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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
“什……”江印白不知从哪件事说起,“联首的儿子恋童……弗里曼是钟将军害死的……现在的钟将军是个AI?!”
祁染没有说话,等着他消化这些事实。
江印白抱着脑袋,觉得信息碎片在脑海里刮起了风暴。他一时无法厘清,就抓住了最关心、也最疑惑的一件事。
“三年前那场爆炸,你说是卡明斯放你走的,”江印白问,“油松岭那么偏僻,周围只有军用铁路,你逃出去之后,怎么活下来的?卡明斯安排什么车子把你送出去了?”
“应该是这样。”
“应该?”
“我跑出镇子之后,在山林里走了一会儿,就晕倒了,”祁染说,“等我醒来,就躺在里兰城外的一个小屋里。”
江印白总觉得有哪里不对,油松岭到里兰可有几百公里,祁染全程都没醒?“所以,你没看到送你过去的人是谁?”
他摇了摇头。
“好吧,”江印白说,“里兰的小屋……那是谁的屋子,卡明斯的吗?”
“不,”对面的人说,“是祁染的。”
他还记得第一次见到祁染的情景。
睁开眼,面前是昏黄的老式顶灯,四周墙壁本来是白的,因为年久失修,变成了斑驳的灰。空气中飘着淡淡的香味,像是新鲜出炉的面包的麦香。
“你醒了?”
他转头,看到一个年轻人坐在床边。对方有张漂亮明丽的脸,只是少了点血色。
“你晕倒在路边,附近没有医院,我就先把你带到我家了,”那人问,“你有哪里不舒服吗?”
他摇了摇头。他没受伤,只是虚弱罢了。
与身体相比,精神冲击才是更痛苦的。
他刚刚炸死了自己,即使他的躯壳存活于世,江念晚这个人却永远死去了。
他变成了一个无名无姓,没有过去和未来的幽灵人。对面的年轻人问他是谁,他都不知道如何回答。
好在对方没有提出这个问题,只是说:“没事就好。”
房间窄小,他很快就看全了所有陈设,除了一张床,一张桌子,一个衣柜,屋里再没有其他家具。仅有的桌面上,摆着一些药瓶。
“你饿了吧,”年轻人递过来一袋面包,“吃点东西。”
他这才察觉到腹中的饥饿。上次吃的东西,还是卡明斯递过来的那一袋营养剂,胃已经空得发痛了。
他道了声谢,接过来,狼吞虎咽地吃完了。
年轻人又递过来一杯水。
他猛灌下去,感觉全身筋脉像被打通了一样,身体的知觉开始复苏。这时,他才意识到,自己占了唯一一张床,房主被他害得没地方休息。
他赶紧起身,从床上下来:“不好意思,我睡了这么久,你肯定累了。”
年轻人温柔地劝阻:“再躺会儿吧。”
“我没事,”他望了眼桌上的药瓶,恐怕房主才是这里真正的病人,“谢谢你救了我,我……”他摸了摸身上,有些局促不安,“我没有钱,不过,我是个信息工程师,可以在网上接点活儿,你要是有什么需要……”
年轻人的眼睛睁大了:“你是信息工程师?真的?我知道有地方在招这样的人呢。”
对方好心给他找谋生的出路,他很感激。不过,他现在是个黑户,连出行都困难,正经工作就更别想了。
“谢谢,”他说,“我没打算找公司,不用麻烦了……”
年轻人沉沉地看了他一会儿,笑了笑:“你有什么难处吗?”
难处?这就不知从何说起了。难道告诉对方,他刚从特勤组的包围里逃出来?
“你身上没有任何证件,”年轻人说,“连终端也没有,你到底是谁?”
终于。这个问题终于还是出现了。
他左右为难。他不能说真话,不说又显得很可疑。踌躇再三,他开口,编了一个理由:“我是出来躲债的。借钱买的房子,还没住几年,就被炸平了。”
战争中,破产的人很多,这借口也说得过去。
年轻人似乎很同情他,点了点头:“别担心,我做的也不是什么正经生意,不会把你送到警察局的。”
他望着年轻人,心里有些惊诧。这个人看起来面善,不像是作奸犯科的人,会做什么不正经的生意?
对方沉默了很久,似乎在思考什么,最后,像是鼓足了勇气,开口问:“你是不是需要一个新身份?”
他愣了愣,点点头。
“那……”对方问,“你要不要我的?”
他一时没明白其中的意思。
年轻人望向桌上的药瓶,没有血色的嘴唇勾出浅浅的笑容:“我……大概活不了多久了。如果你想要,我可以把我的身份卖给你。”
他张了张嘴。他们萍水相逢,安慰都不知从何开口。
“我已经什么都没有了,只有这个名字。如果能卖点钱,也算我还有点价值。”
“可是……”他说,“如果你都要离开了,这些钱……”
年轻人转向他:“帮我送给一个人,好吗?她就在里兰,离我很近,这么多年,我都不敢回去看她。”他低下头,就像一个外人一样打量自己的身体,“现在这个样子,更没法回去了……”
他望着年轻人,对方一直在微笑,可笑容里只有广漠的悲哀。“好,”他说,“我答应你。”
年轻人眨了眨眼,惊讶于他的爽快。
“我现在没有钱,”他说,“不过,我肯定能找到挣钱的路子。你等我一段时间……”
“没事的,”年轻人说,“你就先欠着,等你有钱了,再来兑现我们的约定。”
对方就这么相信他吗?到时候,人都不在了,怎么能保证他兑现承诺?
他望着年轻人,漂亮的脸上只有沉静。他忽然觉得,也许对方单纯是想帮他,只是用交易的形式,卸去他的心理负担而已。
他低下头,想了想,又问:“你想让我用这个身份做什么?”
这句话似乎让年轻人感到困惑。
“我顶着你的名字,你的过去和未来,”他说,“我之后做的一切,都会记在你的名下。你有什么想做,但没有做的事吗?”
年轻人愣了愣,明白了他的意思。
“帮我看看和平吧。”年轻人说。
他深吸了一口气:“和平?”
“我弟弟……最近去世了,”年轻人似乎用完了力气,往床里面挪了挪,头倚着墙,“我们的养父离开之后,他又被送回了托养所,等我攒够了钱,回去找他,才发现他已经参军了。我急疯了,到处找关系,想让他早点退伍,可是睡了那么多军官,也没有做到……”顿了顿,声音越发低下去,“他死在凌河边上。”
他感到脑内轰鸣。他知道,自己的故人,也死在凌河。可是,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