人留下的残渣和皮屑?
他蓦然感到寒意刺骨,不止是心理的,也是身体的。
虽然是暮冬,积雪未消,依旧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