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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后,卢林终于把步法练得纯熟了,在木桩上练起来也是虎虎生风,也不再跌下木桩了,省却了五姑姑为他准备药水了,只是那些那些草药图谱依旧看得头大,对照着药园里的草药,这几天也就勉强记住了三两种。
这天上午大姑姑看过卢林后又拿了本拳谱给卢林,卢林一看上面写着‘南拳三十六’似曾相识,不禁“咦”了一声。
大姑姑说道:“不是你捡的那本,这是我近年新整理的,与江湖上流传的有许多差异,你先学着看。”
卢林结果心道:江湖上流传的我也没见过。大姑姑前面给的步法不错,这个应该也错不了。比看草药图谱有意思多了。
大姑姑接着说道:“我先给你演示一遍,你且看着。”
说罢就摆开架势将三十六式南拳使了一遍,大姑姑一招一式打得很慢。卢林目不转睛的盯着看,意识到这是大姑姑有意如此让自己看清楚些,等到大姑姑使完,卢林有种意犹未尽之感。
大姑姑说道:“你记得多少?”
卢林道:“都不太记得了。”
大姑姑道:“你且先看着拳谱再回顾一下你看到的自己先练着,过几天再给你演示一遍。”
卢林点头称是。
随后几日卢林看着拳谱练着,再回顾大姑姑的演示,倒也有模有样的能够使上一遍了。每天上午是这拳谱看得津津有味,下午就痛苦不堪的看那药草图谱。
想找三叔却也见不到,吃饭才见到三叔,也不是每次三叔都在,不知道三叔在忙什么。吃饭的时候五姑姑在卢林不敢说什么,更何况大姑姑古板得很,讲究食不言,偶尔饭后三叔喝着茶问卢林如何,卢林只能说还行。
几天后大姑姑看着卢林打了一遍,然后又慢慢演示了一遍,边演示边给卢林讲解要点,这一遍让卢林豁然开朗,这几日滞涩之处也通顺了,等大姑姑演示完了就要求卢林开始在木桩上练了。
卢林一上木桩,还没使出几个招式,大姑姑不知道哪里抓来一把石子,手指一弹,一颗一颗直接往卢林身上招呼过来,“好痛”,这是卢林挨了第一下的感受,耳旁传来大姑姑的声音:“若不好生躲闪,再有七八下你又该掉下来了。”
卢林闻言赶紧收敛心神,看着石子来路开始闪避,但也未坚持多久,没半刻钟,就受不住跌落木桩。
大姑姑这时过来说道:“拳是死的,任何招式都是死的,看你怎么用,怎么应对。你如今能够坚持这会儿已是不错,平日里没有懈怠。
拳法要身正、步稳、对敌要四顾随人而进,出拳要简洁自然、腰要抵进、肚要用力,像这种悬木桩之法有人称之为‘金鸡独立’,以此练习最为得势,谓之‘横行式’此后横步从此生,鹊步亦从此生……”
大姑姑一番言语说了有小半个时辰就离开了。卢林听着大姑姑的解说似懂非懂,知道这些都是紧要的,不明白也认真强行记住。
到午时,卢林练完了,想着这些怕忘记了,就拿了笔墨赶紧写下,大姑姑看见卢林有此态度,不由得赞赏了一句。待得近了细看,却又有些不乐了,说道:“你三叔平日里没有教你写字?怎么写得跟鸡脚爬一样?”
卢林一听,愣了,回道:“这是学院里教的,三叔没教过啊。三叔也不会写字,就会写‘丁三’来个字,还不如我呢。”
大姑姑霍然回首:“你三叔不会写字?”
卢林认真想了想,老老实实说道:“三叔他说他识得字识得数,没见过三叔写字,平常只会写‘丁三’两个字画押,每次铺子里签收三叔都是写了‘丁三’这两个字,总共才五笔,写得歪歪斜斜,看上去像是‘全’字,也说不上是写,是抓起笔瞎划了几下。”说完心中倒是有些纳闷,三叔好像没说过会写字也没说过不会写字。
大姑姑闻言有些哭笑不得。随后不知道从何处拿了两本书给卢林,说道:“这两本你先练着,每天写半个时辰。”
卢林拿着一看,一本是《九成宫醴泉铭》、《玄秘塔碑》。心里顿时叫苦不迭,平常在学院就不耐烦写字,平常都是敷衍了事,夫子没少因此数落卢林,不料来这里又要写了。
大姑姑这里文房四宝齐全得很,狼毫、羊毫大大小小有几十支,琳琅满目,每支看着就知道都是不错的,砚台也有不少,雕龙画凤的也有,笔架、笔洗、镇纸、架笔、印泥、印章……各种齐全,长短色泽不一的各种宣纸,书帖估摸着有上百本……一般书香门第怕是都难及一二。大姑姑给卢林两刀毛边纸,笔就让卢林自己去挑。
此后的日子上午练拳中午练字下午去五姑姑那,大姑姑偶尔上午过来看看,然后解说一番,中午却是端着一杯茶坐在旁边看卢林练字,卢林觉得中午这半个时辰比下午还难熬,五姑姑只要卢林多认识了解一些就好,嘴里都是勉励卢林。这大姑姑这中午半个时辰也不说话,就是看着卢林练字,卢林战战兢兢地写,不敢再如在学院般敷衍了。偶尔大姑姑也会和卢林讲一些文章典故,待人接物的各种礼数,卢林觉得大姑姑学识不比书院的夫子差。
日子又过了月余,已是深秋近冬了,药草记得了个七七八八,倒是五姑姑后来教的穴位图记得清清楚楚。三十六路南拳已经练得熟稔。
这日上午,卢林练完一趟拳,浑身觉得酣畅淋漓,不由得又接着练了一遍,然后又盘膝坐于木桩上拿着拳谱细细的看着,再回顾刚才的练拳,似乎觉得这三十六路南拳有几式可以简化衔接,想了半天又想不出个名堂,只得暂时不去想了,待到中午再去问问大姑姑,就接着又练了几遍。
中午练字的时候,虽说大姑姑对卢林也是不错,但是卢林面对大姑姑的时候总是有点怵她,在大姑姑这边总是恭恭敬敬规规矩矩的,就是没有在五姑姑那边那么自在随意,卢林就硬着头皮问大姑姑:“大姑姑这南拳是不是有几式可以简化衔接?”
大姑姑闻言眼睛一亮道:“你这才练了一个半月就有此感觉,悟性倒是不错了。这些是你三叔教你的?”
卢林听到大姑姑的夸奖之意,胆气顿时壮了点,说道:“三叔没教过这些,只是说过凡事先学,学完之后再尽量适应自身,不可一味学而不知变通。”
大姑姑笑了笑道:“这话也就你三叔说得出来,他向来就喜欢别出心裁,他不是悟性最好的也不是最聪明的,就喜欢鼓捣些稀奇古怪的东西,虽说经常失败,但是总是可以出人意料的做成一些事情,你三叔总说我死板。呵呵。
这南拳当初有七十二路,至于最早有多少我就不知道了,江湖上流传的有七十二路也有三十六路还有五十四路,你学的是我近年再次整理出来的教给他们的,适合大多数人。
你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有此体悟,很不错的,拳不离手,你还得继续练。以这三十六路南拳来说,你一招一式先得练到熟烂于心,用起来要想到招出,眼到手到随手出招应对,不再拘泥于招式套路,这方才算有小成,如今你还在一板一眼的招式套路熟悉中。小成你还早着呢。”
卢林自觉这些天已经有些成就了,这一听有些灰心,问道:“还没有小成?小成要多久?”
大姑姑看了眼卢林垮下来的脸说道:“按照大门派来说,你这顶多就是入门,你这才练多久?就想马上小成?这世上没有一蹴而就的事,你当别人的苦工夫是白熬的啊?”
卢林听了认真想了想也是,功夫若是如此轻易就练成了,那大街小巷多的是武林高手了。
大姑姑接着说道:“一般各大门派,大多数人入门三年才略有小成,都有各种考验,合格之后才会有长老、耆宿等人开始收徒,这时候才会有机会登堂入室,小成都过不了的就会安排各分属之地去当学徒之类的。
过了小成再跟着师傅练个六七载,门派都会有各种考核了,有些就会安排到各处去任职处事,其中出众者的会有宗师接着教了,这些人就是各门派将来的中流砥柱了。
江湖很大,能够入帮进派都不容易,能够走到后面的那都是凤毛麟角之辈。更多人都是靠自己混江湖,结交各种朋友,相互交流提升,像你三叔和我们就是这样过来的,更难,江湖太大,江湖人太多,那些意气相投、志同道合的能够遇见的都是缘分,更多的是相互提防、尔虞我诈,难以交心,许多都是因利聚,也因利散,那个一直在一起的极为少见。我们苦日子都过过了,好歹也是略有薄名有些成就,一直在一起,算是好点的,更多都寂寂无名之人。”大姑姑说着说着不由得叹息着,眼睛望向门外空旷处,有些神思不属,不知想起了何事。
卢林看着大姑姑如此状态,就没有再说话,就继续写着字。
过了会,大姑姑回过神来,接着说道:“想起些往事了,阿林,你三叔估摸着还能够在这待个两个来月左右,你有这悟性,明日起,再教你‘明玉十八手’,是当年偶遇一前辈异人所传,至今最后一手仍无法悟透,你能够学到多少是多少。
这南拳三十六路只是入门,上手容易,虽是入门拳法,但能够练出其中精髓也不容易,很多人都练过,但也仅仅就是点皮毛而已,学的多,精研的少。
至于你能够融合多少看你的悟性了,老话说‘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说的就是这个意思,师父可以教的你学到的终究有限,你得自己悟,自己会用,那些才是你的,一味地只知道学是到不了高处的,你得有自己的东西那才是你的,也是最适合你的。
当年我自小就学了这三十六路南拳,用了近十年练到了二十四路,再五年又到了十二路,二十年前就剩四路了,之后再无寸进了。我现在演示一遍给你看看,以后你再自行体悟。”
说罢,大姑姑走出门到空阔处开始演示。
大姑姑先演示了一遍三十六路,打起来那叫一个行云流水,卢林看着不禁羞愧,这些天自以为练得尚可,现在看了大姑姑的演示,那没得比,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接着大姑姑说道:“阿林,现在是二十四路了,看仔细了。”
这二十四路大姑姑打得就慢了许多,就是让卢林看清楚些。卢林目不转睛的看着,看到那些上午体会可以简化衔接之处,在大姑姑演示中竟是浑然天成,这二十四路让卢林耳目一新,原来还可以这样。
二十四路演示过了,大姑姑说道:“现在是十二路了,你且看着就是,对于你来说,有些过早了。”
十二路演示出来卢林有些目瞪口呆了,这南拳竟然可以高明到此地步,看着完全不是南拳了,虽说卢林看不太懂,可那拳意就是南拳的拳意,只是招式已经完全脱离了三十六路,别具一格。
演示完了十二路,大姑姑说道:“这是最后的四拳了,你看看就好。”
大姑姑最后四拳卢林完全看不懂了,只觉得刹那间眼前到处都是拳头,拳意仿佛无处不在,拳头会随着拳意随时会落下在任何地方。
演示完了,大姑姑看着卢林说道:“这些对于你来说有些早,你有悟性,大多数人都有,可能你的悟性特别一点,现在也只是让你提前见识一下,这些是我悟出来的,是属于我的,旁人就算学了去也没法达到我之境地,因为是最契合于我,也只契合于我。这些只是让你以后更进一步会有所悟,你悟出来的才是你的。”
大姑姑看了眼正在写字的卢林,缓了口气接着说道:“就如你写字,《九成宫醴泉铭》、《玄秘塔碑》你练了,再怎么练你也不会是欧阳询、柳公权,自欧阳询、柳公权以降,无数人学过他们的字临摹过他们的字帖,再练到极致也只是如假乱真,蒙蒙外行人可以,行家一看就知道,再像也不是他们,那种意境不是,那种韵味也没有,终究不是就是不是。
任何能够学的都是普通容易的,一来就给你高明的东西你学不会还会心生退却之意。当你学会了入门的就容易更有兴致继续了,但是后面就得靠自己了。若你把学到的东西都化为己用,你就算得上是略窥门径了,再往后有所突破那就是登堂入室来了。各大门派弟子都是这样过来的,其中佼佼者自有门派中耆老名宿指教,就是所谓的亲传弟子了,这些亲传弟子能够学到更精纯的,能够得到师父的指点更容易精进,亲传弟子与其他门派弟子的区别也在于此,但最终都是看自己能够悟出多少自己的东西。”
卢林仔细地听着,似有所悟,又似乎什么都没有抓住……愣愣的有些发呆。
大姑姑也不管他了,留着卢林自己想着,独自离去。
一直到了晚上,卢林兴奋异常,竟然三更半夜也没有睡意,脑子里想着都是下午大姑姑演示的拳法和大姑姑说的那些话,迷迷糊糊地不知何时才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