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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了阳海山,人烟稠密了些,卢林让崔子芊戴上面具,这几天山路不好走,丛林枝丫到处都是,帷帽也被划得破破烂烂了,遮不住容颜了,崔子芊心不甘情不愿的戴上面具。
午时卢林和崔子芊找到了一处小酒肆,好好的吃了一顿米粉。找小二打听了一下,原来这已经是阳朔的熙平地界。卢林又问了问路,酒肆不远处就是熙平河,沿着河水岸边向南走上二十余里地就是熙平镇了。
两人吃过午饭就去了熙平,不到申时就到了熙平,打听一下才知道,这是原来的阳朔县衙所在,以前叫熙平县,后来迁往阳朔,此处就只余市集了,归阳朔管辖,熙平河在熙平镇西边汇入漓水。
湘水北去,漓水南流,熙平河狭窄,不到二十丈宽,漓水宽阔得很,熙平码头这边就有七八十丈宽,竹筏、小船多得很,也有运货送人的大船,卢林和崔在芊走了这六天的山路,见得有船只,立即付钱登船前往阳朔。
顺水而行,一路上风景秀丽,两岸岩溶山峰林立,虽是石山,却是青翠葱茏,看着就赏心悦目,碧水清澈,两岸倒影如画,可惜天公不作美,早上出来就不见日头,还有些闷,此时天空灰云四散,阴沉沉的,也不知道会不会下雨,看天色一时半会是下不起来的。
离开熙平两三里的水路,水面陡然宽阔了许多,有近两百丈了,最宽阔处河水中间有一七八丈方圆,高约三十丈的山峰,矗立在水中央也是醒目。两人站在船头看着风景,崔子芊一路赞叹不已,感慨常常听人说起桂州山水,更有来过阳朔的更是说,桂州最好的山水在阳朔,此言不虚。
酉时不到就到了阳朔县城,卢林下了船在码头观察了一会,没有严加盘查之事,也没发现什么异样,看来来阳朔的决定是对的,两人就牵马进城了,就近找了一家看着洁净的客栈住下,带着一大包药,卢林就自称是江右庐陵城药商卢三,掌柜也没多问什么,如今不比前朝,没事的时候不会查得那么严,真要有事,卢林也不担心,包袱里还有份秀才证明,这一路上都没用起过,至于崔子芊,能不透露出身份就尽量不要透露。
掌柜问起要开什么房间的时候,没等卢林说话崔子芊就说要一间上房,卢林听得惊讶不敢吭声。
两人登记牵马让伙计好好照料一番,这几天两匹马好像都廋了一些了,随后到了房间,卢林急忙说道:“子芊姑娘,这如何使得,孤男寡女同处一室,传了出去会坏了姑娘的清白的。一会我再去开一间房间。”
崔子芊说道:“两人一间才不令人起疑,开个两间就有些显眼了。你这些天进村子不是都说我们两个是私奔的么?”
卢林听了顿时尴尬起来,结结巴巴的说道:“那…那…不是一时…一时权宜么,又是在荒山野岭中…人迹罕至…出来了别人也不知道你是谁。这是在城里了,来来往往的人多的很,对子芊姑娘…你的名声不好。”
崔子芊笑嘻嘻的说道:“那这些天晚上你我不都是共处一洞么?这共处一室有什么区别?”
卢林听了嘴巴张大却说不出话来,这几天确实是这样啊,就是山中无人,这是在城里,到处是人,有什么区别?卢林愣是想不出来,却总觉得怪怪的,说不来哪里不对了。
崔子芊见卢林呆头鹅一般,说道:“我信卢公子是正人君子不欺暗室,放心得很。”
卢林无言以对,暂且就这样吧。仔细看了看房间,只有一张大床,旁边是梳妆台,门口左边有个架子放着盥洗盆,右边有一榻和一椅,中间有张桌子,带抽屉,打开,里面放了几对蜡烛。那榻也可侧卧,卢林想想,也行吧,将东西放好,就和崔子芊出门去逛下阳朔了。
客栈提供的饭食卢林知道不会有什么好吃的,青梅客栈就是这样,吃要去风云酒楼。四处看了看,崔子芊挑了两身衣服和帷帽,然后找了个客人不少,伙计忙碌而且装饰雅致的酒楼,要了个小雅间,点了四个菜吃饭。吃过饭在漓水边走了走,看了看,漓水畔的晚风还算凉爽,一路上卢林有一搭没一搭的和崔子芊说话,其实是竖起耳朵聆听周围的人议论之声,看看能不能听到点什么有用的消息,却没有听到什么。
回来的路上有家书店,卢林和崔子芊进去看了看,挑了本书,看了看写书人的名字,他也不知晓,只是是介绍桂州、龙城、苍梧一带的风物人情,崔子芊也买了两本书,却是话本小说。回到客栈去各自洗浴就歇息,卢林枕着包袱睡榻上,他实在是觉得尴尬,不知道如何面对如此情况,洗浴回来的崔子芊摘了面具,换上新买的衣服,容光焕发,明艳照人,卢林有些心猿意马,不知所措,盘坐练了会心法就去躺下假寐。
卢林想明天去阳朔的茶楼做做,看看能不能从那听到些消息再做打算,实在没有消息后天就要去桂州打探打探情况了。自己可没那么多时间耗在这阳朔,只待有了确切消息,将崔子芊安全送到桂州,他就要赶紧去龙城了,七月初六出来的,按照三叔给的路线预计七月十六就该到龙城的,如今都七月十八了,明天再耽搁一天,后天再去桂州,顺利也要四五天后才可以到龙城。也不知九叔是个什么样的人,耽搁这么多天又没个消息传过去,是极为不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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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起来,卢林说要一个人出门,崔子芊也想跟着,卢林说他是去打探消息的,让崔子芊安心在房间看书。
出了客栈,卢林四处随意转了转,辰时过半就转到了茶楼,茶楼这个时间刚开门,卢林看见旁边有店铺卖扇子,就进去看了看,买了把折扇,明天就是白露了,扇子还可用一个月。卢林看见三三两两的人进了茶楼,也就跟着进去了,没去靠近说书的位置,挑了个隔着说书的两张桌子的位置,这里方便他听茶客的闲谈,他这次可不是来听说书的。
卢林悠闲的坐在茶楼,要了一碗茶和一碟子一碟花生,眼睛看似看着说书人的位置,其实什么都没看,手里剥花生,耳朵却竖起来了听着周围人的议论,。过了小半个时辰,有人匆忙进了茶楼,有不少人认识他,一一和他打着招呼:“二爷回来了啊。”
那人也都一一回了一句问候,卢林旁边桌子有人直接喊道:“二爷来这边坐,这次怎么去了这么久才回来?有相好的了?”回头又喊伙计上茶上瓜子花生。
那二爷过去坐下,四处张望了一下,说道:“许老板,我这哪有什么相好的,可别乱说,这回可是出大事了。”
那许老板惊奇的问道:“出什么大事了?你这去了有八天了吧,你不是说十六就回来的么,今天这都十九了。”
那二爷说道:“可不是么,十六那天我起来,桂州就封了城,不让人随意出入,城里四处查人,一连查了整整两天没消停,昨天才说可以通行,出城检查了半天才放行的,我赶回来都子时了不然早过来了。”
周围的人听了都很惊讶,围在那二爷身边问道:“二爷赶紧说说,出什么大事了,还封了城,这二三十年桂州可没有过啊。”
卢林听得桂州事儿,身子也侧了侧,仔细听了起来,多半是黄总捕头的事了。
伙计端了茶和瓜子花生过来,那二爷也是个有点摆谱的人,端着茶碗喝了一口,低声说道:“具体详情我也不知道,据说啊,是据说,桂州的黄总捕头出了事,勾结腾云岭的山贼,劫了零陵城九嶷镖局的镖。”
旁听的人都是一阵惊呼“什么?还有这等事情。”也有人不相信说道“不会吧,腾云岭的山贼盘踞多年,还只在黄总捕头手里吃了瘪的。”还有人说“这不就是官匪勾结。”
卢林听了也想知道这是这么发现的。众人都急着问二爷下文呢,这二爷铁定是个常常来听说书的主,不慌不忙的又喝了口茶,润了润喉咙说道:“说是零陵城的崔大老板闺女貌美如花,去年被腾云岭的强人看上了,崔大老板就找到了黄总捕头要送闺女来桂州避难,请了九嶷镖局护送,结果在全州不远的大碧头歇息时被腾云岭的山贼撵上了,杀了个天昏地暗,那镖头李良护着那崔大老板的闺女和婢女生生杀出了一条血路。”
说到这里,这二爷又喝了一口茶,众人催促道:“二爷别卖关子了,赶紧说。”
那二爷或许等的就是这句话,接着说道:“说起这镖头李良也是个有勇有谋的,竟然用了瞒天过海以假乱真的计谋,有三个一样的车一样的人,分开跑的,他护着正主,这样才杀了出来,然后遇见了来援的镖师带湘山寺的僧兵,这才得救了。”
有人问道:“这还有镖师早早逃了啊。”
二爷说道:“那是,这不是有行旅之人常常跟着么,遇见劫镖的,那镖师是护送这些人的,带着雇来的几十个刀客拼杀出来的,江湖规矩是不得伤害无辜百姓,就这样先到了全州求援,这些人和那些山贼杀得是血流成河,死了不少刀客,山贼都死了,这些行旅之人都无大碍,死了一个婢女,只有一个山贼劫持了一个小姐逃了,有个刀客去追了,至今还无消息。怕是凶多吉少了。”
这时有人催促道:“二爷赶紧说,你还没说到黄总捕头怎么勾结呢。”然后又接着朝伙计吆喝一声“伙计,这边给二爷续水。”
二爷听得吆喝,心满意足,又喝了口茶说道:“这镖还在,第二天镖头李良就召集剩余的人手,让那镖师和刀客带着行旅之人先去桂州,他则请了湘山寺三十多个僧兵随后继续护送崔大老板的闺女去桂州。据那镖头李良说,崔大老板请黄总捕头护佑闺女花了不少银子的,黄总捕头答应镖队出了全州在大溪洲接应。谁知道镖队走到大溪洲等来的不是接应,是腾云岭的山贼还有一群蒙面人,那天上午杀得是血雨腥风的,那崔大老板的闺女和婢女都被杀了,镖头李良也被砍了左手,那些僧兵死了大半,镖局的人只剩十之一二,逃回了全州,全州知县知道后是又惊又怒,这边安排官兵去大溪洲,还写信让驿卒急报零陵城。”
有人这时问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还有人促使道:“二爷别卖关子了,赶紧的说。”伙计也听得入神,一时忘了加水,被人催促了下才反应过来,卢林听了才知道当日李镖头逃了,没想到黄总捕头这么狠,接应变劫镖了,直接下死手了。
二爷喝了口茶接着说道:“这是七月十三和十四的事了,零陵城当日傍晚得到了消息,九嶷镖局云总镖头找了城中其它两大镖局的总镖头,一同带人连夜赶去全州,同去的还有零陵城的刀客陈堂首和崔大老板。零陵城太守也随后派遣了两千兵马去全州,到了全州看见这等惨状,都是极为震惊。崔大老板信誓旦旦的说这约定接应的事情只有他和黄总捕头知晓,那李良镖头也是临行那天才得知的。于是众人商议了一番,认定问题多半就出在黄总捕头的身上,因为崔大老板是想让闺女避难,这下连性命都丢了。”
说到这里,二爷又停了下来,众人又催促了起来,卢林急于想知道后面的情况,也恨不得去揍这厮一顿。
二爷拿捏足了,接着说道:“云总镖头和三大镖头还有陈堂首带着零陵城的人是多大场面,哪个不是响当当的角色,既然有此怀疑就要去桂州了,湘山寺的人武僧总教习也带着五十余僧兵,全州知县也派遣了五百兵马,一路快马加鞭赶去了桂州。云总镖头他们快一些,连夜就赶到了桂州,找到了桂州太守,说及此事,太守也知非同小可,找人传口谕带那黄总捕头前来对质,结果发现黄总捕头家大门紧闭,敲了半天才开,进去一问,那黄总捕头已经两三天没在家了,见太守派人前来才发觉不妙,顿时一片慌乱。太守得知大怒,令人连夜查抄了黄府,所有人收监待审,贴上了封条,找衙役一问,得知前几天黄总捕头带了人说去追捕一个通缉盗贼去了,太守然后又命人封城,谁也不得进出。”
二爷又是一停,众人不耐烦了,催促不已,还有人对二爷说的大肆贬低表示不信:“二爷,这些你也是道听途说来的,你也不可能亲身经历。”
那二爷听不得这话,立即说道:“我这是认识九嶷镖局的古镖师,听他说的,就是他和刀客带着行旅之人先来到桂州的。”
卢林暗自惊讶,这二爷居然还认识老古。
众人还有不信的,让二爷接着说,二爷脖子一梗说道:“我这两天也是在桂州的,零陵城和全州的兵马十六也到了,整整封了两天的城,意外还抓出了一些人,就是黄总捕头没有踪迹,黄府的人也都审讯了一遍,大多不知晓黄总捕头之事,连他正妻和两房夫人都不知晓。昨天一早才解封的,老古临走时和我说,这边桂州太守也派了两千兵马,三大镖局的人也都跟着,一起去腾云岭剿灭山贼去了,这次声势浩大,定要将山贼剿灭。”
还有人问道:“后来呢?”
二爷说道:“哪还有什么后来了?昨天上午放行我就连夜回来了,后来怎么样我怎么知道?这些人到没到腾云岭还两说,山高路远不好走,陈堂首和湘山寺的僧兵没去,暂时留在桂州。想知道你们自己去桂州打听啊。二爷我今年都不会去桂州了,除非腾云岭的山贼被剿灭了。”
那二爷说完,众人都议论纷纷了起来,这事还真是大事,总捕头勾结山贼劫镖杀人。这时又有几人来到茶楼,有人相识,都纷纷打起了招呼,还有人问道:“张爷,你也是去了桂州才回来的,可是桂州出了大事?”“万老板,听说你也去了桂州,给我们说说这两天的事。”“王掌柜,你也是从桂州回来的,来,坐下说说。”
茶楼顿时热闹非凡,说书的见状都没说书了,也跟着众人一起听了起来,听完了得记下来,回去还可以交上去,就着这事写本书出来。
卢林也喊伙计续水,继续要了一碟花生,边剥着花生边仔细听着其他几人的叙说,基本上和那二爷说的都对得上,就是还没有二爷知道的多,说得全。说起来都是感叹不已,如今桂州城都是议论纷纷。这些人路上走得慢了些,都是丑时寅时才到家,起得也就更晚。
听得差不多了,卢林相信这二爷可能和老古真认识,还有些交情的,不然不会知道这么多,旁人听了也有人向那二爷道歉刚才无礼冲撞的说话。
这一说一听的,也跟听了一遍说书一样,只是卢林本就是牵扯其中之人,是那二爷口中的追了下去,凶多吉少的刀客,那个被劫持的小姐还在客栈看话本小说呢。众人又议论了一番就到了午时了,三三两两相约去喝酒去了。卢林也起身回客栈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