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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回的昭懿公主,实在太不寻常了。
“长公子怎么不说话了?”
指尖滑过匕首的手柄,描摹出那完美、流畅、锋利的弧度,殷灵栖一手支起下颌,游刃有余打量着他。
守在门廊外不得入内的小厮听得殿内传出的清晰话语,吓得牙关打颤,两腿一软便想逃跑。
天爷呀,单听说过昭懿公主任性妄为,不曾想会玩到这种地步,长公子自求多福吧,他得先保住自己的小命!
“长公子不说话,本宫便当你同意了哦。”
殷灵栖握住匕首:“波斯进贡的好东西,据说见血封喉,可供赏玩亦可防身,平日里换作旁人来了,我还不愿意取出来给他们看一眼呢。”
齐聿白注视着她愈来愈近的脚步,喉结上下滚动。
殷灵栖在他面前站定,没有进一步的动作。
因为齐聿白抬手攥住了她的手腕,不许她近身拔出匕首。
殷灵栖眼底闪过厌恶,几乎在一瞬间条件反射甩开了他的手。
“脏。”她低声呢喃着。
慈姑见势不对劲,忙过来拉住她:“公主,有话好好说……”
殷灵栖伸手比划了下,又望了望自己的心口。
一箭贯穿身体的疼痛,她到现在都清楚记得。
殿内宫人都吓傻了,丝毫不敢妄动。
就在所有人的神经都高度紧绷,被小公主的一举一动牵系着时,殷灵栖沉默着,忽然笑了。
“开个玩笑罢了。”
她莞尔一笑,凝视着齐聿白:“长公子不会当真了罢。”
齐聿白缓缓提上来一口气,后知后觉方才额头上竟渗出一层薄汗。
殷灵栖依然微笑着注视他。
哪有这么简单,
怎么会只取你性命呢。
要让你亲眼看着,我是如何一点一点毁掉你的全部。
她这样想。
至此为止,齐聿白仍以为她在使性子闹脾气,他轻轻拂去额发间冷汗,缓声道:“公主尽可消气了罢。”
殷灵栖恍若未闻,直接越过他朝外走,一面走一面唤来小太监,问:“方才你说了一半被打断的话是什么?”
小太监愣愣的,还没回过神,这时一拍脑袋,记起来了:“哦,是那件事啊……”
他回头瞥了一眼长公子,又压低了声音,用仅供公主一人能听得到的声音说:“萧世子派出的人手遇到了点儿麻烦,皇城司想查当日宴会的具体细节。”
“公主您也知道,这祭祀、朝会、宴乡酒澧膳馐之事,皆归光禄寺掌管。故而,若想拿到具体细节,需得自光禄寺里头过一遍,可是……”
可是光禄寺卿重病告假,闭不见客,如今寺中一应要事皆落到了光禄寺少卿——齐聿白的手上。
齐聿白不松口,他的手下断不会允许让皇城司的差役进去查证。
“光禄寺毕竟列属九卿机构之一,皇城司的人稽查办案虽有令牌,遭到拦截也不能硬闯,所以——”
“所以萧云铮的手下并没有拿到想要的情报。”殷灵栖接过他的话。
小太监点点头称是。
殷灵栖听着听着便笑了。
“不愧是高门世族培养出的世家子,做事就是守规矩,多麻烦呀。”
萧云铮道德感太高了。
这事儿,还得她来。
她将窗户挑开一条缝试了试温度,冻得瞬间将手缩了回去:“姑姑,把我那件厚实的织金妆缎斗篷取来,我要出门一趟。”
“天寒地冻的,公主别出去了罢,有什么事吩咐奴婢便好了,别冷着公主的身子了。”慈姑担忧道。
“这事儿不成,只怕得我亲自去还个人情。”殷灵栖抱着小手炉,由着慈姑给她打扮得暖暖和和的。
她这些时日一直在梳理前世今生的事,虽然至今尚未明白萧云铮为何会赶在她大婚那日回来,又为何抱着她的尸体离开,但殷灵栖看准了一件事——
萧云铮替她杀了齐聿白解恨。
原本她送出的绝笔信已经足以将齐聿白置之死地了,唯一遗憾的便是无法亲眼目睹这人上路。
但萧云铮的出现,反倒帮她将未婚夫先一步送走,早她一程下黄泉,出了口恶气。
痛快!
殷灵栖想想便心里高兴,看在这件事上,她愿意暂且忽略掉往日两人针尖对麦芒的关系,帮萧云铮个忙,就当是偿还他的人情。
“走啦,嬷嬷晚上不必等我了,你们先用饭罢。”殷灵栖摆摆手,到了门前突然被人堵住去路。
“公主要去哪。”齐聿白注视着她。
殷灵栖眉目间轻快的笑意瞬间就散了:“本宫去哪儿,还要给长公子报备吗?”
“本宫什么身份,你什么地位?”
齐聿白一时语塞。
他道:“公主想走,臣无权干涉,但公主还是应当给臣一句准话,今日这场闹剧,公主该出的气也出了,如今可还气闷?”
殷灵栖一眼便看穿了他的心思:“齐聿白,今日入宫负荆请罪非你所愿吧?我猜,是承恩侯给你施加压力,你迫不得已才来的。所以长公子并不是诚心来请罪的,只是急于得到一个结果,一个足以向家族交差的结果。”
“若连心思都不诚恳,又有何脸面来求得本宫谅解?你走罢,该退的婚约本宫仍然会坚持退掉。”
承恩侯府的随从愣住了。
敢情他们一群人在外头吹了半日冷风,受了半日的折辱,到头来竟只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奇耻大辱!简直是奇耻大辱!
“公主不觉得自己过分了么……”齐聿白面色铁青,还欲再说,殷灵栖忽然顺手自他腰间摘走令牌一块,看也不看他一眼便走了。
“姑姑,送客。”
殷灵栖想了想,又吩咐道:“不是送客,有人擅闯宫苑,叫禁军过来,赶人。”
齐聿白脸色十分难堪。
侍从跟在他身旁,只觉两眼一黑。
他们公子芝兰玉树、名惊四座,是盛京城何等惊艳的人物,何时受过这等屈辱。
可公主是一点情面也不给长公子留啊!
*
“齐公子官居光禄寺少卿,有亲卫两人,堪为左膀右臂,一人名唤齐越,已卒,死因不详。”
“说得对。”殷灵栖点点头,示意小太监继续。
“还有一人名唤齐朔,现留守光禄寺,阻拦皇城司办案的正是他。”
小太监揣了揣手,犹豫道:“这人同齐越的脾性又不大相同,古板执拗得很,皇城司的差役都拿他没办法,公主何必纡尊降贵来对付这么个人物。”
“再难对付又能有多难?不听话的不是已经没了一个吗。”
一回生二回熟嘛,殷灵栖将短剑塞进袖口,心想。
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齐聿白这个部下。
青年身着洗得褪色泛白的襕衫,身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