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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了四天,卢林终于将苏流的剑铸造出来了,剑长三尺三,重两斤十四两,苏流带来的材料都用进去了,卢林还加了点银和锡进去,剑身就呈现出暗银色的光亮,剑柄是苏流交代的用他带来的沉木包裹,还加了根缰环,苏流说好剑就得好好保护,不可轻易脱手,得加上缰环。
这剑比卢林预计的时间多了一天,除了卢林打造得细致外,还有一个是因为苏流的要求,在剑身靠近剑格处刻了两个字,一个苏,一个流。这种活计除了好看就没有别的用处了,却很费功夫。
卢林对这把剑也比较满意,只是握在手中的时候,总觉得此剑有种不同以往所铸之剑的气息,卢林不知道是什么缘故。于是拿着剑去找大掌柜了。
大掌柜看了此剑也是赞赏,夸赞了卢林这小半年铸造精进了不少。对于卢林的问题,大掌柜说道:“阿林,百般技艺,百种武艺,都是各有千秋,平常之匠器之类的就没有太多区别,若是用心制作,都会带有制作之人的气息,你若平心静气,自然铸造出来的平和,你若暴躁,铸造出来就自带一股暴烈之气,就如同江湖高手,他们出手的时候是什么心情,招式之间自有那种气息显露出来的。
这剑有一种不平之气,也不知你最近遇见了什么事,有何心事?你若是平常工匠,显现不出这些的,你现在技艺水平已不弱于三大铸造的大匠了。你用心铸造了此剑,你最近的心情也在这铸剑之时融入剑中了,此剑自然带有一丝不平不忿不甘之气息。
过完年你就十五了,你有些心事也是正常,你愿意说,我们会听,会帮你,你若不说,我也不会多问。只是你这小小年纪,哪里来的不平不忿不甘?这不应该是一个少年人的心情,少年人当是朝气勃发,锐意进取的。
作为一个铸造大匠,越是高明的人越是不能将心情带人铸造之中,如果你是为自己铸造这倒没什么,你是为别人铸造,那就要避免这些。各种材料难寻,这柄剑,和前面你铸造的那九件兵刃都不是普通材料,收集齐全不是那么容易的,所以,铸造之前要想清楚。”
大掌柜这一席话听得卢林目瞪口呆,这些大掌柜从没有和他说过,难怪他觉得这剑的气息不同以往。而且大掌柜把这剑的气息说得丝毫不差,卢林有种被人看了通透的感觉,顿时觉得有些无地自容,自己千隐万藏的小心思就这样泄露了出来,脸色霎时通红。
大掌柜看着卢林,眼中也是怜惜之色,接着说道:“这些没有教给你,一是你以前技艺不够,还勿需知道,二是觉得你年纪尚小,心思少,不用考虑这些,想着是过两年再教你的。”大掌柜说着也是叹息了一声。
卢林听得更是汗颜,恭恭敬敬的说道:“多谢大掌柜指点,小子知道了。”
大掌柜摆了摆手,说道:“就不要这么客套谢我了,这些时日你帮铺子这么多也很辛苦的。
还有个事要告诉你,铸造到了大匠之后,不能仅凭一手锤锻了,门中传下来的规矩到了大匠后就需要左右两手一起锤锻。你现在有这个水准了,要锻炼左手锤锻了,曲风现在已经这样了,以后杨师傅、黄云峰他们到了水准都要如此。
大匠想要更进一步,那不仅仅需要天分,也需要铸造功力的,左右两手一起锤锻会让你的铸造技艺更稳,世间顶尖大匠无一不是‘稳’字当头,若是不稳,那人家辛辛苦苦千方百计寻来的材料被你一个不稳就打水漂了,以后谁还会找你铸造?大匠铸造出了名器自然是名声大振,若是失败那也会是名声大败,名声这东西,起来得慢,丢起来快得很。
任何一个大匠都不想停步不前的,但是铸造到后面,你自己能够寻得多少材料来铸造神兵利器?那都要银子去买,更难的是要时间去找寻。大匠的名声是吸引不同的人带着材料来请你铸造,是两全其美的事情,你多了铸造的机会,对方得到了想要的兵刃。若你没了这些名声,那就没人找你铸造,你就只能像普通大匠一样去铸造普通兵刃了,再想往前进步更是千难万难。”
卢林听了这些,顿时有些明悟,说道:“大掌柜说的极是,小子受教了。从明日开始就会锻炼左手。”
大掌柜说道:“这些都是你现在该知道,你若有不明之处再来问我。”
卢林点头称是,然后拿起剑向大掌柜告别而去。
回到房内,卢林觉得自己脸上烧得慌。这还是大掌柜从他刚铸出的剑看出一些端倪,若是知道三叔前几天已经知道个七七八八,那还不得羞愧得离开铺子出走了。
卢林坐在床上慢慢思量起来了:自己是喜欢婴宁么?为什么会喜欢她?喜欢她什么?为什么婴宁拿自己当哥哥对待会如此难受?
喜欢是喜欢婴宁。为什么喜欢,却又说不出个原因来,也许是经常在一起?那还有晓梅还有其他书院的女子,怎么没有喜欢呢?婴宁貌美?早些年也不是这模样啊,晓梅也不比婴宁差多少啊,那戴水芸比婴宁还貌美一些的,那王文英也不差啊,在这庐陵城还遇见过不少女子比婴宁貌美啊。洛城也有很多,汀州也有很多。
婴宁好在哪里?卢林想了半天,也没想到什么,婴宁是知书达理,但好多女子都这样啊,婴宁在书院读书很厉害,可还有更厉害的王文英呢。
喜欢婴宁,婴宁是喜欢徐志高的,徐志高也对婴宁很好的样子,自己应该为婴宁高兴的。为什么还难受呢?这本就不是我的什么,我难受个什么劲呢?连铸剑都铸得出状况了。
若是我对婴宁说喜欢她,她再告诉我她喜欢徐志高,只把我当哥哥,那我岂不是更惨了?
卢林想不明白,越想越头大,少年懵懵懂懂的,这些似是而非的情况哪里能够清楚。倒是大掌柜的话说的没错,少年人应该是朝气勃发的,锐意进取的。
这些天真的状态很不好,三叔那天看见还问了许多,怕是也能够看出点端倪的,卢林想着这些更觉得羞臊。大掌柜说的不平不忿不甘,难道自己这些天真是这样的心情?真的就是这样一个人?大掌柜向来不会对卢林胡言乱语的,卢林觉得自己这不平不忿不甘实在是不应该的。
卢林静下心来思索了一会,自己不能这样了,这个样子怎么能够继续铸造。不仅愧对大掌柜,更愧对三叔了,亏自己还想着以后要去行走江湖,还愧对了大姑姑五姑姑,还要练拳、学刀、学枪……还有好多事情啊。
卢林想着首先的事情是写封信给苏流,把剑的情况说清楚给苏流知晓。这剑苏流若是觉得不合适,那就要慢慢攒齐了材料再帮苏流铸过一把了,没办法只能委屈苏师兄再等等了。
信写好了,卢林仔细又看了一遍,没什么差池。看着信上的字,卢林自己也觉得和去年相比是天差地别,也是啊,聆听了大姑姑的指点,自己再下了功夫,也不错的、这样想着的时候,卢林想到书院了,不就是读书么,在学堂也不用去看婴宁了,也下点功夫,不信还读不好了。想到这里,卢林把信封好,把剑用匣子装好,拿着就准备去找三叔去了。
卢林想着去见三叔,又对着镜子照了照,不看不知道,自己这鬼模样确实不像话,赶紧去认真洗漱了一下,再照了照就好多了,就是面色不太好看,卢林转身有换了身干净的天蓝色衣服就去茶楼了。
到了茶楼,陆姨看见卢林来了,就喊道:“阿林来了啊,有些日子没见到你了。”
卢林听见陆姨喊她,就走到陆姨身旁赶紧喊了声:“三婶。”
陆姨仔细看了看卢林,说道:“阿林这些日子有什么不顺心么?怎么憔悴了许多?”
卢林听得心下一惊,暗忖:陆姨你是还没见前面的鬼样子,更不像话。口中忙说道:“多谢三婶关心,可能是这些日子忙着帮苏师兄铸剑累了点。”
陆姨笑了笑说道:“铸剑么,也不用那么拼的,没人催你,早一天晚一天没什么,你苏师兄也不急着一天两天的。”
卢林说道:“以后会注意了,只是这次铸剑有些意外之处,给大掌柜看过了,想着还是早点让苏师兄看看这剑合用不。”
陆姨说道:“找你三叔是么?”
卢林说道:“嗯,找三叔把剑捎给苏师兄,也写了封信给苏师兄说明了下此剑的情况。”
陆姨说道:“你三叔在楼上屋里,你去吧。”
卢林对着陆姨施了礼就去楼上找三叔去了。
到了门口,卢林先喊了声三叔,再走了进去,只见三叔闭目躺在躺椅上。听见卢林进来了,三叔坐了起来说道:“阿林过来有什么事?”
卢林把匣子递给三叔说道:“帮苏师兄铸的剑已经铸好了,请三叔捎给苏师兄。”
三叔“哦”了一声,接过匣子拿出剑看了看,又看见一封信,问道:“捎把剑而已,还需要写信?”
卢林听见三叔问话,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这剑铸好后出了点状况,也不知苏师兄合不合用,就写信说明下情况。”
三叔看了看剑,剑还是不错的,卢林小小年纪有此水准,还是有些欣慰,但是三叔不精通铸造,看不出什么问题,这剑得使用起来才知道。一如当初姜仲云的‘破晓’,那一丝瑕疵,精于铸造者能够看出,使用者姜仲云也有体会,旁人是不知晓的。
三叔看不出名堂,但是依然还在仔细看这剑,头也没抬,问了一句:“阿林,你没给大掌柜掌掌眼么?”
卢林老老实实的说道:“给大掌柜看过了。”
三叔问道:“大掌柜怎么说?”
卢林听得三叔追问,知道蒙不过去了,扭扭捏捏的把大掌柜说的话讲了一遍。
卢林这说得有一刻钟,听完后,三叔沉默了一会,说道:“铸造呢,你大掌柜算得上是顶尖的,既然他这么说了,多半是错不了。”
卢林点头说道:“嗯,是有这些情况,所以我把这些写在信里告知苏师兄,让他试试,不行以后帮他铸过一把。”
三叔说道:“这些都是小事了,只是大掌柜如此说,那你何来的不平不甘不忿?你这才几岁?”
卢林听得顿时呆住了,一时间不知说什么是好,三叔也没再说话,就等着卢林回答。
半晌,卢林才磕磕巴巴地说道:“这些日子我有些胡思乱想了,静不下心来,今日听得大掌柜的提点,明白了许多,知道该怎么做了。”
三叔叹了口气,说道:“你若真明白了就好。真的知道如何做了么?”
卢林连忙说道:“知道,知道。”
三叔说道:“你啊,你啊,算了不说了。给你说个你要做到的事情吧,这些年都没有要求过你什么。”
卢林说道:“三叔你说就是,我定会去做到。”
三叔说道:“明年你就十五了,也该去参加院试了,你爷爷卢夫子教了一辈子书,正常来说应该算是书香门第了,你这当孙子的总不能是个白身吧?这样我百年以后将无颜面对你爷爷了。”
这书院的事,卢林刚想过的,只是没想三叔说出来是这么个意思,卢林“啊”了一声,说道:“这个我会努力的,不能确保可以考过。”
三叔说道:“你聪明又不笨,下了功夫就行。现在不比前朝三年一试了,是每年一试了,不然今年院试了,你就要等三年再去院试了,三年后不行还想考又得等三年。”
卢林认真说道:“三叔放心,一定会用心下功夫的。”
三叔看着卢林一脸认真的模样,笑道:“别光说不练,三叔会看着你的。”
接着卢林又和三叔问了些心法的问题,上次他没心思没记得多少,这次就问清楚一些。问完了卢林就和三叔告辞,到了大堂又和陆姨打了个招呼,陆姨看见说书的还在说书,还让卢林留下听完再走。
卢林和大掌柜说了半天话,心惊胆战的,刚和三叔说了一会话也是紧张得不行,毫无心情,只想赶紧回去,借口说铺子里还有点事情赶紧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