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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两天,卢林觉得了解得差不多了,自己对第十八式‘六合广’已经有了眉目了,准备明天离开朱氏去往扬州,翰师兄今天开始传授明玉十八手给朱氏弟子了。小桃桃也跟着一起来学,令狐雍被安排去坊市那边做事了,语言习俗他还不太适应,但是朱慈安排人教他,如今是跟着在学,而且令狐雍一家三口被朱慈安排在主宅这边住下,这应该是王妃的遗泽所致。
至于小桃桃的待遇是按照主家弟子待遇来的,只是小桃桃还不习惯这些,觉得不自在,找到卢林来诉说,卢林也没有办法,他也不懂世家之事,好在小桃桃已经开始跟着朱家弟子在私塾识字读书了,没接触过这些的小桃桃似乎很有兴趣,和卢林说过后,卢林安慰了几句就是,第二天小桃桃就淡忘了这些。
九月二十八日早上吃过早饭就向朱慈告辞了,小桃桃极为不舍,卢林答应她过一个月再来看她,翰师兄估计还会呆半个月左右,朱箴言则是说她这里等卢林来了一起去神都。
卢林只骑了【小红】离开朱氏,四百里地按照【小红】如今的脚程,比普通马匹还要快一些,两天不到就可以到得扬州,离开朱氏巳时不到,卢林沿途留心了一下,应该是没有人尾随,未时的时候在池水岸边歇息的,吃过带着的干粮,等来船只渡河后晚上天黑在离清流县二十余里附近寻了个山洞夜宿。趁着夜幕前的余光,卢林还猎到一只獐子,在山洞燃起火堆炙烤,晚上好好吃了一顿,明天后天的饭食都没有问题了。
清流县属滁州,卢林在西原书院曾经诵读过庐陵大文士欧阳永叔的名篇【醉翁亭记】:环滁皆山也。其西南诸峰,林壑尤美,望之蔚然而深秀者,琅琊也。山行六七里,渐闻水声潺潺,而泻出于两峰之间者,酿泉也。峰回路转,有亭翼然临于泉上者,醉翁亭也。作亭者谁?山之僧智仙也。名之者谁?太守自谓也……
这篇文章夫子们极为推崇,不止因为是本地大文士之作,夫子讲解过其独特之处,【醉翁亭记】一改当时骈俪文体盛行之风气,作出此文,语言平易顺畅,简洁凝练又圆融轻快,娓娓而谈,纡徐有致,这种平易自然的新风格,在当时曾引起极大的争议,但最后却是改变了当时的文风,开创了新风起。
【醉翁亭记】全篇共四百零二字,是欧阳永叔自劾乞罢与范仲淹同其退后所作,欧阳永叔因此被左迁为知制诰、知滁州,为滁州太守,此文作于庆历五年,其前一年,庆历四年春,范仲淹作文【岳阳楼记】,这两名篇西原书院的夫子都是很推崇的,卢林也都能够流利背诵出来。
欧阳永叔在滁州其时不过四十余岁,还是盛年,却寄情山水,自号“醉翁”,庐陵城在南湖桥那边也有个永叔书院,不大,一般也不从外面招收学子,大多都是欧阳氏族之人,或是相关亲友;欧阳永叔是庐陵恩江县人氏,其后人也有在其余地方开枝散叶的,庐陵城西郊三十里的钓源村都是欧阳后人,恩江靠近临川,隔着大山。
临川才子王安石也曾受到欧阳永叔的引荐,还有苏洵、文彦博、司马光等人,至于苏洵之子苏大胡子兄弟、曾巩等人也都得过欧阳永叔的提拔,可谓是桃李满天下,而且不是一般的桃李满天下,古往今来无人能及。
庐陵城的学子,十岁以上者,无论男女,人人都会背诵【醉翁亭记】。以前在西原书院,卢林只知背诵文章,不解其意,如今回忆起来,对于【醉翁亭记】最后几句又多了些感悟。
禽鸟知山林之乐,而不知人之乐;人知从太守游而乐,而不知太守之乐其乐也。
卢林隐隐觉得这几句感慨很有道理,人与人不一样,与禽鸟不一样,而且和【庄子·秋水】篇中的论辩相通。
庄子曰:“鲦鱼出游从容,是鱼之乐也。”惠子曰:“子非鱼,安知鱼之乐?”庄子曰:“子非我,安知我不知鱼之乐?”惠子曰:“我非子,固不知子矣,子固非鱼也,子不知鱼之乐,全矣。”庄子曰:“请循其本。子曰汝安知鱼乐云者,既已知吾知之而问我,我知之濠上也。
卢林有些明悟,模模糊糊的,但是想了半天,也没想不太明白,暂且记在心中,以后再说,可以问问大姑姑、三叔他们。
滁州曾经是云水宫的地盘,那年从汀州回来遇见云水宫伏袭,回到临江坊后,三叔直接去了扬州和二师伯带人连续挑了云水宫滁州和六安两处分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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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晨,卢林继续前行,遇见当地人打听了一下情况,他是想去醉翁亭看看的,但是打听后就取消了这个念想,此去醉翁亭有六七十里山路,极不好走,还要等渡船过清水河,往来至少要四个时辰,于是便沿路直往扬州去了。
这段路卢林走的是驿道,中午赶到长兴四号墩驿站歇息,附近有山有水,临江坊铸造典籍有记载为小冶山,记载中说吴王夫差在此设有冶炼作坊,制造青铜兵器,后世历代也常常于此冶铁铸钱,故名冶山;冶城信源八宝阁所在之地其实也是冶山,是越州冶山,并且名声一直显于世,逐渐形成规模,世人皆称冶城八宝阁。
八宝阁覆灭后,那一带都废弃荒芜了,二十多年来也没有人敢去那边,毕竟五大派三大铸是同气连枝的,没有五大派和千锋照、百炼堂首肯,任谁也不敢去占据,直到前两年临江坊创立,冶城八宝阁旧址也被人重新翻起来了,也有过自称八宝阁弟子后人来临江坊找过大掌柜,希望大掌柜回到冶城八宝阁再现八宝阁的辉煌,大掌柜不置可否,只是和章闽江商议过,由章成南在汀州接洽那些自称八宝阁后人的人,核实后,支援点银两让那些人在冶城八宝阁旧址弄了个铺子做铁铺的买卖,其它一概不管。
用过午饭,卢林在附近转了转,见到不少匠房和铁匠铺,大多只相当于庐陵城信源铁匠铺的规模,此地曾经矿材丰富,如今却是少多了,但是铸造一直延续了下来,不远处还有一座朝天宫,卢林只在那些匠房和铁铺之间转了,看看有没有什么铸造收获。
转了近一个时辰,卢林并没有什么发现,这些匠房和铁铺铸造技艺没有什么出奇之处,两个大匠房的铸造器刃勉强有大匠水准,其余都是匠师水平。卢林想着晚上就可到扬州,便将那半只獐子留给驿站驿卒,驿卒生活枯燥清苦,得了这半只獐子,晚上可以好好吃一顿,对卢林是连声感谢不已。绕过湖水卢林继续往扬州而去,此去扬州有近百里地,一路上只停歇了半个时辰,临近亥时才到了扬州城西门,初到扬州,也不知东西南北,卢林就在西门寻了个客栈住下,明天再去找二师伯。
第二天一早起来,卢林先在扬州城转了转,发现扬州城内是河流纵横,到处都有桥,那句:二十四桥明月夜。不是虚言;外城四面环水,是引运河水和运盐河水环绕外城,内城在东南,西北有长春河,两岸花柳锦绣,一路楼台林立,园林多是宅,车马少于船,端的是一派繁华富庶之景致。
岸边停泊的各种画舫皆为细长,长度从三丈到五丈不等,宽度一到两丈不一,远远看去富丽堂皇,细看都更为华丽精致,船身都绘有各种各种彩画,还雕刻有各种龙、凤、祥云、鸟兽花卉图案,船头是飞檐翘角,高高翘起,有些还建有亭子,中间略低,后面则是雕花栏杆围住,中间是楼房,多数画舫是一层两层的,还有几艘极为奢华的是三层;各种画舫形式不一,无有雷同,犹如春兰秋菊,各有所长。
卢林以前常常听说书的说什么腰缠十万贯,骑鹤下扬州。看后感叹不已,诚如是也。此时还是清晨,四周都还安静,说书人口中的:夜市千灯照碧云,高楼红袖客纷纷。夜桥灯火连星汉,水郭帆樯近斗牛。这种景象是见不到的。但是看着这些华美的画舫,卢林也可以想象出那种繁华喧闹之景。
卢林找了处铺子,吃过早饭,拿出二师伯的地址问了问伙计,是在东门附近,于是卢林多给了几文钱谢过伙计,向着伙计所说的方位去了。
不过两里地左右就到了,卢林打眼一看,绣着‘金波楼’三字的旗幡映入眼帘,再细看,竟然是酒楼!?是个三层酒楼。卢林心中暗自嘀咕了一下,此时还未到巳时,大门紧闭。卢林也没有去敲门,就去附近转了转。
信步走在东门一带,卢林没有驻足停留在何处,只是行得缓慢,见到有意思的就更慢了一些,多看几眼;走了差不多小半个时辰,卢林牵马就转头回走,此时街道上的人渐渐多了起来,在离金波楼还有七八丈的时候,忽然听得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接着又传来一声:“闪开,闪开……”
卢林回头看了一眼,牵马靠边了一些,只见十丈外急速奔来一匹骏马,马上骑着一个红衣女子扬鞭挥舞,街上路人纷纷闪开,只有一个背着竹篓的少年,在卢林身后两丈处,闪避时脚下似乎被什么绊了一下,一个踉跄,身体朝前一扑,倒向街中,竹篓也随着身体倾倒,顿时掉出几尾鲜鱼来了,还有一些水草。
那马已经飞奔而至,少年看见,伸出手本要去捡鱼,顿时一个侧身想要闪过,却又被竹篓挡住了,一时间转不过去,眼睁睁的看着马蹄就要踏了过来,来不及躲避的少年眼中一阵惊恐,双手连忙护住脸庞,那红衣女子见状勒马也来不及了,只勉强挥鞭抽了一下,那骏马也只略微错过了一些,马蹄本是朝着少年头上落下的,这时眼见就要落在少年腿上。
卢林松开缰绳,一个闪身一掌击向骏马前腿,这种状况卢林在崆峒练习骑术的时候都学过如何应对的,那马受了这一下也是惊了,偏向一旁,那红衣女子也从马背上掉落下来,那少年一呆,眼中一阵惊喜,马上爬了起来,对着卢林连连作揖道谢:“多谢公子,多谢公子。”然后转身就手脚麻利的去捡鱼了。
红衣女子似乎有些懵,站了起来后才反应过来,挥手就是一鞭抽向卢林,嘴里说道:“是你这黑小子伤了我的马?害本小姐摔倒?”
卢林见这女子摔落马下,也有些过意不去,伸手挡住头上,受了一鞭,略微有些疼,嘴里说道:“这位姑娘,刚才情势危急,在下急于救那小哥,出手匆忙,害姑娘摔落,对不住了啊。”
那少年这时过来了,见状说道:“这位小姐,这位大哥也是为了救我,我赔你几尾鱼回去炖了补补。”说着就将竹篓取了下来,递给那红衣女子。
那红衣女子见卢林受了一鞭,似乎没想到卢林没有闪躲,似乎有些歉意,但对那少年递过来的竹篓却是抬手就将那竹篓打落,说道:“谁要你的臭鱼。”
少年脸色一变,连忙接住抱在身前,嘴唇嚅嚅了几下,没有说话。
这时跑过来几个人,嘴里喊道:“大小姐,大小姐……”
卢林说道:“姑娘,这位小哥也是一番好心,你骑马差点伤人了,不道歉还这般不领情,这样不太好吧。”
那红衣女子说道:“伤到了他,我赔他银子就是。”说着从怀里扔出一锭银子到少年竹篓里:“这够你几百条鱼了吧。”
少年一愣,然后说道:“我没事,不要你的银子。”说着从竹篓中掏出那锭银子来要还给那红衣女子。
那几个喊着大小姐的人已经过来了,见状说道:“哪里来的臭小子,我们大小姐赔你银子就没有收回去的,收好就是。”
少年闻言手伸着不是,缩回去也不是,一时愣愣的。
卢林笑了笑说道:“小哥,你受了惊吓,就收着吧。”说着把那少年的手推了回去。卢林刚才打量了一下那红衣女子,容颜秀丽,穿着的衣服材质都是上等绸缎还带着刺绣,那几个跟来的人喊的是大小姐,应该家世不凡。说完就走到自己的马驹旁,牵起缰绳。
那少年看了眼卢林,又看了眼红衣女子,点了点头,收下银子转身往前去了。
那几个人这时关切的问道:“大小姐,你没事吧。”
那红衣女子说道:“没事了,你们跟着我干什么,都回去。”
其中一人说道:“大小姐,这都什么时候了,就不要去了。老爷让我们过来喊你回去的。”
那红衣女子看了看自己的骏马,被卢林击了一掌,似乎有些伤,暂时是骑不得了,转眼又看见卢林正牵着马驹,于是喊道:“黑小子,你给我站住。”
卢林听见,回头看了眼,问道:“姑娘,还有何事?”
那红衣女子走了过来说道:“你伤了我的骏马,我有事要赶路,你把你的马卖给我。”说着掏出张银票一百两的银票过来。
卢林说道:“姑娘,我这马不卖。”
那红衣女子又掏出一百两的银票出来,说道:“卖不卖?”
卢林笑了笑说道:“姑娘,真的不卖。我还有事。”说着就前行了几步。
那红衣女子见状,疾步赶到卢林身前又掏出三张一百两的银票,说道:“卖不卖?”
卢林头一回遇见这样的情况,顿时有些哭笑不得了,这女子怕是来头不小,随随便便就掏出五百两银子买马,若是一般的马一百两足够了,出手不是一般的大方,说道:“姑娘,我这马真的不卖,你有这么多银子上哪买不到马?”
那红衣女子说道:“我有急事要赶路。你就算帮我,如何?回头你有什么事情到程家来找我。”
卢林见这红衣女子刁蛮是刁蛮了一些,心地不是太坏,说道:“姑娘,我这马只跟我亲近,你骑都骑不得的。”
那几个人跟了过来劝说道:“大小姐,回去吧,等会老爷又要生气了。”
那红衣女子说道:“黑小子,你莫糊弄我。你这马驹大一些,我还骑不得?”
卢林笑道:“姑娘可以试一试。”
那红衣女子走到马驹身旁,手刚放在马背上,还没有动作,就见【小红】暴跳了一下,马蹄一蹶,顿时慌忙闪避开来。惊讶道:“这是什么马?”
卢林说道:“姑娘信了吧。”说着摸了摸马背,【小红】顿时安稳了下来,卢林牵起缰绳继续前行。
那女子又追了上来,说道:“黑小子,你这马很不错。卖给我怎么样?一千两。”说着又掏出五百两银票来。
围观的人看见顿时一阵惊讶声此起彼伏,这价格都可以买两三匹战马了。
卢林说道:“姑娘,不是银子的问题,真不卖。”
那红衣女子听了有些无奈,跟着的几人说道:“大小姐,回去吧。”
卢林没去管了,继续前行。却听得那女子说道:“我听说晗姐来了,我去找晗姐吃饭,不回去了,你们把马牵回去,和我爹说一声。”
那几人听得这话没有了声音,片刻后,卢林便到了金波楼,此时已经开了门,伙计们正在里面忙碌着,那红衣女子也过来了,看了眼卢林,走来进去问道:“听说晗姐回来了,在不?”
有个伙计回答道:“程小姐来了啊,晗姑娘在楼上。”
那红衣女子听了便直接上楼去了,卢林一阵讶异,这是个什么情况?伙计见到卢林牵马在门口,便上来问道:“客官,本店不投宿,只是酒楼,要吃饭还要稍等。”
此时还不到午时,确实不是吃饭的时辰,卢林说道:“我是来找你们掌柜的。”
伙计回头朝里面喊了一声:“佟掌柜,有人找。”
卢林听得有些不对,只见里面出来一个四十岁左右的男子,身体有些发福,过来问道:“这位客官,找我何事?”
卢林见状一愣,这明显不对了,二师伯比三叔还要年长几岁,差不多六十了吧。连忙问道:“掌柜的,在下江右卢林,来找这金波楼的主人。不知在不在?”
佟掌柜也是一愣,仔细看了看卢林,说道:“客官,请里面坐,我去问问。”
卢林拎着包裹走了进去,佟掌柜让人上茶,让卢林坐下后,然后噔噔噔的上楼去了。