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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什么婚,还想着成婚!你糊涂了不成?那娇纵无行的丫头片子早就把你给休了,兴师动众的,闹得满城风雨,京城谁人不知侯府长公子被昭懿公主当街休弃!侯门的脸都丢尽了!你倒好,反倒对她念念不忘起来了!”
侯夫人恨铁不成钢地斥他道:“你鬼迷心窍了不成?能不能清醒一点!从前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谁不夸你齐长公子一句稳重得意,如今可倒好,被昭懿折磨成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当头一棒敲得齐聿白微微清醒几分。
“是啊,我与昭懿的婚约已经退掉了……又怎么会、怎么会有机会在同她成婚的时候杀了她……”
齐聿白捂着头,开始回忆梦中情境,刚一思索,便觉得头痛欲裂。
那真的只是一场他臆想出来梦吗?为何梦中情绪与感受如此真实……
齐聿白疲惫地扶住额头。
“案牍繁重,长兄可是这些时日操持家业累着了?”
齐五走兄长面前,耐心地为他分忧解难:“身体为重,长兄还是安心休养身体吧,族中事宜有我在,虽不如长兄行事稳重妥帖,却也能撑起一时。”
齐聿白按了按眉心,憔悴的神情中透出一点宽慰:“如此,便有劳子授了。”
齐五微微颔首,垂下眼睫,掩去眼底一闪而过的锋芒。
包扎起来的手掌仍然剧痛不止。
齐聿白看了看自己的一双手,骨节分明,白皙修长。
他记起,昭懿曾说他这双手写字写得极好,的确,他的书法在京城文坛中数一数二。
他也记得,后来那个变得让他感觉陌生的昭懿,笑吟吟地,用厌恶的目光盯着同样一双手。
她那时说:这样好看的手,就应该供人欣赏,总有一天,她要剁了长公子的手,装在锦匣内与他共赏。
剁掉!
齐聿白心头一跳。
午夜梦回时分,他耳畔响起的便是昭懿的那声天真又残忍的声音。
少女的笑声似有蛊惑人心的魔力,驱使着他,鬼使神差的也对自己这一双手,一双沾了她鲜血的手生出憎恶。
齐聿白拔刀重重落下!
一双漂亮得仿佛艺术品般的手,就这么被锋利的刀尖捅穿了。
美好的事物被毁坏了,他是残缺的了。
齐聿白心底莫名涌起一阵不安。
他的手毁了,即便伤口愈合,也会在手心手背留下两道长长的丑陋的疤痕。
齐聿白有些惶恐,他心想,若是公主还在,会不会嫌弃自己。
他眉头紧锁。
他觉得自己疯了。
身为世族嫡长子,才名远播千里,齐聿白一向是心气高傲、自命不凡的。
他怎么可以卑微至此,怎么可以怀疑自己。
齐聿白整个人沮丧极了。
他从未有过陷入过如此困窘、自卑的境地。
齐五站在一旁,静静地望着昔日视为榜样的长兄,沉默一瞬,将视线移开,不愿再看。
***
辅国公府外。
天还未亮,寂静的长街上突然踏开急促的马蹄声,震得人心跳如擂鼓。
“主子这是要去何处!”
“主子!”
宿刃牵了马匹,飞跃上马去追,眨眼间便跟丢了影。
萧云铮速度太快了。
他想到了那日烈火焚楼,殷灵栖一跃而下被他接住时,落在他颈窝里的一滴泪。
旧日里的一滴泪穿溯光阴,狠狠砸中了今时今日在夜风里狂奔的萧云铮的心脏。
他到现在方才明白那一滴克制的眼泪的含义。
马蹄踏破黎明前的最后寂静。
漫长的黑夜被撕开一道口子,东方的天幕开始默默渗出一点光亮。
就像殷灵栖那乌烟瘴气的过往,终于被撕开了一点能够喘息的空间。
但她也许已经不需要了。
她已经习惯了黑暗。
更确切地说,她已经习惯了独自一人融进黑夜里。
勒马声在昭懿公主府前扬起。
夜色未褪,黑暗笼罩下的公主府亮起一排灯笼。
府门竟未阖紧,似是有人早已在此,秉烛以待。
萧云铮心脏猛地一跳。
是她回来了?
她还活着吗?
伸出的手僵在半空中,微怔了片刻,方才将半阖的府门推开。
那扇门对于习武多年的萧云铮来说并不算沉重,但他却推得格外慢。
移步换景,视野开阔。
夜色半明半昧的公主府中,燃起一盏孔明灯。
一人坐在树下,抬手升起灯火。
“是你。”
“你怎么会在这。”
萧云铮在这里遇见了意料之外的人。
却又好似情理之中。
柏逢舟听到背后传来的声音,慢慢转过了身。
“是我,殿下。”
“我奉公主之命,替她守住这方庭院。”
他道:“我应当留在这里的。”
萧云铮一时心绪复杂,双拳不自觉地攥紧,手臂暴起青筋。
原来殷灵栖早已交待好了一切,她竟然如此信任柏逢舟,将公主府全然交给他管理。
“为什么。”萧云铮不甘心,“你为何在她心中如此重要。”
他目视着柏逢舟,愤然转身离去。
“摄政王殿下不必动怒,怒则伤身。”
“不必柏公子多心!”萧云铮长驱离去。
柏逢舟忽而神情一默。
心底咯噔了下,他抬起头:“殿下竟已记起前尘往事了么。”
柏逢舟一字一顿,念着前世的称谓:“摄政王,殿下。”
萧云铮蓦地脚步一顿。
他猛地转过身,盯着柏逢舟:“原来你一早便知道。”
青年孤零零地站在他对立面,身后是无尽夜色。
柏逢舟苦笑了一声:“是啊,我一早便知道,这一切的一切,只有我独自承受。”
第108章2/更(小修,不必在意)
“她还记得多少。”
萧云铮没有问柏逢舟为何会先他一步知晓前尘往事,他首先想确定的是,殷灵栖记得多少。
柏逢舟轻轻摇头:“在下曾经试探过,似乎,公主的记忆仅仅止于大婚当日死在长公子的箭下……”
“难怪,难怪后来她会突然间想起退婚,态度又是那般果决。”
萧云铮早就意识到,殷灵栖身上一定发生了什么,才会导致她这个人突然性情大变。
可是他根本无法想到昭懿公主的蜕变是以生死为代价。
“你既然知晓一切的来龙去脉,为何不早说!”他声音微微发颤,质问道。
柏逢舟一怔,抬眸望着他,神色变得迷茫了起来:“殿下……”
“殿下你……”
“我如何?”萧云铮目光敏锐,没有放过他任何一丝细微的神情变化。
柏逢舟摇了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