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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客栈,卢林也没和崔子芊说起,先带着她出去吃了午饭,回到房间,自己先细细想了一遍上午听来的情况:陈堂首还在桂州,这几天应该暂时不会离去的,肯定是要等剿灭腾云岭的情况。至于湘山寺的僧兵,就不太清楚,或许是不参与这些杀生之事吧。崔大老板多半是还在桂州的,他肯定知道在大溪洲被杀的不是自己女儿,自己女儿应该是被劫持了。
阳朔离桂州一百二三十里,现在出发晚上也可以赶到桂州的。卢林觉得没必要这么赶,如今的消息都是好消息了,明天一早走,申时怎么也应该就可以到了。到了桂州,先找个客栈住下,先去打听下情况,看看能不能先找到陈堂首,然后找崔大老板,再带崔大老板去见崔子芊,就没他什么事了。他就可以安心去龙城了,腾云岭的事他也管不着,两州太守都派兵了。
卢林想清楚了,于是和崔子芊说了下情况,明天一早去桂州。崔子芊听了异常欣喜,毕竟她还活着,就可以见到父亲回家了,山贼若是剿灭了她也就无忧了。以至于兴奋的崔子芊拉着卢林去漓水泛舟,看看这山这水。卢林想想也是,来了一天,都说这里的山水冠绝桂州,看看吧,下次来不来还不知道。
天气依然是阴天,雨就一直没下,卢林希望今天下了就好,不然明天下起雨来赶路真不舒服。两人雇了条小船,顺着漓水向南转了一下午,戌时才回到阳朔。吃过饭,卢林将东西都收拾妥当,洗漱后将两人换下衣服都洗了晾了起来。
崔子芊可能是下午游玩得累,也可能是这些天心里紧张,终于可以放松了下来,一沾枕头就睡着了。崔子芊没学过武功,咬牙跟着卢林在山中走了六天也极为难得,好在年轻。卢林见崔子芊熟睡了,修炼了下心法,然后躺在榻上翻起了买的书,着重看了看龙城的风俗人情,没有什么意外明天到桂州后天就该出发去龙城了。
卢林记得三叔写的最后这桂州到龙城是最后一段路没有太大的危险,为什么没有危险并没有说。看了会书才知道,龙城是个混乱纷争之地,什么人都有,百族共存,江湖中的许多大派系或明或按都有人在,算得上派系林立,三教九流,各色人等都有。而且此地广袤,边界模糊,道门和峨眉在此地分割,地势犬牙交错,并且是远离了道门和峨眉的腹地,鞭长莫及,加上与安南接壤,时常有南边一众小国之人辗转来到安南再到龙城,五大派据说也都有据点。此地人员混杂,常常看见一言不合,动则拔刀相向的争斗,安南从属朝廷,朝廷这边只要没闹事就不太管束,听之任之。
游记记载龙城的笔墨不多,也只说游历时间不多,感叹若不在龙城呆上个一年半载也难以了解,匆匆数月也只窥见一斑。至于桂州到龙城为何安全了许多,游记推论是龙城的人共同造就的,无论本地豪强还是外来江湖侠客都不屑于山贼这等行径,若有发现,摒弃前嫌合力共诛之,城中若是有人勾结山贼,一经发现杀无赦,这就绝了山贼之路。各地来往龙城做买卖的商队极多,镖队却少之又少,只要进了龙城地界就安全得很,行旅之人也勿需跟着商队走,单人行走的也不少,三五成群结伴而行的常常看到,极少有劫杀之事发生。到了龙城,那就都靠各自的本事能耐了。以至于游记中对于龙城评价:这是一个天堂地狱交杂之地,充满了各种诱惑和魅力,也有各种邪恶和凶险,有平和善良之人也有恶毒凶狠之刃,有美好也有丑陋。游记在龙城篇最后写道:喜欢一个人就让他去龙城,恨一个人也让他去龙城。龙城有的是机会,抓住了机会,你就成功了,抓不住你就沉没了。好运厄运并存。
卢林看完了也有些心动,这不正是初出江湖之人向往的地方么?莫非三叔就是这般想法,安排自己来龙城闯荡一番的?然后九叔照应着自己?一时间越想越觉得好像就是这样,不知不觉也美美的睡着了,这些天卢林也疲惫得很,他也是第一次经历这样的事情。
这些天卢林一直在山中穿行,并不知道他这么做其实躲开了危险,七月十四那天就有人寻到了两河一带,查到了一男一女两人来过,还找了雨夜躲避的山洞。这都是黄总捕头的人,潜匿追踪是他们的本事,可是没想到卢林虽然没有察觉,但是早走了半天,而且想事颇有条理,还胆大得很,不走山道,进入了阳海山中行走,这就断了这些人的线索,搜寻了两天还四处设置暗哨,都没有任何结果,他们也不知道这一男一女的身份,只当是一个刀客救了一个小姐,最后只能放弃了。
第二天是七月二十,白露。一早卢林醒来才发觉昨夜是看着书睡着了的,不由得暗自反省了一番,这还没安稳就放松了警惕,实在不应该。修炼了心法就去洗漱,回来崔子芊还没有醒,直到辰时崔子芊才揉着惺忪的睡眼起来了。本来还想着早点出发,还是慢了些,辰时过半才退了房。
天空阴霾,雨似乎随时会下,卢林和崔子芊戴上斗笠穿上蓑衣沿着漓水向北而行,巳时不到就下起了雨,瓢泼大雨,两人快马加鞭赶到熙平避雨歇息,这雨一直下了到午时才逐渐小了起来。两人避雨也听见到处是议论桂州封城之事。卢林听了听,没有昨天那二爷讲的详细完整。
两人在熙平吃过午饭继续前行,天空的雨是丝丝点点的继续落着,道路也有些泥泞,申时才停了雨,直到酉时过半才到了桂州。卢林仔细看了看,出城的盘查得比较严,进城的略微看过就放行了。
两人进城问了问路,找了家离太守府不远的客栈住下了,这回卢林主动要了一间上房,放下东西后两人去吃了点东西,卢林就让崔子芊一个人呆在房间,他要出去打听一下情况,崔子芊不想一个人呆在房间,也要跟着卢林出去,卢林说道:“子芊姑娘,你现在可不能随便出去了,万一泄露了身份就不好办了,你如今应该是一个死人了。”
崔子芊说道:“我这不活着的么?见着我爹不就清楚了,这还假的了?”
卢林说道:“你爹没说你没死,现在可没有听到传出这样的话,如今大家都以为你跟着镖局走的,被山贼杀了还把脑袋带走了。我这就想办法找到你爹来了再说。我们刚到桂州,什么情况还不清楚,我先去打听打听。”
崔子芊听了也是无奈,只得呆在房间看书。卢林背着刀下楼找店小二问问驿馆的路,出了客栈就直接去了驿馆,看见有两个僧兵,三十岁左右的年纪,猜想多半就是湘山寺的了,就上去向其中一个问道:“这位师傅,可是湘山寺的?”
那僧人略微警觉的看了看卢林,说道:“施主问这些做什么?”
卢林赶紧说道:“我是刀客,这两日也听得一些事情。听说陈堂首来了桂州,想见见陈堂首。”
那僧人听了说道:“你叫什么名字?我去问问陈堂首。”
卢林说道:“江右卢三,前些日子见过陈堂首的,他应该还识得我。”
那僧人听后,说道:“你且在这等候,我去问问就来。”说着转身进了驿馆。
片刻后,陈洪跟着僧人出来了,看见卢林,竟然有些惊喜的说道:“原来真的是卢少侠。”
卢林赶紧见礼道:“见过堂首。”
陈洪上前拉着卢林说道:“能够再次见到卢少侠,真是想不到,走,进去说话。”
那僧人看着情形,有些纳闷:这叫卢三的什么来头?陈堂首如此看重。暗想自己刚才没有什么过分言语。
陈洪带着卢林进了房间,将门一关,急忙问道:“卢少侠是从阳海山走出来的?”
卢林说道:“昨日才走出来的。”
陈洪双手扶着卢林的双肩,仔细看了看卢林,感叹说道:“老夫当日有些走眼了,卢少侠是有勇有谋啊,当日那么多人,竟无一人比得上卢少侠。”
卢林有些惶恐的说道:“堂首过誉了,小子也只是走投无路才进了山中。”
陈洪松开手问道:“你是不是还救了一个女子?人在何处?”
卢林说道:“我在路上听到消息,没带她来,还在客栈中,我一个人先来探听下情况。”
陈洪说道:“我们到桂州后问过了当日情况,九嶷镖局的古镖师说全靠你才救下了那些刀客,老夫先谢过卢少侠。”说着对着卢林躬身一揖。
卢林连忙避开,说道:“堂首切不可如此,小子当不得,小子也是领了镖局的银子,还签字画押了的刀客,自当要守信。”
陈洪苦笑着说道:“五两银子,区区五两银子怎么可能请到卢少侠这等人物。五十两也不够啊。那些逃得性命的刀客对卢少侠是感激不尽,只是这么多天没有音讯,都认为你凶多吉少,没想到卢少侠还是救了人出来了。果真是少年英雄啊。”
卢林问道:“那日凶险,也不知道最后活了多少?”
陈洪叹息道:“死了二十二个,你杀了那姓杜的就是二十三个。”接着又说道:“那投镖的崔老板多次找我问及你和那女子的情况。”
卢林听了赶紧问道:“那崔老板现在何处?”
陈洪说道:“在另一个院子中住着,莫非还有什么隐情?”
卢林说道:“能不能请他过来,确实有些情况,得问问崔老板,还有,李良镖头怎么样了?”
陈洪说道:“崔老板我这就让去请他过来,李镖头伤势稳定了,还留在全州将养恢复,缺了只手功夫去了一半,得重新练了,这还不是主要的,主要的还是心结,想不通,过不了,恢复起来就难了。”说着就让人去请崔老板。
卢林也想知道这几天的情况,毕竟听那二爷的做不得准,问了起来。陈洪清楚,一一告诉了卢林,而且都推断这黄总捕头可能就是腾云岭的寨主,那劫镖的少寨主是他儿子,因为搜查黄府,只有这二人和三个老仆人不见了。这倒是令卢林有些惊讶了,还有这等勾结之事。至于是不是真的,还得等那些进山剿灭的人回来了。这事桂州太守也有失察之责,只是这黄总捕头在总捕头这个位置干了有二十年,之前也是从衙役一步一步干起来,太守来桂州也不过五六年。
还有那杜老二,陈洪他们都去查过的,灵川人,当日填写的都是真的,只是他几年前就不知所踪了,没想是去当了山贼。陈洪说起这些,也是有些尴尬,当了这么多年的堂首,竟然被人这样摆了一道,也是难堪。只是,这种处心积虑的事情是防不住的,除非你不招了,这又有违刀客组织的本意。
片刻后,有人领着崔老板进来就离开了,崔老板见了卢林就问道:“可是卢少侠?”
卢林看了看着崔老板,四十余岁,略显富态,皮肤白净,相貌倒是不错,难怪生出个崔子芊这般漂亮的女儿来了。说道:“正是在下。”
崔老板眼睛一亮,急切的问道:“卢少侠可是救了一个姑娘,如今何在?”
卢林说道:“暂时还在客栈之中。”
崔老板连忙说道:“可否领我前去看看。”
陈洪在一旁听得有些纳闷,这崔老板这么急切的找这女子干什么?
卢林看了看陈洪,又看了看崔老板,说道:“这事我们堂首在这里,就烦请崔老板说个清楚再去。”他得听听崔老板怎么说。
陈洪听见卢林这话,看向了崔老板,这还真有隐情?
崔老板顿时有些赧颜,双手握住在腹部转动不停,最后下了决心一般说道:“陈堂首,我老崔迫不得已隐瞒了一些事情,还请见谅。”
陈洪听了知道这是要摊开来说了,于是温声说道:“崔老板是苦主,但说无妨。”
崔老板朝着陈洪拱了拱手说道:“多谢陈堂首,希望陈堂首听过后,见着云总镖头帮我说几句好话。”接着又清了清喉咙道:“卢少侠救的女子乃是小女。”
陈洪一听,顿时一惊,站了起来说道:“老崔,之前李镖头说你女儿被人杀了还剁了脑袋,你还大哭了一场?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崔老板赶紧说道:“这事说起来是我欺瞒了镖局和诸位,但也是迫不得已,当初小女被人劫持生死不知,我也是难受,就哭了一场。这镖是我投的,只是找了个与小女容颜有些相似的女子走的明镖,暗地里我让小女装作行旅之人跟着镖队走,想着这样更安全,没想到那些行旅之人个个都好好的到了桂州,就死了我家的丫鬟,小女还被劫持了,也是机关算尽太聪明差点害了女儿的性命,我也是悔恨得很。后来得知竟然是黄总捕头勾结腾云岭的山贼,又庆幸卢少侠救走了小女,天天祈祷他们二人平安。天可怜见,卢少侠和小女总算平安归来了。”说着就向卢林施礼道谢。
陈洪听明白了原由,感叹到:“老崔啊,你真是个人精。运气也是真好。”
崔老板说道:“都亏了卢少侠,还请卢少侠带我去见见小女。”
卢林看了看陈洪,陈洪想了想,说道:“走,我就随你们一起去见见这正主吧。”回头又对崔老板说道:“老崔,回去你好好想想怎么安慰安慰李镖头,他的心结由你去解开了。”
崔老板连忙说道:“一定,一定,这是一定的。”
出得驿馆,三人来到客栈,崔子芊见着崔老板顿时扑了上去,在崔老板怀里大哭了起来。崔老板不停的拍着女儿的肩膀安慰道:“芊芊不哭,没事了,爹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