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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了,柏某特来探望。”
“欸,”说到这,潘知节总算找到了台阶下,“潘某与孟兄依次罹难,柏兄啊,我听他们说下一个遭殃的极有可能是你,这些时日,你还是不要总是出门了罢,保命要紧。”
“可孟兄便是在自家书庐中咽的气。”柏逢舟道。
潘知节皱起眉:“也是,毕竟是天罚,若是命中注定有此一劫,倒也避无可避。”
“事已至此,潘兄仍坚持认为这桩案子是天灾,而非人为吗?”
柏逢舟平静地注视他。
“医者已诊过了,潘兄在赴宴前便中了毒,毒素藏于体内,遇酒催发生效,致使潘兄出现幻觉,精神紊乱,才会有大殿之上发狂自尽那一幕。”
“竟是人为有意陷害吗?”潘知节愕然失色,愣了一愣,继而忙不迭愤慨道:“究竟是何等居心叵测之人,竟会想出这等恶毒的法子陷害新科学子。”
柏逢舟道:“孟兄过逝已久,死无对证,潘兄不妨仔细想想,何时何地接触过可疑之人,被人暗中投了毒药?”
“这……潘某真的不曾留意过。”潘知节眉头紧拧。
“那么潘兄上一次饮酒,是在何时?”柏逢舟追问。
潘知节沉声思索,缓缓道:“约是十月廿三罢,那日是内子生辰,我便买了些酒菜,回家陪她用饭,自那之后忙于翰林院修撰事宜,再未饮过酒。”
殷灵栖还来得及吃上一口热乎的早膳,坐着饮热茶取暖,这时眸底忽的掠过一丝寒光,指尖一顿,手中撇着茶沫的碗盖发出微不可查的一点异响。
柏逢舟熟练地几乎瞬间便捕捉到那一声细微的变化,微微侧过身,将目光淡淡落在小公主身上,若有所悟。
“毒药遇酒便会发作,如此说来,幕后之人便是十月廿三之后对潘兄动的手了。”
“这些时日我一直在住所与翰林院之间两点一线往返,接触的也都是常相与的熟人亲友,实在想不出可疑之人。”
潘知节苦思冥想,忽然抬起头:“对了柏兄,我听娘子说,那日冬节筵席之上……潘某人神志不清说了些胡话,你可听清楚,我都说了些什么?”
柏逢舟淡然一笑,口吻平和:“无甚要紧的事,便是孟兄临终前在书庐中留下的几句话,想来因为两位兄长沉心科考,便将祭拜求取功名时心底的话说了出来,并无大碍。”
“是了,是了,他书庐那些夙愿,便也是我的夙愿,寒窗苦读十载,谁人不渴望一步登天呢。一时不察中了迷药,说出来倒让诸位同僚笑话了。”潘知节面上露出几分尴尬的神色。
“今日得以见到潘兄安然无恙,我便放心了,潘兄尚在病中,宜静养,柏某便就此告辞了。”
柏逢舟揖了一礼,转而温和耐心地轻声询问殷灵栖:“公主还有什么需要过问的事情吗?”
“没了,本就是陪柏公子来的,不然本宫一早过来皇城司做什么呢。”
殷灵栖放下茶盏,起身便要走。
潘知节听得公主的话语,神情一怔。
“原来柏兄竟是昭懿公主的人……”
他眼底忽而浮现出几分嫉妒:“呵,倒是潘某人怠慢两位了。”
潘知节这种人很是矛盾,看不惯小公主同这个时代规训女子的戒律背道而驰的行事作风,却又屈服于她的权势与地位。
自诩若是娶妻定然不要这等恣意任性的姑娘家,却又嫉恨攀上了金枝玉叶的是别的男子,而不是自己。
昭懿公主的人……
几个微妙的字眼带有温度,钻入柏逢舟耳中,悄悄灼红了他的耳尖。
青年微微垂下眼睫,音色清润中隐约透出一丝喑哑:“潘兄,你不该这样言语冒犯公主的清誉。”
殷灵栖一怔,目光倏地落在柏逢舟清瘦的背影上。
谦谦君子,温其如玉。高风亮节,出尘不染。
而她,娇纵跋扈,离经叛道,恶名昭著,为所欲为。是世人眼中同他截然相反的人格。
不可损坏公主清誉……
文士重气节,被同僚嘲讽攀附金枝玉叶时,青年并未急于撇清自己,最先想到的却是旁人的言语会冒犯了眼前的小姑娘。
这样的她,在柏逢舟这等真正的君子口中竟成了清流,成了应当被敬重呵护之人。
不愧是她前世便选中培植的人。
殷灵栖敛眸淡淡一笑,只觉方才饮下的热茶流经脏腑,暖得整个心窝都暖和了起来,熨帖舒服得很。
柏逢舟一句话,于小公主而言是凛冬清早祛寒的一杯热茶,于潘知节而言,却是一记冷箭。
昭懿公主那些惩治人的手段如雷贯耳,潘知节心底陡然一惊,清楚自己一时被嫉妒冲昏了头脑,扰到了得罪不起的人物!
他撑着病体从榻上爬起来,手脚颤栗着,早将从前在同僚之间挑拣评判昭懿公主时自己的狂妄自大之态抛诸脑后:
“是潘某口无遮拦,胆大包天妄加揣测昭懿公主,公主…公主饶我一命罢……”
殷灵栖冷淡地扫了他一眼,并不作声,只径直朝门外走去。
“柏兄!柏兄!”潘知节如同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死死攥住柏逢舟的袖子。
“柏兄…我真的不是有意的…你能不能在昭懿公主面前帮我求个情……为兄不想死……也不想…不想被阉……”
小公主的身影越过门扉消失。
帘幕重新落下,趋于平静。
室内只余他同柏逢舟两人。
潘知节仰起头张望着,面前青年突然一改往日温润如玉的模样,冷冷甩开他的手,抽回袖摆。
“潘兄,好自为之。”
说罢,头也不回地走了,徒留潘知节一人愣愣望着他的背影,心惊胆颤。
同窗这些年,这是潘知节第一回见到另一面的柏逢舟,这让他感到十分陌生。
青年冷厉,决绝,简短几字甩开他手的那一瞬间,似是在两人间划开了一道有着天壤之别、无法逾越的鸿沟。
不,不,准确来说,柏逢舟短暂的一瞬释放出的气魄全然不像一名刚刚科举入仕的青年。
那是一种历经宦海沉浮后,处变不惊游刃有余的从容之态。
***
柏逢舟眸底情绪重新趋于平静。
他看到那道明媚恣意的身影在不远处等着他。
这样好的公主,生来就是应当被好生爱着的,柏逢舟心想。
“公主还在等我么。”
“是啊,”殷灵栖同他并肩行走,“我想着,若是再数五个数,仍未见你出来,我便让人把你强行带走。”
柏逢舟无奈中透着几分纵容,垂眸一笑:“公主这是什么意思。”
“他在撒谎,你没必要同他周旋,浪费时间。”殷灵栖直截了当说道。
“撒谎……”柏逢舟想起方才她手中茶碗那一声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